新中國第一部工業題材小說《原動力》中那些鮮為人知的故事（二）

護廠修廠的人

老孫頭的幻想，就是盼著有一天把發電機房拾掇好，修好機器，發出電來，過幾天“人”過的日子……

——草明《原動力》

在鏡泊山莊碼頭乘船游覽鏡泊湖，兩岸的群山如同一道道綠色的門被漸次打開，碧水清澈蕩漾，清風涼爽宜人，城市的喧囂和內心的酷熱一下子全部拋棄，你的身心隨船漸入畫中佳境。輪船過了葫蘆崴子，就可以遠眺到黛綠的山角下，有一排不起眼的白色建筑——偽滿時期修建的鏡泊湖發電廠進水口。奔騰的鏡泊湖水通過這個通道，攜著巨大的勢能狂降53米，推動著水輪機發出源源不斷的電能……

蘇聯紅軍造成水淹發電機房的事故后，就四處打聽有沒有在電廠工作過的中國人或日本人，想讓他們把進水口的控制閘門關閉，以切斷水淹發電機房的滾滾來水。經多識廣、參加過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進水口工人杜培好，迅速識破了蘇軍要把電廠拆卸運走的真正意圖，他把進水口手動裝置的搖柄被給藏了起來，面對蘇軍的盤問他裝聾作啞。進水口的閘門沒有手柄人力無法關閉，停電后控制閘門的電動裝置也成了一堆廢鐵，一時間蘇軍只能是望水興嘆無計可施……杜培好，一位勇敢智慧的中國電力工人，不惜犧牲生命保護著自己心愛的工廠。

（鏡泊湖）

曾任鏡泊湖發電廠廠志辦主任的李慶儒老人親眼目睹了鏡泊湖發電廠修復的全過程，他說：“日本投降后，電廠里日偽遺留下來的財產成了人們發泄和破壞的對象。朱永明等電廠老工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他們自發地串連起來組織工人護廠。這段史實在草明的《原動力》一書得到了真實再現，小說中的人物原型在現實生活中大多可以找到，比如書中的技師呂屏珍寫的就是姚大本、劉月軒真名叫王月軒。當然，也有許多的藝術加工……”

藝術本來就是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的。在《原動力》作者筆下，帶領大家修復電廠的是老工人孫懷德，而事實上，被大家所公認組織鏡泊湖發電廠修復工作的發起人叫宋鳴歧，當時他只有36歲。日偽時期宋鳴歧在東京城當電工，家中開了一個小電料行，懂得一些電氣技術。1945年9月下旬，宋鳴歧在征得電廠工人的同意后，代表大家到寧安縣請示批準修復發電廠工作。在得到縣政府支持和蘇軍司令部的同意后，宋鳴歧貼出了第一張護廠布告，并購買槍支進行自衛。此后，宋鳴歧就整日奔波于寧安、牡丹江、東京城和電廠之間，為修復電廠籌措財物。由于當時技術力量奇缺、資金器材匱乏，電站修復難以有大的作為。

根據黨中央“讓開大城市，以北滿為依托，進而奪取東北，實現解放全中國”的戰略目標，牡丹江成為北滿地區的重要戰略根據地。為解決工業生產不可或缺的電力，1946年1月，寧安縣成立了鏡泊湖水電局，電廠修復直接歸縣政府領導，縣長王樹本兼任局長，姚大本工程師任副局長。新成立的牡丹江市實業銀行也積極向全市發行債券，籌措到200萬資金用于電廠修復和購置器材。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1月5日，進水口閘門關閉。2月4日，修復電廠準備工作開始，進行廠房刨冰、排水作業。3月份鏡泊湖、牡丹江雙向作業修復22千伏線路。

（《原動力》情景劇）

4月21日，宋鳴歧、姚大本等一行四人滿懷大家的期望到吉林、長春兩地去購買修復電廠急需的器材。在共產黨剛接管的豐滿水電廠，偽滿留用人員無視中共吉林省委的指示，一點物資材料也不提供。4月底，四人又輾轉到了長春，姚大本費勁周折才見到我軍東北電業特派員何純渤，向他匯報了鏡泊湖電廠的修復面臨的窘境。何純渤馬上通知東北軍區全力解決鏡泊湖電廠修復急需的器材。

宋鳴歧等人到原偽滿長春電業總倉庫去提貨時，再次受到偽滿留用的一些高級職員的極力阻撓，倉庫保管人員也拒不付貨。何純渤以東北電業特派員的身份下達了“死命令”，倉庫里的物資才被提了出來。此時，國民黨軍隊已抵達四平，我軍準備放棄長春，軍運異常繁忙。何純渤多方協調才調來了4節車皮，并派來17名戰士搶裝鏡廠修復器材。5月28日21時，我軍放棄長春北撤。到了晚間8點多，還有一部分物資沒裝上車皮，而且火車頭也沒有落實，姚大本等人焦急萬分。晚10點，隱隱的炮聲遠處傳來，由何純渤派來的火車頭才牽引著滿載物資的列車駛離了長春站。

牡丹江電業總署第一任局長何春渤

幾天緊張裝運，雖令宋鳴歧筋疲力盡，火車已經啟動逐漸加速，他還一刻不停往車上搶裝物資。火車越跑越快，宋鳴歧肩扛著一桶變壓器油還在拼命追趕。見到姚大本要把錢和衣服扔給他，宋鳴歧才清醒地意識到，一旦被火車落下要返廠就困難了，才被迫甩掉油桶，拼命抓住了火車梯蹬，被大家七手八腳地拽上車來。一上車，宋鳴歧便口吐鮮血，動彈不得。

6月10日，修復電廠用的主要物資如儀表、繼電器、電纜、電線、絕緣材料等，歷盡艱險運到了東京城。令人高興的是，這次長春之行還有兩項意外收獲。姚大本在長春找到了部分修復鏡泊湖電廠所急需的設計圖紙。等車皮時，恰巧遇到了原鏡泊湖發電所上田光雄所長等三名懂發電技術的日本人，溝通后，他們愿意回到電廠參加修復工作。

新中國第一部工業題材小說《原動力》的那些鮮為人知的故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