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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哪個年少不輕狂,誰的青春不荒唐?荒唐之于青春年少,就宛若新生兒屁股上的青灰色胎記,不用管它,也無須驚慌,年齡漸長自會消褪。
1、一路逃票到湛江,車上遇到好姑娘
22歲,是一大把可以揮霍可以放浪可以出走的年紀。那一年,孤懸海上的海南島成為中國最大的經濟特區。一位少年的心弦被十萬人才下海南的開發熱潮撥弄的錚錚作響。南方以南,是大海。這里有神秘黎寨,有椰風海韻,有漁舟唱晚,有銀色沙灘,有五指山萬泉河,有紅色娘子軍,更有天涯海角在召喚!來吧,“請到天涯海角來,這里四季春常在,海南島上春風暖,好花叫你喜心懷……”
少年出走了!山高水長,天涯孤旅。這年暑假,他逃票坐上了一列通往海南方向去的綠皮火車。車過湖南岳陽后,查票開始了。少年驚慌失措,躲進廁所。本無尿意,卻被嚇得撒出了一泡液體。他盤算著查票的時間,估摸著查票人員是否已到了另一節車廂。很僥幸,廁所的門終于沒有被敲響。
少年做賊般回到車廂,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其實余悸未消。他咕咚咕咚一口氣喝下大半杯涼水,為自個壓驚。火車咣當著一路向前,窗外是一掠而過的田野村莊。少年第一次出遠門,他無心欣賞這陌生的風景。他清楚,路途還遠,接下來一定還會有第二撥甚至更多次的查票在等著自己去應付。
他出身農村,家境并不算好。彼時,他還在武漢一所高校的新聞系就讀。暑假期間,懷著對大特區的向往和好奇,他決定冒一次險,去感受未知的世界。少年信奉:心中若有凌云志,雞毛也能飛上天!他不相信會餓死在路上。
從武漢出發時,他身上僅有68塊錢。在那個年代,這點錢勉強夠買一次單程的車票,至于上島后怎么過活,他沒多想。他堅信天無絕人之路。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必須到海南去,到這片陽光最為燦爛的地方,去走一走,看一看!
逃票自然成為他節省開支的首選。他曾戲謔地說,我是祖國人,要坐祖國車。他不相信列車員會一腳給他踹下火車。在成功逃避第一次查票后,他又迎來了第二次查驗車票的驚魂一刻。與第一次查票時的人多勢眾不同,這一次僅是當班的一位年輕漂亮的女列車員。
當女列車員站到他面前時,雄性動物在年輕漂亮的異性面前的虛榮心讓他精神崩潰。少年紅著臉,囁嚅著說,我還是學生,沒錢,是逃票上的車。邊說邊掏出學生證,以期引起同情。謝天謝地謝美女!女列車員在看過學生證后,告訴他說:這節車廂是我負責,你坐在這兒不要亂動。更讓少年沒料到的是,傍晚時漂亮的女列車員竟給他端來了一份熱氣騰騰的盒飯。那一刻,少年有愛上她的沖動。他看見列車車廂內掛有乘客意見簿,刷刷刷在上面“發表”了一大串贊揚女列車員服務熱情周到之類的留言,以示感激之情。
2、人生初嘗愁滋味,討飯賣報不言苦
列車到達湛江市后,少年乘大巴車到達廣東徐聞縣海安鎮,從這里乘船渡過瓊州海峽,終于踏上海南島這塊令他魂牽夢縈的熱土。
剛剛成為經濟特區的海南島,大街小巷都是皮包公司,騙子扎堆。少年本想打份短工,邊謀生邊游玩。但老板們在得知他還是沒畢業的學生后,均操著南腔北調的普通話,把他給轟了出去。
不幾日,少年身上稀薄的盤纏已用盡。晚上,他蜷縮在海口長途汽車站的躺椅上,苦捱著盼天亮。這天中午,在連續三頓粒米未進后,他餓的實在難以支撐,終于鼓足勇氣,開始討飯。少年永遠記得,在海府大道上一位四川人開的飯館里,老板施舍了他一大碗白菜豆腐湯和一大碗米飯。這頓飯,是他這一生中吃的最為香甜的一頓“豪宴”。
有了這頓飯,少年又煥發生機。從飯館出來,他漫無目的游蕩在海囗街頭。這時,一則賣報的廣告讓他怦然心動。當時,《海南經濟報》剛剛創刊,為了擴大影響,報社毎天拿出一定數量的報紙向社會免費贈閱,承諾所賣的報款全部歸志愿者個人所有。這對于無路可走的少年來說,不啻天降餡餅。他義無反顧走進報社發行部,領到了一大摞當天的報紙。 天近傍晚,殘陽如血。帶著咸味的海風陣陣吹來,少年仿佛聞到了米飯的香味,他一頭扎進川流不息的人群,高聲叫喊:“賣報,賣報……”
懵懂的少年知道,只有人多的地方才好賣出報紙。他愣乎乎地闖進一家大酒店,這里正在舉行盛大的婚宴。少年托著報紙,穿梭在觥籌交錯的宴席間。很快,他這個不速之客便被婚宴的主人發現。
“快滾蛋!” 一個男人氣勢洶洶地朝他跑了過來。少年驚慌失措,逃離了婚宴大廳,背后仍有罵聲傳來。若不及時閃人,恐怕就挨揍了。好景不長。大概一周的時間,《海南經濟報》便終止了賣報款歸志愿者個人所有的決定。少年決定打道回府,他揣著雞零狗碎的賣報錢,買了一張從北部灣到湛江市的船票,折返回到大陸。
3、同是天涯淪落人,笛聲幽咽惹人憐
在湛江市一家臭氣烘烘,被子上滿是腳丫子臭味的小旅館,與少年同居一室的,是一位來自大西北的男人,他年長少年三歲,名叫安寧。安寧原是甘肅蘭州化學工業公司的一名廠報記者,一個充滿熱血的文學憤青。此次闖海南求職未果,鎩羽而歸。同是天涯淪落人,在這個臭氣熏天的小旅館,兩人很快臭味相投。
“他媽的,來時雄心萬丈,回時已空空行囊。”安寧落寞寡歡地抱怨著。你打算咋辦?少年問道。“明天上街賣藝去。”原來,出身書香之家的安寧,不旦詩寫的好,還會拉小提琴、會吹笛子會按眼。
次日一大早,兩人把衣兜里的錢湊在一塊,批發回一小捆笛子,走上街頭開始賣藝籌款。《軍港之夜》、《酒干倘賣無》、《黃土高坡》……安寧在前邊吹著當時流行的歌曲,少年在他身后扯起嗓門兒叫賣。因為在海囗已有賣報經歷,少年面不改色心不跳,吆喝得理直氣壯。
不得不提的是,行走江湖總會有美麗的邂逅。尤其在那個規行矩步的年代,兩位青少年的另類舉動,注定會吸引來異樣的目光。笛子沒賣出幾支,兩位風姿卓約的少女出現了。她倆是剛畢業分配到湛江市師范學院的青年教師,在得知他們的境遇后,兩位少女慷慨解囊施以援手,使得兩位愣小子終于有了回家的路費和生活費。
回到蘭州的安寧(此人后來以甘肅省第二名的成績考進甘肅電視臺,成為文藝部編導),給兩位女教師匯去錢款,并和其中的一位少女鴻雁傳情,因天高地遠,這段產生于流浪途中的愛情終不了了之,沒了下文!而另一個少年就是我,一個名叫廖云新的臭小子。一年后,他畢業重返海南島,成了《海南特區報》的一名記者。
青年作家許冬林說:在那些美好的時光里,我們一意孤行,癡傻了多少回,寂寞的尋找,盲目的執著。好在,還有后來;好在,還會長大。那一團莽撞的重墨,終于懂得兌點水,濃淡深淺之間,見出了節制和理性。那些荒唐歲月,都可以化作后來素淡綿長的回憶。是啊!哪個人的青春不荒唐?而荒唐的青春,也是青春,惟此,生命才豐盈飽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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