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人淡如菊

現(xiàn)在上班，大部分時間是站著，轉(zhuǎn)著，看著。

剛剛搬的新辦公室，比之前大十平。多出兩扇大明窗和一塊地磚的寬度，這樣就有了靠窗的1米過道，閑時可以圍著兩組辦公桌在60平米的空間轉(zhuǎn)圈踱步。

十扇一排的大玻璃窗投射一室光明，駐足窗前眺望遠方，四樓的視野比二樓開闊許多。站在公司南北中軸線上，二道門、一道門、大門口的景物一覽無余。

樓下有大片的綠草芳茵，像一個足球場。就連我這個門外漢都想在上面馳騁一番，頂不濟撒個歡打個滾也能心生歡喜。

很多年了，這塊大草坪贏得了很多粉絲的關(guān)注，大家都不愿意這片最美的綠地被改造。

好天氣時，公司外面的樹木、房屋、遠山以及天邊的云，皆可盡收眼底，有“我站在高崗上遠處望，那一片綠波海茫?！钡膼芤?。

高考那天，天空像一個悶悶的大籠子，云朵一層壓一層，一朵疊一朵，灰白的天空就像埋在題海里的考場氣氛，一會陰云密布、糾纏不清；一會四散逃竄、豁然開朗；一會又此起彼伏著各種情緒。但在遙遠的天邊，卻一直有幾朵祥云繚繞。

俏皮的云朵，將天邊撬開縫隙后，不斷擴大領(lǐng)地。一度有陽光能透過云層大放光彩，使世界平和有序。

密織雜亂生活在現(xiàn)實里的人們，努力撕扯著罩在身上的套子，像被五花大綁栓的死死的粽子，被熬煮得粘稠、粘連、混沌，不冷卻下來，根本無法分明。也像被網(wǎng)住的魚兒，橫沖直撞被拖離水面后，已拼盡全力殊死掙扎到了奄奄一息。

沒完沒了的疫情起初是張網(wǎng)，現(xiàn)在是大大小小的牢籠，整存零取著人們的精力、財力、心情和時間。日子，被身不由己迷失了方向，不知未來為何物。

新辦公室，增加了活動量和對遠方的眺望及遐想，這個工作了三十年的地方還是那么生機盎然，濃淡相宜。

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工作，心不易老。

然而，身體的預警使強身健體的想法時時光顧，有的放矢的運動穿針引線著生活。

之前會在睡前跳一組操，就權(quán)當一天的鍛煉了?，F(xiàn)在隨著天氣炎熱，汗不出完躺不下，被推遲的睡眠就欠下第二天的精神。加上被合并更衣室失去了午睡，一天下來就盼著早點到家躺沙發(fā)了。此刻，精力已無法支撐健身運動。

于是想起幾年前，在朋友開始太極養(yǎng)生帶來的緊迫感中，安排下半小時的慢跑晨練，愣是風雨無阻打卡了幾個月。

唉，中斷這么久，是時候跑起來了。

那時我每天清晨碰面的同事，一直到現(xiàn)在還堅持著。她已擁有少女般勻稱的身材，緊致的皮膚吹彈可破，明媚的笑臉如花似玉。她走過的地方像有一束光緊緊相隨，周身上下自帶光環(huán)。

她那份堅持，我羨慕嫉妒之余，卻望而生畏，望而卻步，望塵莫及著。

我現(xiàn)在，困、一天沒精神是常態(tài)；內(nèi)心，愛空缺，找不到未來的活法是常態(tài)；渴望被關(guān)注和鼓勵，做事沒激情是常態(tài)；心有余力不足、畫地為牢的焦慮是常態(tài)；大環(huán)境不安定，恐怖難以防備，缺乏陪伴是常態(tài)；得過且過，沒有詩情和遠方是常態(tài)；信仰缺失，意念不定，無法自律是常態(tài)；有計劃無安排，克服不了惰性是常態(tài)；逃避問題、被動處理是常態(tài)。

總之，從未有過的消極、頹敗、灰暗、寡淡包裹著我，使我神經(jīng)脆弱、情緒起伏、聊無生趣、不得開心顏。

期間企圖用讀書、寫字、追劇、思考喚醒沉淪的細胞，卻發(fā)現(xiàn)有一個越不過去、痛苦得找不到解藥的大坑，無法填滿。

猝不及防的失親，是斷崖式的毀滅。我竟不知如何去過未來的生活。

我每天腫脹著雙眼，貪戀著正午的太陽。

在一個不起眼的野地上，因邂逅幾朵盛開的小雛菊而心生歡喜。從前我有“百花發(fā)時我不發(fā)，我若發(fā)時都嚇殺”的樂觀。如今已是“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幾時禁重露，實是怯殘陽”。

我被迫——人淡如菊了。

文字丨張弘

圖片丨網(wǎng)絡

編輯丨張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