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給慶哥的信

原創 老李飛刀 2022-06-23

慶哥：

認識你六年多，第一次給你寫信。只是，寫信的我在人間，收信的你在彼岸。

一個月前，5月23日，疫情依舊四起，居家辦公的我下午六點多在線上開會。關師兄電話過來，著急地說：“你看下唐書記的朋友圈，慶哥啥情況？”

一開始我還以為你有了花邊新聞，或者《蘇東坡》音樂劇有新的變動。可當看到唐師兄的朋友圈，我就愣住了，慶哥，你沒了？

我不敢相信，都沒敢給唐師兄打電話，只哆嗦著發了微信詢問。又趕緊打給團結師兄，再看到小柯、輝哥、想哥他們的朋友圈，才敢相信，慶哥，你真的沒了！

放下電話，我嚎啕大哭。邊哭邊從手機里找和你一起的照片，你唱歌時的照片，和你吃飯的照片，然后接著哭。

前一天，你不小心剃了一個光頭在朋友圈秀，我們還在逗樂點贊。

半月前，我還發微信想去找你蹭頓飯。

一個月前，4月23日，我從重慶處理公司事務回京，恰好你帶著劇組在順義排練。晚上11點左右，我們才開始飯局。吃的過了12點，24日還是想哥生日，又是一陣歡聲笑語。還約好了28日，劇組定妝照，我也去跟著拍攝。只是不勝酒力舟車勞頓的我，最后睡倒在凳子上。

三個月前，《蘇東坡》劇組內部研討會。會后你們聚餐，我也趕去湊熱鬧。坐在你旁邊，看你喝到興頭上，和陳導眉飛色舞的討論細節，還有下一部音樂劇的構思。就這也沒忘和我討論下我的人生格局。

大約六年前，通過校友會，也是在飯桌上認識你。早就知道你的歌，知道你是校友，曾經火得很，總以為你會有音樂人或者藝術家那種不怎么合群的范兒。

可只聚了兩三次，又在微信群里各種插科打諢后，就發現你是一位經歷頗多，有大把故事的師兄，從來沒給人有距離感。

2016年在618演唱會前后，我們見面的頻率多了起來。有常營三兄弟七八個師兄弟，光著膀子一起喝酒，有后半夜拎著外賣去錄音棚探班，也有在健德門附近的蒼蠅館，聽好奇師姐面對面扒你過往的起伏。

聊得越多，從內心里對你的親近感就越多。在我，叫你慶哥已不僅僅是尊稱，更是當成了可以交心和請教的大哥。

演唱會以后，你在音樂上的時間投入一下子多了起來，不停地練琴，作詞作曲，時不時就會在微信群里收到你新錄的各類DEMO。

2017年年初，我還腆著臉拉你，去公司年會上唱了兩首你的歌。那天沒怎么招待好你，總裁到現在還記著，一直說要請你有時間一起吃個飯。

2019年8月，我們一大幫人跑去青島，去聽有你參加的演唱會。晚上喝完酒，腳步蹣跚地跟著你翻過鐵門，跑去排練現場看你們排練。那個瞬間，好像又回到了大學校園。

2020年雖然有疫情，《少年郭沫若》如期上演，你又邀請大家前去樂山。可惜我時間沖突，沒有趕上。現場演出大獲成功，回來聽大家描述，我為錯過遺憾了好久。

終于等到了2022年《蘇東坡》的正式上演，早早買了5月7日全家的票，一起等著看你的大作，看完后怎么吹牛的詞，我都提前打好了草稿。

4月23日吃完飯，沒過兩天，北京疫情反彈。先是你們劇組無法再排練，后來演出也推遲。即使如此，也都沒看你閑著。對劇中幾首歌在反復打磨。只是沒想到你寫的歌詞，卻成了現實。

想哥一直在說，你仿佛早就料到了今天，所以把歌都提前寫好，寫得是蘇東坡，寫得也是你自己。你用半截人生，寫了沒唱完的歌，讓我們都記得。

松風亭會記得/記得我/終于有攀登不上的坡半截人生會記得/記得我/有多少沒唱完的歌

《誰還在唱你的歌》

誰還在唱你的歌/一時幾度楊柳春風

十年不見老仙翁/墻上千古文章

人去樓空

誰還在唱你的歌/柳梢月下等著我

聚散東風都匆匆/明年今年花紅

誰與誰同

《松風亭》

我少年時想做的那些人/我做成了/可是誰是我最真實的自己

我想成為什么樣的人/我已成為什么樣的人/我是他們的天才還是自己的主宰

我知道嗎/我明白嗎/我懂了嗎

松風亭會記得/記得我/終于有攀登不上的坡

半截人生會記得/記得我/有多少沒唱完的歌

我曾寫下什么樣的文/我就留下什么樣的痕

這是天才的一生還是平凡的一瞬/留到時間長河里任它浮沉

5月24日，開車到了你最后停留的醫院，間斷聽想哥說你出事的經過，聽輝哥說你搶救的過程。還是沒能見到你一面，只能買了一頂帽子，送去幫你留住最后的體面。站在醫院外面，想著你冰冷在里面，我還是沒忍住淚水縱橫。

5月26日，還是沒能趕上看你最后一面。我開車到醫院停車場時，短暫的追悼會已經結束。跟著車隊送你去八寶山，我哭著把你的歌，放了一遍又一遍。

又跟著楊子的車，到T3機場，最后緊緊抱著你，交到郭政委手里，送完你最后一程。

晚上回到團結師兄的庫房吃飯，輝哥，想哥，盧哥，王哥，團結師兄，鋒銘師兄，麗丹，我。幾瓶啤酒喝完，我再也無法硬撐，蹲在墻角哭到通透。

5月29日，頭七。輝哥和嫂子，想哥，盧哥，王哥，團結師兄，楊子和我。去給你送衣服前，飯桌上我們每個人都簡單說了幾句，表達對你的追思。

慶哥，聽完大家對你的描述，了解你波瀾壯闊的經歷，對你的認識一下子又多了起來。

我也越來越能知道，為啥我哭成了那樣。你不止在一個場合，表達對我的偏向，雖然有時我總是不合時宜地開著下三路的玩笑，鬧鬧騰騰招人厭煩。

而我除了從你身上學到你的豁達，專注，與人溝通，還會在反觀自己時，能看到和你一樣的神態模樣。

我買相機學攝影時，你罵過我得瑟，不聽你的勸說，瞎搞一堆。

我創業投資時，你也說過別瞎JB折騰，好好在上市公司待著挺好。

等我終于穩定一些，你說我這才是正確道路，符合我的格局。

面對你時，我想起了我弟弟。他在我面前，和我在你身邊，也是如此。任憑怎么教導，不撞南墻不回頭。

我弟弟的哥，還在。

可是我的哥，走了。

慶哥，直到現在，我總會在恍惚間，聽到你獨特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總覺得電話和微信那邊，你還忙得熱火朝天。

慶哥，不知你在那邊是不是見到了蘇東坡？

慶哥，不知你在那邊是否偶遇少年郭沫若？

慶哥，我想你了，就如你寫的那樣。

你知不知道思念一個人的滋味

就像喝了一杯冰冷的水

然后用很長很長的時間

一顆一顆流成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