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啞子

江蘇常州有個啞巴，蔡姓，沒人知道他的名字，只知道他家世代居住在城北的青山莊內。

他因家境貧困，只能上街乞討，于是大家都叫他“蔡啞子”。

蔡啞子沒有什么專長的技能，不過這也不奇怪，眾觀那些淪落為乞丐的人都沒有什么擅長的技能，否則也不會以乞討為生。

世人一向看不起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乞丐，更對他們身上散發的臭味避之而不及，所以乞丐想要乞討到食物或者錢財也是非常不容易的。

但凡是乞丐，大多饑腸轆轆，食不飽腹，有的甚至被活活餓死。不過蔡啞子比較走運，有個姓許的道士待他還不錯，經常施舍飯食給他，讓他賴以存活了下來。

啞子知道跟著許道士就有飯吃，所以不管許道士去到哪里，他都遠遠地跟在道士身后，如此過了一年多。

一天，許道士竟然死在了朱家村朱某的門前，身上有明顯的傷痕，很顯然，這狀況并非自然死去。

有個叫許雨的人，自稱是許道士的親戚，羅織了朱某的種種罪行，將朱某告到了常州府，希望嚴懲朱某，判他死罪。

太守看了許雨的控狀，朱某犯下的罪行乃大罪也，可判處死刑。說：“如果情況屬實，這個朱某的確可以死了，他犯下的罪過誠然是死罪。”遂命人捉拿朱某問審。

朱某被拘捕到府衙后，大喊冤枉，聲稱自己對道士的死渾然不知，自己也不認識那道士，更談不上仇殺、謀害。

見朱某的表情很是無辜，一旁的師爺對太守說：“看他的樣子，恐怕真有冤情也說不一定，此案還需時日查辦。 ”隨后就把朱某關進了大牢。

朱某突然背上了殺人的案子，其家人心急如焚，為了他東奔西走，勞心勞力。不管是去監獄看望朱某，還是托人詢問案件的進展，都不吝嗇施財打點，不過仍然一籌莫展。

這天，蔡啞子來到朱家村，有村民叫他：“啞子過來，給你吃的。”蔡啞子忽然瞪大眼睛，扯著嗓子說：“我是為朱氏洗雪冤屈而來，不是來乞討食物的。”

村中老少見蔡啞子突然開口說話，并且聲稱為朱某雪冤而來，都感到無比的吃驚。

當時，朱家因為許道士一案家產都耗光了，已到沒有任何辦法可想地步。

便對蔡啞子說：“人命關天，你萬萬不可戲言吶。”蔡啞子說：“放心，到了官府我自會說明實情。”

于是，朱氏族人及鄰居數百人簇擁著蔡啞子進了城。

到了府衙，李太守端坐于堂上，追究訊問蔡啞子，啞子說：“殺人的是許雨，與朱某何干？”

隨后，啞子表情嚴肅，言之鑿鑿、詳細地陳述了事實的經過。太守大怒道：“豈有此理……”立即發簽拘捕許雨。

衙役找到許雨時，他正在跟幾個狐朋狗友在避暑的瓜棚里賭錢，見到衙役一臉茫然。

許雨被拘捕到府衙后，一經審訊就全招了，最終為自己領到了“斬立決”。

朱某因蔡啞子的幫助得以雪冤，從而被釋放。

原來，許雨與朱某爭奪從外地來的客人未能如愿，便設計拉許道士到偏僻的地方，將其毆打至死，然后悄悄把許道士的尸體抬到朱某的門前，企圖嫁禍朱謀殺了人。

此事設計得很是精密，唯獨沒有避開蔡啞子，原本以為啞子打生下來就不會說話，就算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他無法開口。

可惜百密一疏，許雨的算盤打得挺響亮，偏偏忽略了蔡啞子這么一個乞丐。

朱某感激蔡啞子讓自己再生的恩德，特意前往乞丐堆中找蔡啞子致謝。眾乞丐說：“唉！啞子已經死了。”一經打聽，蔡啞子死的那日，正是朱某出獄當天。

蔡啞子原本是為了有口吃食，才處處跟在道士身后，不料親眼見證了許雨殺害道士的整個過程。

又因是啞巴的緣故，許雨并未在意蔡啞子會給自己帶來威脅。后來反被蔡啞子開口說話道出事情，讓自己罪責難逃。

世間因緣確實奇妙，許道士對蔡啞子頗為照顧，或許冥冥之中早就注定二人有此一段淵源。

蔡啞子幫道士將兇手繩之于法后，自己也死了，似乎留著性命就是為完成這樁事一樣。至于蔡啞子為什么會突然說話，就不得而知了。

選自《續子不語》聲明：本事故事內容皆為虛構，文學創作旨在豐富讀者業余生活，切勿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