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樣的“京味兒小說”：00后青年評《漂洋過海來送你》

?Thomas Hoepker

“微火讀書會”創辦于2017年，由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教授張莉老師發起，名稱源自張莉的當代文學批評集《持微火者》，由北師大在校的本科生、碩士生和博士生組成，主要關注當代文學現場有廣泛影響力的作家作品、文學現象。匯聚年輕一代專業讀者的聲音，與最鮮活的文學現場形成及時互動是創辦讀書會的主要目的。

讀書會鼓勵同學們做我們時代的“持微火者”，有溫度、有情感、有個性、有發現，可以熱烈贊美一部作品的優長，也能坦率討論一部作品的缺憾，致力于和作家、和讀者、和我們的時代凝聚起珍貴的審美信任。

不一樣的“京味兒小說”:

00后青年評《漂洋過海來送你》

石一楓《飄洋過海來送你》書影

主持人語

趙浩宇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2021級碩士研究生

《漂洋過海來送你》是70后作家石一楓的長篇小說，講述了胡同少年那豆為了解開爺爺骨灰盒里的秘密而踏上的一段冒險之旅，是近年來描寫北京地域文化和傳統文化的力作。本次讀書會于5月27日在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會議室舉行，聚集了文學院7位本科生和5位碩士研究生共讀《漂洋過海來送你》，他們都出生于千禧年前后，在北京這座城市也有不少生活經驗，如何理解這部圍繞“北京人、北京事”展開的小說是很有價值的話題。

具體而言，同學們關注《漂洋過海來送你》的人物形象和敘事結構，對于石一楓由“骨灰盒”出發巧妙串聯不同文化、時空的框架提出自己的見解。他們還指出了小說隱藏在尋親和成長敘事下的價值書寫，認為理想的成長是在“變與不變”中達到和諧，展現了作者個體的人道主義關懷。還有同學特別關注石一楓小說超越“京味兒文學”的獨特性，認為《漂洋過海來送你》表達了作家在全球化語境下對當代人生存狀況的追問與關切。在會前，不少同學撰寫了《漂洋過海來送你》的書評，其中不乏出色之作。但鑒于版面，會后特集結成本次談話紀要。

敘事結構的張力：“事兒都拴在一塊兒了”

書評人

楊凱麟

北京師范大學勵耘班2020級本科生

小說主要講述的是殯儀館的司爐工李固元的失誤，將北京“頑主”那豆爺爺的骨灰和其他兩位逝者的骨灰裝混了，讓原本毫無交集的人產生了意想不到的交集，不同的文化、時空因此發生交流碰撞。在逝者與生者的勾連中，呈現出北京本地人與外來者的沖突，京派與海派的沖突、這一鏈條甚至飄揚過海形成中美文化的碰撞。石一楓搭建了一個宏觀的框架，讓整個故事呈現出極強的敘事張力。

在那豆追尋爺爺骨灰的過程中，大小人物輪番出現，引出一個又一個的戲劇沖突，每個人物背后的故事又會和整體的情節嵌在一起使劇情整體呈現出小環套小環，小環和小環又套成一個大環，就像是李固元所說的：“事兒都拴在一塊兒了”。如那豆當年硬闖姚表舅的屋子，恰巧又讓陰晴撞見她媽媽偷情，也間接促使陰晴前往美國，也為后面那豆的美國之旅提供幫助。這些作者刻意安排的種種巧合，使敘事的邏輯變得非常的連貫，在前文埋下的伏筆在隨著故事的逐漸完整讓敘事形成回環，讓人與人之間的相遇具有了一種神奇的宿命感。

一路走來，爺爺的許多教誨指引著那豆，他所“為了”的人在這一路上由少變多，他們都加入了進來，壯大了這條洶涌的人潮。那豆在旅程的最后徹底領悟了爺爺“為了別人”的真正意義，實現了這場顛簸旅程最后的精神升華。讀畢小說，仿佛借著那豆的眼和他一塊體驗了這段多彩旅程，就像是看了場有樂、有悲、有情、有義的電影，意猶未盡。

書評人

張舒晴

北京師范大學勵耘班2021級本科生

《漂洋過海來送你》以主角那豆發現爺爺骨灰盒中的異物為一連串事情的開端，在戲謔中透露著認真，在平凡中書寫著可貴。

這本書的結構，可以用書里的一句話來概括：“事兒都拴在一塊兒了。”由“骨灰裝錯了盒”作為一系列矛盾的起點，最初會讓人覺得有些荒謬和不真實，本書的氛圍，也較為輕松。最開始的場景只是那豆一家的活動場所，最開始的活動人物只是那豆一家人，最開始的事件只是那豆爺爺骨灰盒中發現異物，但牽一發而動全身，事情環環相扣，北京小院里發生的事情竟然跟大洋彼岸掛上了鉤。三個骨灰盒的順序發生了錯誤，引出來的悲喜甚至不止三家。事情互為因果，一個連著一個，漸漸讓人有福爾摩斯探案般的感覺，小事變大事，人物越牽引越多，事件變得麻煩起來，讀者的好奇心也隨之被吸引，迫不及待想知道故事謎底何時水落石出。

恰如一棵樹，由粗大的主干延伸出諸多枝葉，每個枝葉都有其特殊含義。從遠處看，則寫滿普通人命運和追求。乍一看上去，這本書寫的是小人物、小故事，但小中也可見大，對希望的堅守、對真情的追尋、對自我的坦誠，無疑才是世間最珍貴閃光的東西。

書評人

謝怡然

北京師范大學勵耘班2021級本科生

《漂洋過海來送你》體現了作者石一楓將現實主義品格和理想主義精神融為一體的書寫特色。在這篇小說中，作者將寫作的筆觸落在了北京胡同里的原住民及其現實生活中發生的一連串“拴在一塊兒”的故事，通過細心周密的連環套般的“巧合”設置，構建出情節前行的推動力，將看似毫無聯系的偶然性事件與其中內在的必然性因素相結合，展現出裹藏在“巧合”背后的歷史、時代、家庭、社會、階層等現實因素，呈現出深刻的歷史意識、現實視角和全球化視野，撐開了小說的時空尺度。

在那豆尋找真相的旅程中，作者設置了多個或顯性或隱性的敘事阻力，但是都很巧妙地被一一克服掉了，小說因此彌漫出一種近乎天真的道德熱情和浪漫的理想主義精神。作為無所事事的北京胡同里的“頑主”，那豆的出場給人留下的是普通市民“小人物”的形象。然而作者卻總是把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刻畫成“撲在塵土里也身上帶光的人”，并給他們的故事蒙上一層某種“史詩”光環，閃耀出人性的光輝來。那豆在爺爺的影響下，明白了那些“無名無姓，無窮無盡”的“別人”，都和自己有關，并將這樣的理想情懷感染了身邊人。在廣袤無窮、漫長無窮、繁雜無窮的世界中，無數的人共同上演著無數個故事，關于家國、關于世界、關于“別人”，也關于每一個“自己”。

書評人

白金墨

北京師范大學勵耘班2021級本科生

這篇故事讀來是新穎的，它并不從宏闊的北京城文化奏勢，而是從人入手，對死亡毫不忌諱地揮灑筆墨。由三個亡靈延綿出的哀傷并不使人感到刺痛，其描寫的情摯之廣泛、細膩如石子擲入池塘，在讀者心中蕩起層層漣漪，也真實地把我們帶入那豆的“三角貿易”之旅。當我們能夠正視哀傷，隔著江海與已逝的親人對望，即使是隔輩之間的顧念，也跨越了幾十年前的別離，在那豆終于觸碰到骨灰盒的那一瞬，再次重逢了。石一楓細膩的筆法引起了讀者深徹的同感，這體現出了他對生活的充分思考，為情節展開鋪下了深厚的情感基調。

其實這本書從某種角度與《第七天》這個故事的寫作方法不謀而合，余華老師選取了第一人稱的敘事視角，寫下了亡靈為探求生命意義而在現實和亡靈世界游走的故事，其中夾雜了由活到死、又向死而生的經歷。石一楓的這本書當然沒有讓主人公生了死，死了生，而是經過其特有的“貧嘴”，不斷向內插敘爺爺作為一名已逝去的人在生前遇到的人和事，李固元在其中擔任的角色，亦如《第七天》中的“火化師”；作者還塑造了很多角色，使我們從不同的視角看到了普通人波瀾壯闊的內心獨白。另外，關于其語言特色，石一楓運用了很多北京方言的土語、諺語，讓我們從細碎中體會到了民族文化的特色和其衍生出的價值認同。

書評人

易彥妮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2022級碩士研究生

在《漂洋過海來送你》里，石一楓從擅長使用的第一人稱“我”的“中介”視角轉向第三人稱寫作，以“骨灰盒”這一烏龍事件聯結起北京胡同“原住民”、在美國生活的留學生和阿爾巴尼亞的海外務工者之間的交往。小說看似依靠“骨灰盒”這一懸疑事件推動，實際上以北京胡同內在蘊含的“仁義”底色作為情感驅動力：一位在北京胡同里成長起來的花臂少年希望尋找到自己爺爺的骨灰。于是，在這一尋找過程中，小說也逐漸從事件的敘述溢出了某種情感訴說的軌跡。

有趣的是，石一楓選擇了殯儀館這一承載著生人對死者的祈望和對未來生活懷想的空間，通過抓取這一空間的中介性和流動性，在一系列戲劇性情節的推動中，從文化地理和歷史追懷的雙重語境里展現了一個充滿階級區隔感的“折疊北京”，一個在世界視野中的北京，一個眾聲喧嘩的數碼時代的北京。由此，《漂洋過海來送你》可謂一部深具在場感的京味小說——在摩天大樓叢林里余存的北京胡同的現實城市景觀里，在一個前所未有的廣闊天地里，石一楓以北京胡同文化的“仁義”品質為錨點，在寫作中展開新一代青年人的情感漫游，他試圖在全球化視野下重塑一種安置身心和面對遠方的可能性，也在此過程中重新激活我們對于尊嚴、道德和信仰的理解。

尋親與成長書寫：如何有意義地生存

書評人

向梓溪

北京師范大學勵耘班2021級本科生

《飄洋過海來送你》這個故事可以算作一個不太尋常的“尋親”故事，“尋親”故事大多也是在尋找自己，重新認識親人的過程也是重新認識自己、重新確立自我的過程，尋找同時暗示著迷茫，這本書則通過對過去和現在的尋找來對抗迷茫。

同時，“尋親”也與“成長”緊密相連，《飄洋過海來送你》在“尋找骨灰”的主線背后還有一條那豆成長的暗線。那豆的成長可以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他在看守所里對爺爺的話的重新思考，同時也是對人生自我反思的開始；第二個階段在他決定辭去酒店渾水摸魚的工作，決定與同事一起創業，這是反思的結果；成長的完成時則在結尾那豆安葬爺爺后，放飛了爺爺飼養的鳥——這里鳥是那豆的象征，鳥的放飛意味著新的自我的出現和新的人生的開啟。爺孫倆在虛空進行的最后的對話，也與前文反復出現的“爺爺薨了之后你可怎么辦”形成呼應結尾“那豆長身而立，舉手抱拳，對那天地拜了一拜。”以天地為背景，意境陡然深遠，也是對那豆未來的生活的一個暗示。值得注意的是那豆的成長并不是對原有自我的徹底否定，而是一個更理想化的自我的呈現，在這個過程中，作者特意讓他保留過去的某種感性色彩，作者告訴我們：理想的成長是在“變與不變”中達到和諧，展現了作者個體的人道主義關懷。

書評人

楊艾艾

北京師范大學勵耘班2021級本科生

《漂洋過海來送你》這一標題取得很是精當：整篇故事是圍繞那豆“漂洋過海”尋爺爺的骨灰一事展開，目錄中的小標題也是對那豆行蹤的標記。這七個字浪漫而準確地概括了主要情節，而讀完全文回顧標題時，卻又能品出不一樣的韻味。

“洋”，是太平洋，亦是難以逾越的心靈邊界，終年彌漫著名為“自卑”“愧疚”等的霧氣。那豆闖過大洋，也是繞過心靈的迷障重塑真實的自己。游蕩在迷霧彌漫的大洋中的人們互為鏡面，那豆是第一個睜開眼睛看自己而飛躍大洋的人。“海”，是變幻莫測的水面，是人生海海的隱喻。作者不吝筆墨地展示那豆對不同人價值觀的思考和難以把握的世界，并借那豆去尋找“如何有意義地生存”這一問題的答案，并給出了在人和事的具體聯系中體驗和得到生活這一回答。“送”，是一場對迷茫人格的盛大告別。隨著小說推進，那豆從物理和精神兩方面找回了真正的爺爺，并借用爺爺清明的雙眼看清了自己的人生道路。

石一楓化用的原歌曲《漂洋過海來看你》是一個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這篇小說同樣想寫一個“情”字，尋情、系情、揮別情——他哲理性地思考了生活的本質之后經驗性地總結出了如此生存之道。無論國內和國外，官方和民間，自私與無私，那豆看過千山萬水，最后還是問了自己的心，一拜而入了人生海海。

書評人

胡詩楊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2022級碩士研究生

在石一楓筆下，少年的“遠游”被復雜化，空間的騰轉挪移之中包含了復雜的世情。而這趟“遠游”的精神內核我想用“愚公過河”這四個字來概括。“愚公過河”是小說人物何大梁的微信名稱，具有某種反諷意味。何大梁為人精明，但偏偏卻叫作“愚公”，那豆為人憨直、重情義，卻擁有“鼓樓花臂”這么一個匪氣十足的微信名稱。名字與人物性格的錯位頗有意思。

那豆、那豆的爺爺，還有殯儀館火化車間的“勞模”司爐工李固元都是這個時代的“愚公”，從老中青三代身上我們都能窺見這個時代罕見的品質，那就是不計金錢回報的尋找，遵從內心信念的執著，甚至到了較真的地步。他們都相信心中的“理”，為了這個“理”，不惜漂洋過海，雖九死其猶未悔。

爺爺有一句口頭禪叫作“有理走遍天下”，其實那豆就通過這躺漂洋過海的旅程親自踐行了這個信念。爺爺一輩留下來的善良、正義等品質，在他在世的時候被認作是迂腐的，比如在國企改制時不夠精明，拱手讓出了醬油廠的股份。對此，兒時的那豆并不理解，認為“他們”、國家是一個抽象的能指。但爺爺去世后，孫子那豆通過這趟意外的遠行，逐漸辨認清楚了遠方的“他們”的面目，他也開始逐漸相信爺爺所相信的東西。這些人都是我們這個時代不可多得的“愚公”。

不一樣的“京味兒小說”：全球化語境下的當代人

書評人

劉溁德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2022級碩士研究生

石一楓的《漂洋過海來送你》，在敘事情節以及文本空間上的構造意圖，恰如小說中主人公那豆的那句“事兒都是拴在一起的”。作家串聯起了很多事，也串聯起許多地方。和之前讀過的許多寫北京城的小說都很不一樣，在這部作品當中，石一楓有一種想要跳出四四方方北京城的沖動。

他筆下的北京，是一種非樣板式的城市圖景。這種“非樣板”體現在石一楓只凝視著北京的一角——僅僅局限在那豆生活的胡同里。作家更強調胡同生活對那豆性格的塑造：沒有胡同的生活經驗，就沒有那個近乎“頑主”但又真誠無比、乃至于有些較真兒的那豆。帶著這樣的性格，那豆踏上了尋找爺爺骨灰的旅程。小說前半部分設計的一連串陰差陽錯，讓“田鍋”、沈奶奶和爺爺的骨灰因為殯儀館的工作失誤導致拴在了一起，卻也讓埃及、阿爾巴尼亞、中國和美國在個體生命背后產生了關聯。小小的家事，牽連出世界圖景內的文明互動，這是小說在北京書寫中極富新意的地方。

那豆長在北京又走出北京，很容易聯想到《北京人在紐約》里的王起明。兩個人都懷揣著傳統意味極濃的愿景去往美國，但那豆到達美國之后卻不是要追求什么、打拼什么，他是要尋回什么。在尋回爺爺骨灰的同時，那豆將骨子里的“仁義”播撒到了這個新的國家。所以換個思路來看，小說故事的更深層，是探討“仁義”這一北京精神更具世界性的意義。而石一楓用他的情感傳奇化、乃至于虛實相生的寫法，做到了這一點。

書評人

譚鏡汝

北京師范大學文學院2019級本科生

在閱讀石一楓的小說時，不論是討論度頗高的《世間已無陳金芳》，還是近年來的幾部長篇《入魂槍》《飄洋過海來送你》，我都在思考這樣一個問題：如果我們不在“（新）京味兒小說”的范疇里討論石一楓，而更多地把這些小說視為一種“當代寫作”，會否更能進入到作者的敘事意識中，描摹其小說的內質？“飄洋過海來送你”，這樣一個名字，不僅透露了小說所寫的乃是一種傳遞性的情感，同時也預設了故事的地理跨度。當我拂卷，透過他所寫的故事，家庭內外與家國內外，傳統兒孫的置身其中與新式青年的置身事外，都并非寄托于嬉笑怒罵之語言的纏繞，而是依靠著強有力的地理辨識度所表達出來的。

我所以為的地理辨識度，非也過往“京味”小說或這部小說中作為地理背景和文化符號性質的城市坐標、標志性建筑、地名羅列甚至京式的生活方式，更重要的是，石一楓在敘事過程中始終秉持著極強的地理意識——這種“地理意識”，是當代全球化社會下地理距離被凝縮、但地理想象空間卻更膨脹的表征。小說中，因為骨灰事件而裹在一起的諸多人物，都并不來自同一個地方，甚至不同的國家。從小未離開過北京、泡在胡同里的那豆，代表著這座城市最原始的沖擊力，而小說中強力的地理辨識度，便是通過那豆與其他人的對接所產生的。當代寫作者，早已不拘泥于將故事鎖定在某時某地。后現代社會的流動性使我們給予地球上每一個“地理空間”最短暫、也最蓬勃的幻想。那豆上一秒還在北京的胡同里與父母爭執著骨灰事件該如何收場，下一章節他便已站在密歇根湖旁，瀏覽芝加哥的城市景觀，并在手機里與遠在阿爾巴尼亞的兄弟通著電話，討論著貴州山區的艱苦生活。就在這時，我清晰地意識到，地球已經真正成為了當代寫作者的“游樂場”。

這一閱讀體驗，是否說明著試圖建構一種“普遍全球化”的當代寫作正在更邁進一步？或許這一建構性的嘗試是艱難重重的，但也才使《飄洋過海來送你》，具備了某種可釋性的魅力。

書評人

曹譯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2021級碩士研究生

我很同意上面同學的觀點。石一楓的小說筆法細膩，敘事環環相扣，人物形象鮮活。《漂洋過海來送你》尤其展現了北京文化獨有的韻味和氣質，讓小說別有風趣。對我而言，留下最深印象的是這部小說的思維邏輯。我想，石一楓的《漂洋過海來送你》其實完成了一種追問：在今天，人如何在全球化的語境和復雜焦慮的世態中更好的生活？小說嘗試給出一些答案。比如要嘗試“為了別人”，這是那豆爺爺留下的啟示，更進一步，這是傳統的北京市民價值觀為今天生活提供的參照和可能。小說也借助歷史時間的延展和全球空間的打開，將對生活的理解放在更寬闊的境遇之中，由此，人可能在豐富的世界中找到存在的方式。必須提到的是，上述答案緊緊系在故事和人物上。讀罷小說，我們能從敘述中感到一種昂揚的力量——雖然我們跟隨主人公那豆遇見了許多人事，這些人事可能讓人唏噓，但我們同時感受著平凡人的光澤與堅韌，也就感受到《漂洋過海來送你》傳達的精神力量。

主持人

趙浩宇

北京師范大學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2021級碩士研究生

同學們的分析都很精彩，讓我們看到了《漂洋過海來送你》的復雜性和豐富性。在這些討論中，我們可以看到年輕讀者對于自我探索和成長的關注，他們通過小說中的人物和情節，與作者一同面對人生的挑戰和困惑。

與此同時，00后讀者對于文學作品的理解也呈現出了一種開放和多元的態度，他們愿意在作品中發現不同的解讀意義，而不僅僅滿足于表面的故事情節，他們不僅看到了石一楓筆下和傳統京味兒小說相符的“玩”和“逗”的一面，更看到他寫作中的全球化視野和對當代社會的焦慮，這種對文學的深入思考和探索，使得同學們通過《漂洋過海來送你》進一步思考自己的內心世界和人生意義。

總的來說，00后讀者對《漂洋過海來送你》的討論反映了他們對文學的獨特讀法和對自我成長的關注。通過與這本小說的互動和探索，他們共同分享了一段珍貴的文學體驗，凝結了珍貴的審美信任，同時也開啟了對于自我和世界的思考之旅。

本書簡介

《飄洋過海來送你》

石一楓 著

人民文學出版社

2022年3月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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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漂洋過海來送你》是70后作家石一楓的長篇小說，講述了胡同少年那豆為了解開爺爺骨灰盒里的秘密而踏上的一段冒險之旅，是近年來描寫北京地域文化和傳統文化的力作。

小說講述了一個懸念叢生的故事：爺爺陡然去世，那豆卻在骨灰中意外發現了一塊似乎不屬于爺爺的“異物”。這是什么呢？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昔日的胡同頑主，今日的國潮少年，決定一探究竟。誰知，這還僅僅是個開端。正如司爐工李師傅所說，這天下的事兒，全拴在一塊兒。當那豆的手機視頻里傳來阿爾巴尼亞的號子聲，當發小陰晴從大洋彼岸傳來了新的線索，那豆決定，背上行囊，為了爺爺親赴美洲大陸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