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大尺度更驚人的是冰山下的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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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新片《堅如磐石》上映后刷新了觀眾的期待值。

無論是故事表現手法還是攝影風格都與國師以往作品迵然不同。

作為掃黑題材的犯罪嫌疑片，它吊足了觀眾胃口，不到最后猜不到結局，這在國產片里屬實難得。

最為人津津樂道的，是片中情節的大尺度：被偷拍的官員性愛視頻、人手下火鍋、飛車奪命、墻縫藏尸……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鈑手砸人血漿四濺的場景。

如果中國電影有分級制度，這個片子妥妥地應該列入R級片。

難怪電影被雪藏四年，它能過審已經是個奇跡。

正是因為這些血腥暴力情節的呈現，才凸顯了富商黎志田的窮兇極惡。

作為身價數百億的金江首富，黎志田的惡是明晃晃的，肆無忌憚的。

與之相比，身為金江市副市長的鄭剛，因為披了一層道貌岸然的外衣，他的惡則更為隱蔽，更加瘋狂和突破底線。

惡與惡的表現不同，但都源于利益深度捆綁的官商勾結。

當一條船上的官與商撕破臉，相互欲置對方于死地時，戲劇沖突變得更尖銳與激烈，與正與邪的較量相比，惡與惡的對峙與博弈更為觸目驚心。

張藝謀的過人之處在于，他既向觀眾展示了大尺度的惡，又通過很多點到為止的細節和耐人尋味的臺詞營造了更為恐怖的罪惡圖景。

因為劇情大幅刪減，觀眾需要腦補一些情節和畫面，很多疑團其實待解，因為電影只是給出暗示，并未給出答案。

然而正是這些隱晦表達的部分，如同藏在海面下的冰山，透露出來的官場黑暗與人性之惡讓人細思極恐。

1、誰是鄭剛背后的大佬？

電影點明了鄭剛靠岳父仕途高升，但鄭剛逼迫黎志田與高進簽署合作協議說明他已經嗅到了督查組的風聲，所以要抱更粗的大腿，只有拿出48億的保護費才能讓自己過關。

僅露了一下臉的高進明顯只是代理人，背后的大佬是何人，又是什么級別的人物，電影沒有交代，觀眾只能自行猜測，這個級別可能超乎觀眾的想象，應該遠在省部級以上。

正是黎志田的不肯就范，讓鄭剛急于擺脫黎志田這副黑手套，一手策劃了公交車爆炸案，欲栽贓于黎，這場官商勾結的黑幕才得以逐步暴露。為了擺脫潛在風險，不惜制造公共慘案，鄭剛的喪心病狂與他的身份形成強烈反差，他與黎志田又有哪些見不得光的交易，引人遐思。

當然，在這個交易鏈條中，鄭剛只是其中一環，黎志田還有其他的保護傘，他把那些高官的罪證和隱私都隱藏在竹棒里，所以在被抓之后還猖狂地質問辦案人員：你們敢打開看嗎？

2、楊曉薇和鄭剛的真實關系？

作為片中青春貌美的女二號，楊曉薇的出現讓人眼前一亮。

而她與鄭剛的關系也頗有些撲朔迷離的味道。

鄭剛一身運動裝扮出現在地鐵里，楊曉薇看似不經意地坐在旁邊，一個眼風飄過來，笑意吟吟地感謝他幫自己調離難搞的上司，鄭剛不說話，表情似笑非笑。兩人的見面很像特務接頭，曖昧氛圍拉滿。看到這一幕，觀眾想到的只有兩個字：偷情。

另一個場景，兩人在楊曉薇家吃飯。女孩穿著清涼，兩人之間并無親密舉止。鄭剛以長輩的口吻教導女孩要長本事才能在職場長遠發展。女孩問鄭剛為什么對自己這么好，鄭剛回答和上一代有關。

楊曉薇一揚頭，半是撒嬌半是期待：你會一直保護我的，對吧？看到這里，觀眾又似乎松了口氣：原來鄭剛關照楊曉薇只是因為往日情懷？

但鄭剛和楊曉薇的關系真的如此單純嗎？

別忘了，黎志田給鄭剛夫人何秀麗的一沓偷拍照片里，有一張是楊曉薇輕輕碰觸鄭剛的手，再結合地鐵上見面兩人欲拒還迎的表情，其實都說明了兩人是情人關系。

鄭剛對楊曉薇表面上是長輩般的愛護，其實不過是表演。本質上，楊曉薇是他包養的情婦，而且是替代品。鄭剛消費女孩的青春，達成自己鳶夢重溫的欲望。

楊曉薇和姨媽朱麗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難怪何秀麗大驚失色，想讓楊曉薇消失，眼前這個女孩不僅喚醒了她關于情敵的回憶，而且還要年輕很多。能讓被冷落多年的副市長夫人如此失態，表明他們的關系根本不清白。

楊曉薇為什么這么像朱麗呢？難道她根本就不是外甥女，而是朱麗的女兒？

影片里只交代朱麗和鄭剛生了一個兒子，就是鄭剛名義上的養子蘇見明。

朱麗的背景沒有明說，如果她是朱麗的女兒，鄭剛等于睡了母女兩代人。

還有一種可能是最恐怖的，那就是楊曉薇其實是朱麗和鄭剛的女兒，但鄭剛并不知情。那么鄭剛的所作所為，就是實實在在的亂倫，這與禽獸何異？

而楊曉薇的結局，結合劇情走向看，被解救的可能微乎其微，極有可能被奸殺。電影強行給出的光明結局很難令人信服。其實，她和姨媽朱麗一樣，從認識鄭剛起，悲劇結局就已經注定了。

3、何秀麗：深藏不露的惡

作為副市長夫人，高官的女兒，何秀麗即便深居簡出，也有著不怒自威的氣場。

但何秀麗并非善類。

她授意黎志田讓楊曉薇消失，語氣極其平靜又輕描淡寫，似乎比殺一只貓狗還要簡單。可見在她眼里，人命不如草芥。

不可一世的黎志田在她面前畢恭畢敬，尊稱她為大姐，何秀麗根本不拿正眼看他，只輕蔑地吐出一句“士農工商”，就提醒了黎志田的身份：

在特權階級面前，商人只是末流，只有被鄙視和被利用的價值。

這句話和鄭剛的那句臺詞異曲同工：你在金江很猖狂，但在我前面，你什么都不是！

何秀麗和鄭剛盡管同床異夢，卻有著一致立場，那就是權力的傲慢。在他們眼里，只要有人阻擋仕途利益，必要除之而后快。

在片尾，字幕顯示何秀麗犯了殺人罪被判死刑，但楊曉薇明明被解救，那么只有一個可能：何秀麗指使黎志田殺了朱麗。鄭剛雖然不忍，但也無可奈何。

按照劇情邏輯很容易腦補：朱麗想拿兒子逼婚找鄭剛談判，無意中撞見鄭剛與黎志田的交易，她逼婚不成欲舉報鄭剛，被何秀麗下了誅殺令。以何秀麗的個性，搶老公尚且可忍，但破壞鄭剛的仕途就是搶奪自己的滔天富貴，這是絕對不允許的。

朱麗死后尸骨被砌在墻體里幾十年不見天日，這全要拜何秀麗所賜。

看似端莊優雅，卻狠如蛇蝎，這種惡令人瞠目，是吃人不吐骨頭那種。

4、鄭剛的另一重身份

說來可笑，鄭剛落網的關鍵，竟然是舊情人死前手機留下的錄音和視頻。

還有名為養子實為親生兒子蘇見明的一腔熱血：我要當一名真正的警察。

看來情婦舉報和大義滅親才是掃黑除惡的殺手锏。

拋開這兩個因素，鄭剛其實在影片中輕松掌控全局，每當案情稍有進展，鄭剛總是及時知曉，而且在關鍵時刻通知蘇見明特警出動的消息，這很難不讓人猜測：鄭剛的另一個身份是什么？

因為劇情刪減過多，無形中造成了理解上的困難，但如果觀眾足夠細心，結合官場建制，還是能腦補出來的，鄭剛作為副市長，極有可能分管政法系統，作為政法委書記，他對重大案件進展了如指掌并不奇怪。

這也能解釋，為什么公安局長劉波安排蘇見明負責專案組后，會特地向他匯報。

另外，鄭剛拿槍指著黎志田的頭就變得合理了：非法持有槍支不存在，那本來就是他的工作配槍。

公映版影片刪去鄭剛另一重身份，是為了過審需要，但也無形中削弱了官場黑幕的罪惡。

無論刪減還是補拍，國師要表達的故事內核是到位的。

一句臺詞“錢外有錢，官上還有官”昭示了一切：官商勾結的黑幕水很深，深不可測。

名為陽光下的罪惡，但全程看到的只有濃重的夜色，和光怪陸離的都市霓虹。在它們的掩護下，罪惡比夜色更加濃重，挑戰人們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