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留韻：龔丕厚先生的一掬風雅 ——龔丕厚《歲月留韻》序

喻善平

龔丕厚先生總是能給人驚喜。

八年前，他出了一本詩集——《歲月留痕》。雖然我是帶著疑惑之心而讀的初稿，但感覺甚好，也就順著心情寫了序言。然后，掉頭去研究子昂文化與詩廉文化，為建設金華山陳子昂詩廉文化基地提供學術支撐，也為龍寶山下文宗苑的展陳撰寫文字資料。幾年過去，回過頭來，居然有兩個發現，一是我曾經在龔先生的《歲月留痕》中精選了部分詩作與“人生悟語”，編輯成兩個文檔，轉發在互聯網上，被很多網友分享，瀏覽量與下載量均高；二是龔先生又要出兩本書，一本是《哲思妙語》，而詩集——《歲月留韻》，正在編輯與校對之中。我有幸細細翻閱了一遍。由于我平時也寫一點文學評論，也在國、省級刊媒上發過幾篇，包括在《名作欣賞》的學術版上發過原創心得。因而對各種類別的詩作有一種兼容的心態，或者說有一點云水襟懷吧。如現代新詩、格律詩詞，還有不講平仄的歌行體，皆能一視同仁。不過，對龔先生的詩作，我倒有自己的看法。正如他自己所說，一生辛苦經營，并無驚天動地之舉，或有屈指可數之成績，但也是過眼煙云，差不多漸漸隨風而去。但生命之樹常青，鮮活的生活依然紛至沓來，那些生命歷程中的感悟，哪怕是瞬間的直覺一閃，卻偏偏在腦海里沉淀了下來，湊成了一掬風雅，有時也發出星星點點的亮光，于是默念默念，于是糾結糾結，感而慨之，慨而發之，雅俗共賞地組合起來，便成了詩集，這就是《歲月留韻》。

讀了若干現代新詩，盡管有點云山霧罩的，我也感慨于意象的新穎，或有揮之不去的意味深長；讀律詩，平平仄仄，典雅雋永，或對仗的工穩，或意境的迷離，令人品味節奏的爽快，韻律的悠揚，但要欣賞，需要古典文學素養，需要費心思琢磨。而龔先生之作既非陌生化表達的新詩，也非用典故踩著韻腳跳舞的雅章，沒有春風得意的姹紫嫣紅，沒有像雨像霧又像風的朦朧縹緲，或算是凡音俚韻吧，但我喜歡這樣的凡音俚韻，因為里邊有時代的腳步聲，有人間煙火味，也有貼近人情的性靈之吟詠。最重要的，讀之，頗有輕松愉悅之感。

“山村往事”，多作于上世紀六十年代，正是作者初師修業，回鄉務農，作基層干部，在廣闊天地“殷勤報國正少年”之時。雖清苦勞累，但以苦為樂，不失期待與夢想，充滿了奮斗樂觀的昂揚氣概，展示了青春與激情演繹的風華，也注腳了后來有所作為的因果聯系。于是，“三月桐花四月天，子規聲里霧如煙”，詩情與畫意便乘著青春的翅膀，穿過山坳里的炊煙，飄過滿坡滿樹的桐花，單純得象田園牧歌。牧歌中更有亮點，有“能人隊長巧脫貧”的傳奇，有“蠶婦采桑忙不迭，丁壯插秧在田間”的繁忙，有“奮斗十年離故土，鄉親視我為朋友”的喜悅感成就感。有閱歷的人知道，河畔有青草，心中響玲瓏，天真的音符來自作者心靈深處的一方凈土。正因為心有凈土，所以生活清苦卻不失夢想，難能可貴的是還能將夢想化為文字。于是，即使白發還鄉，雖是鄉愁拾零，“采摘時鮮水果，留下鄉愁串串。”但依然回旋著田園牧歌的情調。

“黌門敘事”，反映了求學的艱辛。“身上衣衫濕半透，三步兩滑入校門”，是兒時求學的寫照；“午飯吃的混合餅，口渴只能飲涪江”，乃讀初師時參加勞動的狀況。參加教育工作后，也經歷了傳道授業的艱辛。在通家山小學，“沙凼飲水甚艱難，神殿睡覺夜難眠”；在金鶴初中，“基建教學兩手抓”，中考成績令人刮目；擔任原青崗區文教辦公室主任，“‘普九’任務提前完”，全區兒童入學率、鞏固率、合格率，皆“三率”達標；1987年入主天仙中學，化矛盾，聚人心，依法治校，民主辦學，高考成績名列同層次學校前茅，民主管校經驗引來眾多中學領導觀摩學習。

學海無涯苦作舟，作者無疑是拾貝前行的榜樣。他的初始學歷是初師肄業。但先天不足后天補，作為最早的回鄉知青，勞動之余不忘看書學習，利用保送師校、到川北教育學院中文系讀大專之機，艱辛跋涉，勤奮上進，語言、文學與教心學素養得到大幅度提升。于是，自強不息、善于學習成了教育人生的自覺追求；于是，“發奮攻讀練內功”“只爭朝夕不放松”成了杏壇歲月的傳神寫照。

龔先生重親情，“花香月圓人康樂，親人團聚多溫馨。”“感念母親養育恩，時常想起淚潸然。”也重愛情，《再見伊人》回憶了遙遠的兒女情長。也重友情，“一朝相見互不識，往事回味笑談中”。他認為，生活離不開親情愛情，也不能離開朋友，即人生離不開友情。人到晚年，就是需要幾個傻得可愛、相處不累的朋友。在“友情留真”中，即使到深圳等地避寒，也勤發微信或打電話問候親朋好友。

龔先生在旅游途中并非只是一個東張西望的人，或者說，不是一個漫不經心的逍遙郎。在“情寄山河”欄目中，有《都江堰抒情》，歌頌了李冰的順其自然之功。難得《九寨溝印象》，揭示了九寨的神奇：春看花，夏賞瀑布，秋看葉，冬賞雪，有著四季精彩之美。寫出了湘西鳳凰古城的人文亮點，展示了“夢幻張家界”，描摹了昭君故里，“青山依舊在，香溪水長流”，評價了昭君的安邊之功，“邊安六十載，芳名史冊留”。有黃花梨木留下的傳奇，有蘇軾流放嶺南留下的佳話，有橡膠樹的奉獻與歸僑的勤勞。“眼迷荔波小七孔”，“西江苗寨氣勢雄”。“深南大道木棉開”，“微風吹拂翻荷浪”。到過敦煌城，賞過鳴沙山與月牙泉，吃罷吐魯番的葡萄，登上天山留影天池。臨嘉峪關懷古，到那拉提，感受那杏花釀出的甜蜜。還游過漢中、周公廟、黃帝陵、延安、南泥灣，在重慶合川釣魚城體會過上帝折鞭的彷徨。在自己的老家射洪洋溪之“桃花山”，更是邂逅了詩意的撲面而來，“桃花山上桃花紅，桃花笑臉迎春風。枝頭剛露尖尖葉，一風過后滿地紅。”

龔先生是個喜歡思考人生之道的人，難能可貴的是還能將這種思考蘊涵在詩歌之中，即體現在“人生悟語”之中。詩意地表達做人底線、包容、處世、擇友、知行合一、保健養生等方面的見識，以及對自然、生命的感悟。如對夫妻生活的理解，既有哲理又有韻味：“夫妻無須如雙筷，老較高低與短長；心中有愛興家業，酸甜苦辣共品嘗。”也有面對夕陽歲月的從容與淡定，對儒、釋、道也有自己的感悟，對風花雪月也有自己的解讀，如《詠玉蘭》：“不屑與桃爭燦爛，看淡虛名著素顏。”對雄鷹的禮贊更是別有天地：“志向遠大不畏難，飛越昆侖視等閑；御風萬里雄心在，生命長達七十年。”也是哈，雄赳赳氣昂昂的，敢橫行霸道在藍天之上的精靈，居然老天還賞賜了古稀之年。

“即興詩語”欄目，乃即興之作。對畫家皇帝趙佶與晚清開詩風的龔自珍，或沉痛或惋惜，有感有得。“十里蛙鳴稻花香”，乃月夜返家得句。面對屏幕，有全國詩詞電視大賽觀后感。有讀報心得，有詩賀后昆喜結良緣。為釣者畫像，為清潔工發聲，也詠雄雞，“雌凰群中一丈夫，高歌一曲迎朝陽。”贊巖羊，“相貌憨厚意志堅，懸崖峭壁敢登攀；心無貪欲只食草，自由生活山野間。”鴕鳥啊，牛啊，貓啊，都是作者興發感動的對象。

“謳歌新時代”，禮贊的是黨的執政為民與中紀委的重拳反腐；酣暢的筆調頌揚的是“一帶一路”、精準扶貧、雄安新區、國產航母與大飛機的沖天而起；“雙向六車道，車流似川行；道旁綠化帶，樹茂花襲人。”由衷地贊揚了家鄉的城市風貌與宜居環境。“不懼冠狀毒，無畏北風寒”，更是對抗疫志愿者的點贊；對常常光顧的紫云文化公園，龔先生也在司空見慣中抓住了特色，“‘四橋’連接東西岸，‘三館’凝聚射洪魂。”《安居吟》寫出了居住變遷傳奇，童年時搬月亮家的凄涼，青年時住在親手搭建的草房，中年享受房改，退休后換為高高的電梯房。歸家便享受平步青云，繼而開窗望遠，一覽洪城勝景。

也有“同調唱和”。龔先生賡續了孔子的“和而不同”，善于中和人際關系，同仁多，同道多，溝通交流中求同存異，自然同調者多，文朋詩友與他多有唱和之作，或品評，或賞析，或褒揚，或鞭策，以詩會友，相互優化，共同成長。

我的愛好極為單薄，尤其喜歡龔先生不與打麻將者和不打牌者親熱。他喜歡旅游，有時也喜歡唱唱歌，有時也喜歡寫寫詩，看看書，喜歡與同學同事敘舊喝茶，雖然退休后成了邊緣群體，但依然正氣充溢而胸有格局，在各種場合往往不忘張揚正能量，即發自內心而又自然本色地展示真善美，體現了一個老共產黨員的本真、黨性與自覺。

有了時新或珍奇的東西，龔先生不吝拿出來與友朋分享，時不時的約親朋好友聚會喝點小酒，在人間煙火中與人聊健康，在自然隨意中樂于助人。一年四季，哪里涼快到哪里避暑，哪里暖和到哪里避寒，倘若遇到熟人可不得了，那龍門陣是要擺安逸的。他無疑是個把退休生活過得滿滿當當的人。然而，內心里的感受，或者說，喜怒哀樂是不甘寂寞的，當然要落在筆尖，也就和著韻律，帶著天真的心態，在明快的節奏中變成了詩行！

夕陽無限好，生活在繼續，詩意棲居在繼續，歲月留韻在繼續，向遠方行進的腳步依然帶著詩行！因為，龔先生仰望星空在繼續！龔先生的風雅人生在繼續！

（作者喻善平，中學高級教師，全國中學語文研究會會員，射洪陳子昂詩廉文化研究學術顧問，射洪重點文旅工程“文宗苑”之文化顧問，射洪陳子昂文學社顧問，射洪散文學會顧問，在《中國紀檢監察報》《詩刊》《中國民族教育》《名作欣賞》《巴蜀史志》等刊媒發表學術與文學作品60余篇<件>，獲“重續涪江之戀”征文一等獎，獲射洪市首屆社科論文評選一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