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與“不正常人”之間的距離

昨晚一時興起，臨時決定去看新上映的電影《刺猬》，之前除了看過幾支貼片預告以及知道兩位主演外，我對該片幾乎沒任何了解，連導演是顧長衛(wèi)，我都是在片頭放字幕時才想起來的……

這種未知的狀態(tài)，保證了我不會有多少先入為主的印象和偏見，看完電影后我的反應是：這不能算一部“一眼討喜”的好看片子，但其精神內(nèi)核與局部表現(xiàn)，又讓它有了些好片的成色。

影片的主題在海報上也有所體現(xiàn)，它圍繞著“人有沒有病、發(fā)沒發(fā)瘋、正不正常”等幾個問題進行了一系列的展示與探討。

除去編導與文本的功勞，毫無疑問，葛大爺飾演的王戰(zhàn)團是《刺猬》的最大功臣，這個總是無視社會規(guī)則、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角色其實非常難演，少一分則太寡淡，多一分則太癲狂……但葛優(yōu)用他“外冷內(nèi)熱的暖手爐”式風格，捂出了一個游走在常倫邊緣、將瘋不瘋的狀態(tài)。

相比之下，王俊凱飾演的周正確實稚嫩了些（把這兩位放一起比當然也不公平），所幸周正這個角色的人設不需要多老道，他只要表現(xiàn)出“被邊緣化的年輕人的沉默、叛逆和憤怒”就行了，因此在與王戰(zhàn)團的“提攜”與互文下，倒也有模有樣。

影片沒有太明晰的主線，主要就講述了這兩個人的故事——王戰(zhàn)團心向海洋，對于身邊的人和世界十分遲鈍，經(jīng)常不愿進入乃至遺忘自己的社會身份，而周正從小有些口吃，這造成了他的特殊以及不合群，因為這些另類的表現(xiàn)與特征，王戰(zhàn)團和周正漸漸成了不正常的人，乃至是“有病”的人。

這是《刺猬》最核心的賣點和亮點，不過，我覺得影片不夠好看的問題恰恰也出在這兒。

觀眾要理解、要共情人物的前提，要么是角色設定足夠有魅力，要么是人物故事足夠貼近生活，而《刺猬》的天賦技能點全都點在了暗處。

人格魅力方面，周正這個孩子就不說了，即便是王戰(zhàn)團，充其量也就是個言行不同尋常的中老年人，不算張狂，也不帶仙氣，他吸引人的氣質(zhì)都是隱藏在表面之下的；

而貼近生活方面，不是說片子不接地氣，正相反，它就是太接地氣了，多數(shù)普通人家的生活哪有那么多抓馬的狗血劇情，還不是在小吵小鬧、磕磕絆絆中過日子，平心而論，王戰(zhàn)團和周正的家人們對他倆都還行，被逼到極端的操作少之又少，這便沖淡了故事的戲劇性。

再加上電影是“重日常、弱敘事”的類型，它看上去就更零散和飄忽了，從不少觀眾的直觀感受來說，《刺猬》的確不能算多好看、精彩的片子。

但是呢，只要你能接受影片“過于扎實”的特點，它又是優(yōu)良、有力的好片。

還是拿上面提過的問題來講，由于太過日常和埋藏，導致它充滿了似是而非的迷惑性——比如我們會產(chǎn)生一種錯覺，好像努力“糾正”王戰(zhàn)團和周正的親人們都是對的，來給他們倆做法的趙老師真是什么得道的世外高人。

這便是正常生活的欺騙性所在，“白仙”趙老師明明是個利用封建迷信招搖撞騙的江湖騙子，卻被一群正常人當成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而貌似不正常的周正和王戰(zhàn)團，反而會報警來解決問題。

到底誰才是正常人呢？

雖說《刺猬》沒有很明晰的主線，但在主題闡釋上還是做到了有始有終（并先抑后揚）：王戰(zhàn)團自愿屈從了妻子，主動前往精神病院，周正也終于考上了大學，成為了遠走他鄉(xiāng)的萬千游子之一……但他們終究沒有變得平凡、庸常。

王戰(zhàn)團還是逃離了精神病院，前往了誰也不知道的地方，而周正則真正實現(xiàn)了王戰(zhàn)團的夙愿，成為了一名海員，看遍了大洲大洋。

所以，我很喜歡電影海報上的另一句話，“愿你我都不被生活卡住”。

王戰(zhàn)團和周正幾度都被卡住了，有的源于對正常的妥協(xié)，有的源于對親人的憐惜，可生活的標準，不該成為他們奔赴自我的障礙。

你我的心中，是否也有那一片太平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