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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中
文/郅劉沙
我時常在回家與離家的途中。
我的父親在國家西北,當解放軍;我的母親在山東半島守護家庭。相見之間是漫長的途中。
在這長長的途中,我從襁褓到學步、到奔跑、到骨頭強硬、到獨立。一千五百公里,西北沙漠給了我一個名字,山東平原給了我血脈。我從出生地被帶離,又從祖輩的土地被帶回,兩地纏眷,我的生命藕斷絲連,千絲萬縷的。
我的途中,是火車的途中。漫長的、碌碌聲不絕的火車鐵軌,這里的途中是靜止的途中,我們這里的人,因為相同的方向而遇見,處于同一時間里朝目的地疾馳。經歷多年,回憶童年的火車路途,總是一群互不相識的人們坐在一處聊天說笑,南腔北調、我聽懂的或者聽不懂的。有時我攀爬上臥鋪的最高層,俯瞰他們,而他們也以同樣的笑臉仰臉向我看去。小小的我看著他們模糊的并不清楚的臉龐,是火車上早已模糊的面孔、是高鼻深目的少數民族同乘者、是推著小推車的乘務員、是忙碌辛苦但熱情樂觀的工人農民……
我們在這車廂里從未移動,只有車窗外的景致呼嘯而來又呼嘯而過,近處的景物無情躍過,遠處的風景依依不舍。我四五歲看了一些書,開始嘲笑書里作者的可憐,他們總是寫火車途中的田野,我說火車的途中還有遠處山峰如神明的俯瞰,還有穿越城市時奇特角度的浮光掠影般的觀察,還有探出隧道時由黑暗到光明的浪漫……不過,田野是美的,途中的田野是美的,只有火車途中的田野能以最快的速度帶給一個不黯農事的城市孩子人類征服自然的震撼:那大片的黃綠交雜的人民血汗。
有時我只是坐在車窗邊,媽媽也只是坐在臥鋪上,我看向車窗外,媽媽看著我。有時途中只是一黑一白,深夜的檢票員帶著一頂很神氣的帽子,穿梭在狹窄的過道、輕輕打碎一個個淺淺的夢。囈語與失眠相伴,但是與年幼的我無關。火車上的被褥并不很舒適,是為了讓旅人不要在途中流連嗎?過道上暗暗的幽綠的燈光粘滯在墻壁上,讓半夜想起床玩耍的我很猶疑,可也畢竟沒有什么可玩的,只是觀察,只是聆聽,只是不知道含義的、薄薄一層的孤獨。天亮時也是這樣,只是觀察。觀察天際的光景,觀察到站人們的喜與樂,他們臉上掛著笑容或者淚水、肩膀上扛著責任或者幸福……我還是繼續我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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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父親離開部隊了,時隔幾年舉家重回西北訪友。在我的心中,親人在哪,家就在哪,流動的時光中守望流動的家。
這時的途中是飛機的途中,時間是火車的八分之一。飛機上也是陌生的面孔,但是依舊不乏熱情樂觀的工人農民,這太好了。窗子也變成了火車的八分之一,窗外是廣闊的停機場,窗外是長長的跑道,窗外是漸漸遠去的機場,窗外是唾手可得的白云,窗外是變得太小了的田野……它見證著人類對自然的另一種征服。在巨物的腹中被帶離一千五百里,就像吹牛大王在鯨魚肚子里的旅行。巨大的推力讓我切實感受到我在移動,然后一覺醒來,即將降落,這太短暫的途中讓人恍惚,仰臉看見的是美麗大方的空乘。我說我居然在平流層待過了,但好像哪里也沒動,就又回到這里了,就又經歷一段同樣長度的途中來到這里了。
如今我還是走在路上,總是在途中,總是為了在途中而走上一段路途,總是未知中夾雜著期待。如今我要規劃自己的路途了,一千五百里或者一萬五千里,緩行或者疾馳。我一步一腳印地走著,把血液滲透進泥土里,赤子丹心勾勒出途中軌跡。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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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父親母親》第二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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