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行且吟且抒懷 ——記青年書法家孫若曦

書法家簡介：孫若曦，中國民主同盟盟員，民盟北京西城區(qū)委非公經(jīng)濟支部副主委，民盟西城區(qū)委藝術專委會副主任。中華詩詞學會會員、北京書法家協(xié)會會員、北京文化發(fā)展基金會特聘藝術家、北京市西城區(qū)文聯(lián)理事、西城區(qū)新聯(lián)會理事。被中央和國家機關工委、水利部、國家機關事務管理局、國家電網(wǎng)、國家民航總局、海關總署、西城區(qū)退役軍人事務局等多家單位聘為書法指導教師。

初識孫若曦，是一個偶然的機會，在朋友的書房里看到了他的一部作品集。
這本集子簡直是“跳”進筆者眼中的——只因那封面裝幀，當真太過簡約隨性，就像萬花叢中一片綠葉，絲毫沒有嘩眾取寵的野心。集子名為《林間行吟》，收集了多年來他的書法、詩詞和散文作品。書名當然是他親自題寫，筆者雖然不懂書法，但覺那字體雄渾間透出飄逸，果真有幾分風過山林的灑脫。
忍不住捧書在手，幾篇文章讀下來，居然感到出乎意料的親切質(zhì)樸。都說見字如見人、見文如見人，筆者當下對作者孫若曦產(chǎn)生了“同道中人”的好感。

一個偶然的機會，和他在馬連道相約喝茶。閑談間聊起一些故事，從中窺探到他的人生經(jīng)歷，他的書法追求，當然還有他的文人情懷。
鐘情藝術離家出走
見人相面，孫若曦個頭不高，身材壯實，目光恬靜，談吐篤誠，一看就知是個厚道之人。雖說“厚道”在今人眼中儼然是個貶義詞，但人際交往中，誰又真心喜歡處處設防、時時鉆營之人呢？相反，厚道人讓人一見即喜，打心眼里愿意親近。于是乎，我們很快打開了話匣子。
孫若曦出生在河北衡水的一個普通農(nóng)村家庭。和很多頗具家學淵源的書畫家不同，他的父親是一個白鐵匠；家中四兄弟，兩個哥哥都師從父親學會了白鐵手藝。只有孫若曦因從小體質(zhì)孱弱，父親才沒有教他。在親戚朋友中，更沒人和藝術沾邊兒，據(jù)他自己說，“祖上八代也沒有出過一個能認一百個字的”。那么，他是怎么對書畫產(chǎn)生興趣的呢？
中學快畢業(yè)時，孫若曦產(chǎn)生了一個理想：當一名畫家。據(jù)他說，當時只知道有個齊白石，連徐悲鴻是誰都不知道；但這個理想又是如此強烈，以至于他把家里的所有小人書都臨摹了一遍。好多人——都是外行——看了說：“哎呀，這孩子如果不畫畫就可惜了！”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少年孫若曦漸漸就打定主意，一定要圓畫家夢。
但當他把這個理想告訴家人的時候，一向溫和敦厚的父親卻大發(fā)雷霆：“做畫家？你想什么呢？”吃了秤砣鐵了心的孫若曦，在全家一片反對聲中，做出了一個即使今天看也是非常前衛(wèi)、非常大膽的行為——他離家出走、自謀生路去了。
記得那是12月份，一個大雪紛飛的深夜。少年孫若曦身背畫夾，提著書包，兜里揣著積攢的五十塊錢，頭也不回地闖入茫茫雪夜。至今，每每聽到京劇《野豬林》中林沖的唱段“大雪飄，撲人面”，特別是那句“望家鄉(xiāng)，去路遠”時，孫若曦都會觸景生情，淚流滿面。

出走一周之后，他在石家莊“落網(wǎng)”，被大哥押解回家。但讓他沒想到的是，從此以后，對于他的藝術追求，父親由最堅定的反對者變成了最堅定的支持者。每個學期，父親都會寄給他1000元生活費。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出走歸來之后不久，孫若曦如愿走上了藝術學習之路。不過，可能是美術學院里強手如云的現(xiàn)實讓他清醒了，也可能是青春的沖動之后讓他冷靜了，總之，孫若曦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畫畫天賦其實很一般（當然，筆者沒看過他的畫作不好評判，也可能是他自謙之詞），但是另一個天賦卻慢慢浮現(xiàn)出來——他又“移情別戀”于書法了。
代寫情書打下書法基礎
當筆者問起他怎么和書法結緣時，孫若曦卻語驚四座：“代寫情書！”
孫若曦解釋道，自己上學那會兒，電話還沒那么普及，寫信是匯報學業(yè)、同學交往的一門“必修課”，也是很重要的情感溝通手段。因此，字的好壞就很重要——特別如果要追求女孩子，你的字很差，就拿不出手。
據(jù)他回憶，當時自己的字是全校有名的，無論黑板報還是處分通報，老師都找他寫。因此有同學想處對象，自然就找他代寫情書。孫若曦不但字好，還經(jīng)常引經(jīng)據(jù)典，妙語連珠，洋洋灑灑，信手拈來，很為哥們兒爭氣。報酬嘛，無非是一瓶啤酒、一碗拉面、一盤花生米而已。

其實，靠寫情書打下書法基礎，這當然是一句笑談。處在那個文化土壤相對貧瘠的時代，身邊又沒有固定的引路人，孫若曦想學習書法，只能依靠自己的天資，熱愛，以及勤學苦練。他回憶，直到1987年自己才見到了平生第一本書法字帖，是由北京出版社出版的《柳體玄秘塔標準習字帖》，當時打開一看便愛不釋手，臨習數(shù)日，竟有些模樣，遂一發(fā)不可收拾。之后學顏真卿的《勤禮碑》、褚遂良的《雁塔圣教序》，再往后即是《石門頌》、《張遷碑》和《爨寶子碑》，從此在書法行當里摸爬滾打了二十多年，再未上岸。
風格是一個書法家成熟的標志，而風格的形成又是一個書法家文化修養(yǎng)的積累和藝術探索的結果。在多年潛心修習書法的過程中，孫若曦也漸漸形成了自己的風格。業(yè)內(nèi)好友王永華評價他的字，“遍習各家名帖，廣攝古人之長”，“古法暗合，新意自出”，“用筆多飽墨，但提點捺壓卻不失法度，輕起重落，飄逸之中見凝重，秀潤之間藏筋骨。”著名花鳥畫家陳士奎則認為，“他的作品中，不拘泥于書法結構一字一筆的限制，而是把自己的人生感悟和心情在書寫中表達”，書法“既有書卷之氣，又帶野逸之風。”
和朋友們的評價相比，孫若曦自己對于好字卻有獨特的體會。他說，好字和好的酒、好的茶、好的人是一樣的。好的茶，入口有香氣，耐泡，茶湯清亮干凈，而且回甘。好酒掛壁，口感醇香，厚重，有回味，不上頭。好人厚道，耐交。好的字也是這樣，要厚重，耐看，要有韻味。
無論書法還是做人，厚道，恰恰是孫若曦最看重的。大、重、拙，這是王國維先生評價宋詞；大氣、厚重、樸拙，也是他追求書法的理想境界。他說，古人形容書畫作品，有入木三分、力透紙背等說法，意思是寫字不能輕飄飄。書法也是這樣，大氣和大小沒關系，小中見大，盡精微致廣大。孫若曦曾用放大研究王羲之、顏真卿的字帖，那種厚重的筆畫傳遞出的氣息和境界，給他極大震撼。他說：“大氣和大小沒有關系，飄逸和輕飄也沒有關系；我們中國的傳統(tǒng)藝術里，都是講敦厚，不能耍小技巧。”
習書廿載，出了第一本書
聊來聊去，話題最終落到了最開始吸引筆者、和孫若曦結緣的這本《林間行吟》上。
原來，孫若曦以前也是媒體人。2008年，他下定決心辭去雜志社副總編輯職務，下海經(jīng)商，以商養(yǎng)文，屈指算來已是八載。出書，緣自三年前一個偶然的機會。
孫若曦回憶，2013年，他和兩個朋友共準備了百十幅作品，準備搞一個展覽。朋友知道他的老本行，重頭任務自然落在了他的身上。在尋找場地、征集素材、整理作品的過程中，孫若曦漸漸萌生了一個念頭，干脆把多年來創(chuàng)作的詩、文、書法作品整理成一個集子，一來是對自己在書法行當里摸爬滾打二十年有個交待，二來也恰好符合商業(yè)宣傳運作的需要，三是在展覽中也可充作禮物送人。
整來整去，出書倒?jié)u漸變成了重頭任務。當時很多朋友勸他，不用刊號，隨便印點送人就行了唄。孫若曦一琢磨，這個錢不能省，因為正規(guī)出版物和小冊子份量是不一樣的。“再一個，我給這個展覽的定位是學習書法二十年來的階段性總結，得把真實的自己拿出來。”他就把平常一些散文、隨筆整理、歸類，從談吃談酒，到詩詞歌賦，弄了一本書。
畢竟是自己的第一本書，從內(nèi)到外，孫若曦都下了大功夫。內(nèi)容整好了，怕自己看不到不足，又四處拜訪師長朋友。商務印書館的一位好友看了，評價：這本書確實能代表真實的你。他這才放心。另一位朋友建議，文章別歸輯，和詩書作品穿插著來就挺好。他嘗試了一下，閱讀果然不累。這樣，從內(nèi)容到布局大體都定了下來。書籍的裝幀設計，本來就是他的老本行，自然不用假手他人了——思來想去，他選擇了最簡約樸素的封面設計。
孫若曦說：“每次看到這本書，我都感到自己挺快樂；雖說掙錢不多，但從事著我喜歡的書法事業(yè)，安靜下來還能品個茶、喝口小酒兒，這種安靜挺快樂。”這種安靜和知足，可能緣于他多年來潛心學佛的修為。曾有人問他，佛教文化對他心境和書法作品的影響是什么？他給出四個字：凈，敬，靜，境。
凈，是說內(nèi)心要純凈，不能一肚子烏七八糟的東西；敬，指對待自己的事業(yè)態(tài)度要恭敬和敬業(yè)，古人寫字前要焚香沐浴，就是恭敬；靜是說環(huán)境要安靜，浮躁不能出精品，真正創(chuàng)作一定是自己在家里，摒棄一切打擾的狀態(tài)下才能完成；最后是境界，前邊的都做到了，作品才有境界，好的作品一定能通過作品看到喜怒哀樂和情感，這是書法和寫字最大的區(qū)別。
孫若曦經(jīng)常跟學生講，透過作品看人，我一看作品就知道你的性格和修養(yǎng)、學識。因為書法更側重的是情感，觀眾能從作品里看到作者的心，看作者心里想說什么。這也是他在書法上一直努力的方向。

他告訴筆者，中國的書畫，到最后不是靠技巧，而是靠修養(yǎng)。修養(yǎng)就是依靠深厚的文化基礎，筆墨技巧只是一個次要的手段，在作品里面只占到三分之一。他謙虛地說：“說實話，寫字沒有什么復雜的東西，但要深究起來又真的非常復雜，路太長了。學校只是教技巧，道怎么走得自己來定，來感悟，把自己心目中的東西表現(xiàn)出來，目前我也沒做到這點，但我知道方向是對的。”
“夢居深山結草廬，漂泊半生身影孤。雪箋揮毫憑醉筆，陰陽無間是江湖。欲求名聞失肝膽，且將鴻志寄詩書。擲管案牘仰天笑，四海何處不通途？”
這首七律名為《酒后感遇》，是孫若曦酒后偶得，一直視為心愛之句。是啊，人生有詩有書，有茶有酒，有意氣相投的好友，更有一顆澹泊寧靜的心……如此說來，又何愁不快樂、不通途呢？（編輯：王保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