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成為明英宗的前輩，隋煬帝被困雁門，突厥竟然成了東亞霸主？

　　
隋煬帝

　　漢高祖白登之圍、明英宗土木堡之圍都對帝國的對外政策產(chǎn)生了重要影響。不過二人的帝國尚能延續(xù)。其實隋代也發(fā)生了一起北方少數(shù)民族圍困中原天子的惡性事件，即雁門之圍。這一事件對隋朝乃至東亞關(guān)系史都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自此之后，隋突關(guān)系發(fā)生了逆轉(zhuǎn)，突厥進入鼎盛時期。昔日突厥將隋朝視為圣人國度，此后卻將滅隋掛在嘴邊。

　　一、突厥對中原的態(tài)度變化

　　突厥崛起于6世紀的草原。此時的中原陷入北齊、北周兩方對峙的局面，北齊、北周為了壓制對方，都在極力地拉攏突厥。《隋書·突厥傳》記載，突厥自恃“控弦數(shù)十萬”，以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對待中原，佗缽可汗說過，“我在南兩兒常孝順，何患貧也”。

　　
突厥可汗

　　楊堅代周后，采用長孫晟的建議，遠交而近攻，離強而合弱，挑撥突厥各部落之間的矛盾，削弱其力量，最終導(dǎo)致突厥的分裂。此后隋文帝招撫了弱小的啟民可汗（也叫突利），以此為開端，隋朝對草原的政策越發(fā)積極。

　　法國學(xué)者勒內(nèi)在《草原帝國》中說，通過一次又一次的戰(zhàn)爭，隋朝消滅了不順從的汗主，終于取得了對草原的宗主權(quán)。啟民先迎娶了隋朝的安義公主，公主薨逝后，又迎娶了義成公主。

　　啟民占據(jù)的東突厥和隋朝互通有無，隋朝邊境出現(xiàn)了一時安泰的局面，啟民的部落也進入了快速發(fā)展期。隋煬帝大業(yè)初期，隋突關(guān)系尚算友好。啟民“入臣天子，甚有丹誠”。但他臣服的目的是借兵于隋朝，消滅西突厥。

　　大業(yè)三年（607），出使啟民牙帳的長孫晟吃驚地發(fā)現(xiàn)，東北的奚、室韋等數(shù)十個部落酋長都親自到牙帳朝拜啟民。這一年，隋煬帝北巡時，也發(fā)現(xiàn)了高句麗使節(jié)到啟民處朝拜。這無疑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突厥可汗

　　二、斷絕朝貢

　　圣人可汗這個稱號最初是突厥啟民送給楊堅的，《隋書》記載，599年，啟民給楊堅上表，說“大隋圣人莫緣可汗，憐養(yǎng)百姓，如天無不覆也，如地?zé)o不載也”。雖然隋煬帝沒有得到圣人可汗的尊號，但老爹的余威仍照耀著煬帝與隋朝，隋朝仍是圣人的國度。

　　
楊堅

　　607年，隋煬帝北巡，啟民就“拔所佩刀，親自芟草”，親自給隋煬帝除草。此外，他還表示服飾法用一同華夏。這充分反映了突厥對隋朝的敬畏之心。

　　同年，契丹犯營州，隋煬帝征發(fā)突厥仆從軍。契丹是東突厥的臣屬，但啟民迫于隋朝的威勢，仍然選精兵2萬，歸于隋將韋云麾下，協(xié)助隋軍作戰(zhàn)。韋云由此大破契丹，擒獲男女4萬口。

　　如果說啟民是因為一直受到隋朝資助，所以對隋朝半是感激、半是畏懼，尚不敢生出異心，但到了他兒子始畢可汗時期，東突厥對隋朝的敬畏可就大大降低了。在隋煬帝三次征伐高句麗期間，突厥已經(jīng)開始百般推諉隋朝的征兵命令。

　　610年，裴矩受命巡視突厥，他發(fā)現(xiàn)始畢已經(jīng)不受控制，只能向隋煬帝提出將公主嫁給始畢的弟弟叱吉設(shè)，以分其勢力。但裴矩的計劃沒有實行，反而被突厥看出破綻，突厥由此怨恨隋朝，不再朝貢。

　　
裴矩

　　三、雁門之圍

　　615年6月，隋煬帝正在汾陽宮（山西忻州寧武）避暑。時隔20年，東突厥突然南下洗劫了嵐城鎮(zhèn)（今山西呂梁），將軍范安貴戰(zhàn)死。

　　原先俯首帖耳的東突厥竟然直接入寇天朝，還擊殺了隋軍主將，這件事本身就足夠讓朝廷震驚的。而且嵐城鎮(zhèn)與天子的汾陽宮距離很近，而護衛(wèi)軍太過分散，一旦突厥騎兵來襲，后果絕對不堪設(shè)想。

　　就在這之后，隋朝對突厥的態(tài)度變得更加強硬。

　　
楊廣劇照

　　《資治通鑒》記載，同年8月，隋煬帝開始沿著長城北巡，始畢探知消息后，便率數(shù)十萬騎兵突擊。煬帝聽聞始畢來襲，車駕一行慌忙逃入雁門郡下的雁門關(guān)，同時令齊王楊暕率后軍駐守崞縣，以阻擋突厥。

　　可是，雁門關(guān)全部人口不過15萬，將士只有1.7萬，糧草僅能維持20天。隋煬帝的兵馬不過區(qū)區(qū)之數(shù)，而楊暕早因觸怒煬帝被皇帝疏遠，又有虎賁郎將監(jiān)視，其麾下戰(zhàn)力究竟如何，可想而知。

　　雁門郡下41城中有39座城池淪陷。突厥遂兵圍雁門關(guān)。

　　雖然隋煬帝已經(jīng)下令天下郡縣勤王，但遠水不解近渴啊，加上各地反隋義軍的阻撓，官軍救援尚需時日。情況看似十分危急。

　　但在9月，突厥兵馬突然撤退了。《資治通鑒》說突厥“十許日竟退”。某些文案還說隋朝趁機反擊，追趕突厥后軍至馬邑，俘獲2000，取得大勝。

　　這中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藩國騎兵

　　四、雁門解圍

　　今天許多人認為雁門解圍，一大原因是隋文帝在死后又一次庇佑了不孝子楊廣。昔日隋文帝嫁宗室女義成公主為突厥啟民可汗的夫人（可敦），少數(shù)民族實行收繼婚，義成公主后來又成了始畢可汗的可敦。在雁門之圍中，義成公主給隋朝送了許多情報，最終促成了始畢的撤退。

　　但真相沒有這么簡單，雁門之圍沒有釀成大禍是多方面因素促成的。

　　
和親

　　首先，隋煬帝的確算是個雄才之主。雁門被圍，隋煬帝宣布不再征伐高句麗，并以財貨激勵軍心。據(jù)說突厥攻城的箭矢都射到了煬帝面前，但煬帝面不改色。隋軍“眾皆踴躍，晝夜拒戰(zhàn)”。《資治通鑒》記載，隋將斛斯萬善為虎賁郎將，“奮擊之，所向皆破。每賊至，輒出當其鋒，或下馬坐地，引強弓射賊，所中皆殪”。張瑾“以驍果出城擊戰(zhàn)。一日九捷”，頗有些土木堡之后明軍京城保衛(wèi)戰(zhàn)的架勢。

　　其次，突厥逼城多為騎兵，而隋軍守城則是步兵。在野戰(zhàn)中，騎兵優(yōu)勢大，守城中步兵優(yōu)勢大。兵制史專家何茲全說：“騎兵在野戰(zhàn)中是勝于步兵的，但攻城時步兵終究勝于騎兵。在堅城之下，騎兵只能望城興嘆。歷代在北邊修筑長城，防御北方各游牧族騎兵的騷擾，是最足以說明問題的。”

　　好奇者可能會問，雁門41城，不是淪陷了39城嗎，怎么說突厥不會攻城呢？可問題是，城與城之間的質(zhì)量是不同的。巍峨的皇宮京師可以叫城，地主老財?shù)拇笤海谒宕材芙谐牵”热?15年2月，因均田崩壞，軍民多有逃亡，隋煬帝下令“郡縣驛亭村塢皆筑城”，只要樹立圍墻，哪怕是木柵欄、夯土墻，都可以叫城。由此筆者聯(lián)想到后世日本所謂戰(zhàn)國時期，織田信長的手下木下秀吉為了攻陷稻葉山城，在敵方眼皮子底下一夜修筑起一座城（墨俁城），說是個城，其實就是個柵欄圍成的寨子。所以城的含義很廣泛。而突厥攻打的雁門關(guān)，可是正兒八經(jīng)的城池，沒有大型攻城器械，根本打不動的。

　　
城寨

　　第三，突厥后勤乏力。《資治通鑒》記載，雁門關(guān)軍民15萬，糧草僅支持兩旬。擅長藏儲的農(nóng)耕政權(quán)尚且為糧草而犯愁，那沒有后勤保障的突厥又是怎么維持糧草的呢？有人說是洗劫和掠奪。那我們不妨看看雁門解圍后，煬帝派駐在北部防線的兩位軍事長官王仁恭和李淵的對話。當時王仁恭擔(dān)心防御突厥第一線的5000馬邑守軍能否抵抗得住突厥進犯。李淵勸他說：“突厥所長，惟恃騎射。見利即前，知難便走……隊不列行，營無定所……勝止求財，敗無慚色。無警夜巡晝之勞，無構(gòu)壘饋糧之費。中國兵行，皆反于是”。呂思勉先生認為突厥撤圍在于南下目的已經(jīng)達到，突厥雖然驍勇，但沒有完全統(tǒng)一的組織。當始畢率數(shù)十萬騎兵越過定襄、馬邑深入隋朝防線之時，隨身補給有限，而所謂的39城又并非完全的城池，補給亦有限，所以無后勤也是突厥退兵的原因。再加上突厥入寇的目的并非入主中原，而是“求財”，大掠一番自然就會離開。這和后世嚴嵩的“寇飽自去”有異曲同工之妙。

　　因此可以說，雁門解圍是多方面原因。

　　文史君說

　　雖然雁門解圍，但雁門圍困的后果是嚴重的。自此以后，隋突關(guān)系發(fā)生了逆轉(zhuǎn)。突厥自此輕視中原，甚至起了滅隋的心思。突厥將反隋的劉武周封為定楊可汗，李子和封為平楊可汗，就是其野心的證明。而且正如陳寅恪所說，隋唐之交，突厥成了實際上的東亞霸主，列國都來朝拜，唐高祖李淵也有劉文靜使突稱臣的黑歷史。中原與突厥的這種關(guān)系，直到唐太宗630年李靖滅東突厥才算結(jié)束。對隋朝來說，雁門之圍使得隋朝對北境的影響蕩然無存，這也是促使煬帝南巡停留江都不敢北返的一大原因。

　　參考文獻

　　陸慶夫：《雁門事變及其相關(guān)問題論述》，《北華大學(xué)學(xué)報》2008年2期。

　　王援朝：《雁門之圍與隋末唐初形勢》，《唐史論叢》2012年2期。

　　（作者：浩然文史·紫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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