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鐵上“沒掏、沒摸、沒動、沒硬、沒射、沒說話、手舉起來”，就被判強制猥褻罪？

（本圖片非AI生成，與內容無關）

作者 | 鄒成效

最近，微博上有這樣一個帖子。

賬號名為“周瑜也沒錯”的網友，稱自己在廣州擠地鐵的時候， 在地鐵上“沒掏、沒摸、沒動、沒硬、沒射、沒說話、手舉起來”，就被法院以判強制猥褻罪判刑一年六個月。

在他的微博中，隨后發出了一些并不完整的法律文書。

作為一名對強制猥褻類案件有較深刻認識和較豐富辦案經驗的 資深LSP，我來聊一下我的看法。

1、沒有見到法律文書全文，無法做出相對準確的評價

這位網友提供了關于他的案件的法律文書的文號：

一審：（2023）粵0106刑初1230號

二審：（2024） 粵01刑終623號

申訴：（2024） 粵01刑申200號

但是，根據上述文號，我在裁判文書網上并沒有找到相關的司法文書全文。

當事人也僅僅提供了一部分文書。

很遺憾，僅僅根據這一部分文書，是無法對案情做出相對準確的判斷。

2、根據部分文書內容，做一些推測

從當事人提供的部分法律文書來看。

一審法院認定的事實有：

監控視頻及截圖、簽認材料、調查報告及情況說明認定：

（1）2023年7月21日19時40分許，被告人跟隨受害人1移動至地鐵車廂中間，緊貼被害人1，同日19時44分許，被告人雙手握著中間扶手，身體緊貼被害人1，且神情怪異，后將手放被害人1肩膀附近，瞇眼緊貼被害人。同日19時47分許，被告人依然緊貼被害人1，并將雙手搭在被害人1背后，期間被害人1感覺異常，多次回頭看被告人及側身躲閃被告人，同日19時50許，被告人在京溪南方醫院站下車；

（2）2023年7月21日20時07分，被告人貼在被害人2身后，并將右手搭在被害人2右肩，同日20時10分許，被害人2移動身位，被告人跟著移動并緊貼在被害人2身后，同日20時11分，被害人在燕塘站下車。

從法院的表述來看，以下幾點估計是法官做出判決的依據：

第一、涉及時間較長

從文書來看，涉案時間從19點40分開始，到20點11分結束，長達30多分鐘（涉及犯罪的時間約為14分鐘），如果算強制猥褻罪的話，14分鐘的時間，也會被認定為從重情節。

第二、涉及受害人較多

從 文書來看，受害人有兩人，一名受害人下車后，當事人又繼續對另一名受害人實施犯罪行為，這顯然也是從重情節。

此外，文書中沒有提到兩名受害人的年齡，如果有受害人的年齡低于18周歲的話，那屬于強制猥褻未成年人，法定從重情節。

第三、客觀證據種類較多

從文書來看，認定犯罪的證據種類包括： 監控視頻及截圖、簽認材料、調查報告及情況說明。由此可見，至少在客觀事實這一塊，是沒有什么問題的。那可能有問題的是什么？那就是主觀故意。

第四、推斷犯罪主觀故意的合理性

從當事人在微博的陳述來看，他并不認可自己有強制猥褻的主觀故意， “沒掏、沒摸、沒動、沒硬、沒射、沒說話、手舉起來”，只是因為地鐵內比較擁擠，導致身體上的挨挨碰碰，女性誤以為被硬物頂臀，所以報警被強制猥褻。

那么，在當事人否認強制猥褻犯罪主觀故意時，法官又是憑什么推斷出當事人存在犯罪主觀故意的呢？

我想，除了受害人的陳述外，主要還是綜合各項證據，對被告人體現出來的行為的不合理性。

一名男子，在擁擠的地鐵上，跟隨兩名女子。

第一個，10分鐘，“跟隨女子移動，緊貼女子，雙手握著中間扶手身體緊貼女子且神情怪異，后將手放女子肩膀附近，瞇眼緊貼女子，緊貼女子并將雙手搭在女子背后”

第二個，4分鐘，“到被告人女子身后，并將右手搭在女子右肩，跟著移動并緊貼女子“。

如果確實存在上述客觀行為，再加上兩名女子關于“硬物頂臀”的陳述，法官推定被告人有強制猥褻犯罪主觀故意的內心確認，也不是不能理解。

3、是否有申訴成功的可能性

我覺得還是有的。

第一，當事人上訴、申訴，在網上堅決喊冤的態度，讓人覺得，事情可能并不簡單。

當事人如果委托有經驗的律師，看到所有文書以及案卷材料的話，從中發現對當事人有利的證據，堅持申訴，還是有希望的。

第二、法官的判決書中的說理部分，我認為還是有所欠缺。

法官認為：“被告人在地鐵車廂乘人多擁擠之機，用生殖器頂蹭被害人臀部，系以其他方法強制猥褻他人”。

我并不完全認可這一觀點。

強制猥褻罪，突出的就是強制性。

這與一般猥褻行為的區別，就是是否給受害人形成明確的心理威懾。

最高人民檢察院內部的檢答網，對強制問題是這樣解釋的。

“需要對行為人采取暴力、脅迫或其他能使受害人達到心理上的震懾或壓迫的方法。”

如果純粹就是利用地鐵擁擠，隨波逐流，用生殖器去頂蹭被害人臀部，我認為這樣的行為并不屬于“采取暴力、脅迫或其他能使受害人達到心理上的震懾或壓迫的方法。”，不能認定為強制猥褻，最多只能算是一般猥褻。

最后，我再次重申一遍。

以上僅僅是根據部分法律文書做出的推測，在沒有見到完整的法律文書和證據前，無法對本案的性質做出具備法律參考價值的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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