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蘇開弦弓村走訪：透過“江村”百年變革，呼喚實地調查精神回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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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說，要理解中國、理解中國農村，有三個村子不得不去。

　　一個是大包干的發源地，安徽鳳陽小崗村;

　　一個是改革開放后最富的村莊，江蘇江陰華西村;

　　還有一個知名度稍低，但更值得一去的，是江蘇開弦弓村，也就是費孝通先生1936年以及后續走訪過幾十次的“江村”。

　　讀懂這幾個村子，就能大致了解過去一百多年里，中國農村在不同時期的基本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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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這次出來走訪，除了之前提到的小崗村和過幾天要和大家分享的華西村，上個周末還抽時間去了江蘇太湖邊的開弦弓村。

　　這個村子及周邊村落，因費孝通先生的《江村經濟》一書而聞名，每年都會迎來大量國內專家學者前來考察學習。有人說，這里是觀察中國社會學、中國農村改革與發展的一面鏡子，是個極好的樣本。

　　我自己作為下沉市場走訪的行業觀察者，反復讀過《江村經濟》，所以特意來到了這里。

　　參觀走訪開弦弓村以及周邊村鎮之后，有幾點感受很深：第一，和幾十年前相比，村子早已翻天覆地，家家戶戶住著小別墅、小洋樓，一派現代化，是現代中國新農村的標桿;第二，村子富了沒忘本，還在發展農業，確切說是現代農業。我在村里走訪時，看到有農民用大型工業無人機在田里高效施肥，當地還有一些與蠶絲相關的工廠和景區。我也去村里的田間、果園摘了葡萄、柚子，開開心心玩了半天。

　　他們還積極利用直播帶貨等當下流行的方式，并且和京東、東方甄選等平臺合作，把當地的蠶絲制品賣到全國各地，為村子創收。

　　過去一年，開弦弓所在的震澤鎮直播電商銷售額達5000萬元，增長30%，震澤絲綢產品還亮相中國消博會、家博會、旅交會等國際舞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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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參觀完費孝通以及費達生紀念館的時候，讓我感慨的不是開弦弓村的現狀，而是過去。

　　確切地說，是過去那些開拓者和研究者們。

　　當年的研究者們，了解一個事物，會實地走訪、考察，絕不人云亦云。費孝通先生當年在開弦弓村調研時，住在村民家里，和農民一起下田，記錄他們的生活點滴。他的姐姐費達生更是扎根這里幾十年，推廣改良蠶種，創辦繅絲廠，手把手教村民科學養蠶繅絲，讓這個傳統的蠶絲之鄉煥發了生機。

　　可如今，我們的媒體人和創作者們，遇到事情首先想到的是通過搜索引擎、大模型、網絡視頻獲取資料信息，再完成創作，這樣的創作者占了今天的 99.99%。以近期的三大熱點社會新聞為例，余杭XX事件、天水XX事件、杭州宗XX事件，有幾家媒體去現場走訪調查了呢。

　　在今天這個時代，不管是媒體工作者還是社會學者，很少有人愿意（有時候不是不愿意，而是不允許）像當年的費孝通那樣，走出課堂、走遍社會、走進田野，調查研究后再去創作。從這個層面上來看，費孝通在幾十年前的著作，值得我們反復學習。這種實地調查的精神，在信息爆炸的今天顯得尤為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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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小波曾撰文說過，“如果要問我中國人的著作里，哪本最值得一讀?我的答案是費孝通的《江村經濟》!”

　　對這個答案，我深表贊同。

　　費孝通著作的核心價值，我覺得可以用四個字總結——實事求是。

　　也就是踏踏實實、老老實實做學問，不投機取巧。費孝通沒有用華麗的辭藻去修飾，也沒有用復雜的理論去包裝，而是用最樸素的語言呈現事實。

　　在書中，他詳細記錄了村子的地理環境、人口結構、家庭制度、土地利用、蠶絲業發展等方方面面的內容，細到每一個圩有多少人口分別做什么工作，大到整個村子的經濟運作模式，都有精準的描述和分析。

　　這種實事求是的研究方法，讓《江村經濟》具備了強大的生命力。

　　反觀現在的一些研究，很多人滿足于從文獻到文獻、從知網到大模型的搬運，用別人的數據支撐自己的觀點，缺乏第一手的調研資料。這樣的研究往往脫離實際，難以對現實問題產生真正的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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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凡是在中國做社會學、田野調查、人類學的創作者和研究者，都應該把這個地方當做圣地。

　　就像研究詩歌的從業者和愛好者，把成都杜甫草堂當作圣地一樣。

　　首先在于它是中國現代田野調查的發源地之一。費孝通的《江村經濟》開創了用田野調查方法研究中國農村的先河，而開弦弓村就是這個開創性研究的起點。在這里，費孝通奠定了中國社會學實地研究的基本范式，為后來的學者樹立了榜樣。每年都有大量的社會學專業學生和我這樣的愛好者來到這里，進行學習朝拜。

　　其次，開弦弓村見證了中國農村近百年的變遷，為研究者提供了一個持續觀察的絕佳樣本。從費孝通調研時的傳統農業社會，到改革開放后的鄉鎮企業興起，再到如今的現代農業和電商發展，開弦弓村的每一步變化都可以被記錄在學術研究中。學者們可以通過對比不同時期的研究數據，分析中國農村在經濟結構、社會關系、文化觀念等方面的演變規律。這種長期的、動態的觀察價值，是其他地方難以替代的。PS：稍顯可惜的是，現在學者對開弦弓村的調研還停留在費孝通留下的老路，沒有取得本質新突破。

　　更重要的是，開弦弓村承載著一種學術精神的象征意義。就像杜甫草堂象征著詩歌創作中的現實主義精神一樣，開弦弓村象征著社會學研究中的實地調查精神。對于當代的創作者和研究者來說，開弦弓村的圣地意義更在于它的警示作用，在這個信息快速傳播的時代，只有深入實際，才能真正了解事物的本質。

　　當研究者站在開弦弓村的田野上，看到農民用無人機施肥，看到蠶絲工廠開啟直播帶貨時，才能真切地感受到中國農村的巨大變革，這種感受是任何網絡資料都無法替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