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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態文明建設中的文學自覺
——讀《從房間走向荒野》
文 石紹河
隨著自然生態問題凸顯,人們開始反省與自然的關系,倡導人類將道德關懷從社會延伸到自然,從關懷人的自身延伸到一切自然存在物,形成了生態倫理。文學是時代的先聲和號角,在踐行生態倫理中發揮著潛移默化的作用。《草原》雜志近年來重視自然文學,開設“自然寫作”專欄,發表了大量優秀作品,努力打造中國自然文學高地。最近,又精選五十篇作品結集,定名《從房間走向荒野》,交百花文藝出版社出版。這些成果,如主編阿霞所言:“不僅為自然文學、生態文學提供了豐富的實踐經驗和樣本,還促使眾多作家重新思考人與自然的關系。”這“不僅是文學的覺醒,更是中國生態文明建設的文化自覺。”
堅守自然文學的核心價值
自然文學的核心價值是敬畏自然,尊重生命,其理念是眾生平等,萬物有靈。這些作品主張自然是一切生命的共同體,眾生平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依賴,彼此成就;人在自然中顯得非常渺小,不可能離開萬物而獨自存在;大自然是一個完美平衡的系統,生態具有多樣性、豐富性和完整性,萬物眾生一樣可愛,值得頌揚,具有生命之美、生態之美、生活之美,引發讀者對人類與自然命運的深切關注和思考。《我把爪子當作腳》中,作者養了五只不同性格的雞,把它們當作自己的朋友親人一樣平等對待,和雞有了感情,也逐步懂得了雞世界的感情。人類的責任不是為了毀滅動物、植物,而是全力保護它們,維護和尊重它們的生存權。《誰是誰的樹》,通過作者曾經生活過的村莊今昔環境變化,提出一個哲學命題,人是樹的人,還是樹是人的樹。人與樹形成了一種具有生命意味的特殊關系。村莊沒了樹,就像一個人連塊遮羞布都沒有了。《夜夜夜夜夜》選取夜色這個意象,著意寫夜色下萬物的蓬勃生機,和諧共生。如野雞對意外闖入者的抗議,狍子用燈泡一樣锃亮的小圓眼睛監視著人,小蟲子透明的翅膀反射著微弱的熒光,哈雷彗星劃過天際,極光照亮夜空。夜色靜謐安瀾,天人合一,物我為一。
具有與時俱進的當代意識
自然文學不僅要寫田園牧歌,更要直面現實,表達強烈的當代意識,呈現復雜社會關系層面中人與自然的精神狀態、價值取向。不光看到自然、荒野的審美意象,也要看到環境損害帶來的惡果,修復的長期性艱巨性,保護的迫切性連續性。《向荒野》設計了兩條主線,一條是自己走向荒野,一條是美國傳奇巡山員藍迪.摩根森在萬里之外的荒野發出的靈魂拷問。荒野已經不是曾經的荒野,人類復雜的生活形態,正在無聲的改變荒野的現狀,死亡在悄悄逼近。藍迪用生命留給我們的話:“為什么花草樹木,萬事萬物要存在?因為少了這一切,宇宙就不再完整。”作者意在喚醒人們的生態意識,像藍迪一樣行動。《彷徨在城市與自然風景的十字路口》,作者以說理、思辨的文字,闡釋人類在后工業文明時期,作家藝術家如何突破梭羅時代的審美困惑,觀察和創作人類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風景畫,做一個“有趣的人”,這是自然寫作必須面對和突破的難題。《鹽道》寫吉蘭泰鹽湖到老磴口一百四十里沙路的興衰演變歷史。鹽道只有月光、駱駝、梭梭草、風雪黃沙、孤廟、神樹和不知生死的人相伴。昔日的鹽道成為當下遙遠的絕響,但人類損毀自然的傷痕仍在,讓人思索。《海洋金字塔》是關于海洋生態的作品。為我們展示了一個海洋生態鏈的倒金字塔結構,這種食物鏈構成了海洋的生命循環,保證了海洋的多樣性、豐富性和可持續性。認識海洋、熱愛海洋、保護海洋,對我們建設海洋強國意義非凡。
回到心靈深處的生命體驗
自然文學通過探索和描畫人與自然的內在聯系,喚起人們對自然之美的感知,引發對生命本質的思考,抵達靈魂深處最柔軟的地方,不斷追求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活方式。《大樹來途》寫兩位德國老太太,一棵叫來途的大橡樹。她們與大樹朝夕相伴,相依為命,有了很多故事。作者在母親去世后,來到大樹下,仿佛有一條路徑與母親相遇。剎那理解了兩位老太太對大樹的鐘情。這個世界上,有無數看不見的線,把一切都連接起來。不管你身在何處。《滴水,即世界》,水是云南鶴慶草海保護區的生命源頭。因水有了水神崇拜的習俗,有了好的生態環境,才有了各種候鳥、留鳥在草海中繁衍生息。那一滴滴汩汩涌流的水滴,構成了一個豐富斑斕的世界。《我的自然生活》,寫小時候在農村被動的生活在自然中,長大后進入城市,逃離了自然生活,事業有成后,精神出現焦慮,主動回歸自然,過一種“自然的人”的生活,找到了自己的靈魂和安妥靈魂的地方。《小自然》則寫自己在城市與有限的樹木花草為伴,營造獨有的小自然環境而心安理得。生活一地雞毛,放松心情,降低身段,在逼仄的空間同樣可以擁抱自然,找到樂趣。《太陽花》里的祖母一生喜愛太陽花。她回歸泥土,太陽花照常生動,偉大的母愛生生不息,照亮溫暖著整個世界。
突出直面現實的文學立場
自然寫作鼓勵作家走出書房,走向荒野,面對自然本身,強調在場,零距離觀察,用細節描畫,天然去雕飾,盡力呈現本真。作者《隱居在大自然里的中世紀小村》,沉浸式深入當地居民的慢生活節奏中,如同一個夢卻又很真實,感受到“一切美好的事物依然美好的”鄉愁。《從房間走向自然有多遠》,不同人有不同的答案。作者走向自然,看云、看梯田,野外宿營,與大自然肌膚相親,體驗日常美學。《碧螺春月令》的作者參與圓圓家茶園管理,深度觀察茶園的生長周期,逐月記錄其變化。這是一年茶事的全觀察記錄,也是與自然融為一體的回報。《森林中有許多酒》,作者深入林區生活,自己動手用林中野果釀造美酒。這是大自然的無私饋贈,也是生活的樂趣。《孤猴》中一只站在石道上的老猴,原本有一個幸福大家庭,因為貪食人類投喂的美食,接二連三發生意外,死的死了,走的走了,一群猴散了,只剩下一只孤零零的公猴。如何不因環境改變而忘記初心,是動物面臨的問題。《昆蟲八寶宴》寫臺風過后,昆蟲已經餓了三天,在一桌八寶宴上,面對有限的美食,昆蟲之間的競爭、內訌,還有協作和關愛,妥妥的人間百相圖。《巫山大雨時》,寫一個十八年來專心從事生態環境監測的環境衛士。正是這些人的默默奉獻,我們的生態環境才一天天得以改善。
不斷用理論指導創作實踐
自然文學已呈繁榮之勢,但文藝理論滯后是現實中的困惑。為了厘清一些認識上的誤區,《從房間走向荒野》中張煒《我行走,我感動》對自然寫作作了闡釋,還收錄了四位評論家的文章,對自然文學創作進行理論梳理和深入思考,為今后指明了路徑。張煒說:“關于人和自然的關系、關于大自然題材的寫作,我們所面臨的一個重要任務,就是粉碎大詞和概念,回到個人的沉默思悟中,在沉浸中與表述對象有一番心靈的共振。”自然文學創作“必須回到個人、細節、審美。”“人與自然相依相存和血脈貫通講得太多,人在其間的渺小講得還不夠。”陳福民則闡述了在現代語境下,自然文學創作面臨的三大挑戰,“應該堅持一種人與自然互相發明的立場,既反對人類中心主義的霸權姿態,也要警惕把自然單極化、去人化的寫作。”孟繁華通過分析具體作品,得出“自然文學首先是一種面對現實的文學”的結論。興安重申自然文學開放性特質,提醒作家:“自然并不只存在于‘荒野’,它還保留在古老的鄉村中。”“城市中依然可以感受和書寫自然。”項靜認為,“自然生態寫作是多種多樣的,也預示著新的突破,但非虛構寫作對真實的訴求、強烈的問題意識、田野調查的方法,會對未來中國的自然生態寫作提供深度支持。”相信在文學理論的指導下,我國自然文學定會呈現百花齊放的繁榮局面。
文藝評論作者簡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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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紹河,苗族,中國作協會員,已出版散文集《清泉石上流》《大地語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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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用字|方正字跡-曹雋平小楷-簡繁
初審|王志成(實習編輯)
復審|王彥珊、肖 云
終審|何佳羽
簽發|陳 彪
發稿|《湘見文藝評論》編輯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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