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問千尋大運河 | 傳說勾踐所筑的句章城，是座什么城？

9月6日，浙江寧波江北慈城文旅推介會在揚州拉開帷幕，一場以文化為紐帶的“運河雙城記”對話由此展開。

慈城，是今天寧波市江北區(qū)西北部的一個鎮(zhèn)。它之所以到運河原點城市揚州開展“雙城對話”，是因為兩地的淵源可以追溯到吳王夫差和越王勾踐。

公元前486年，吳王夫差開邗溝、筑邗城，揚州建城史自此開篇；公元前473年，越王勾踐在今慈城一帶興建句章城，這座江南古縣城的故事由此展開。

與舊稱廣陵的揚州相比，句章這座運河沿線的古城，知名度并不高，但它的身世同樣傳奇。

話說越王勾踐臥薪嘗膽滅了吳國之后，成為一方霸主，他在巡游時來到今天慈城的王家壩一帶，發(fā)現(xiàn)那里地勢高且平坦，不容易被海潮侵襲，因此決定筑一座城，取名為句章。這里的“句”讀作gōu，是沒有實際意義的發(fā)語詞，熟悉歷史的朋友知道，闔閭、夫差為王的吳國，也被稱作“句吳”，一個“句”字，折射出“吳越二邦，同氣共俗”的說法不虛。

句章故城及其周邊地理環(huán)境遠眺

那么，勾踐為什么要建句章城呢？最早的記載出自北魏地理學家闞駰所著的《十三州志》：“章伯功以示子孫”，章通“彰”，伯通“霸”，意思是彰顯自己的霸業(yè)讓子孫后代記住，中國人光宗耀祖的基因果然早就刻在骨子里了。勾踐給句章城的定位是軍港，這里北靠余姚江，三面是適合耕種的平原，南邊有座可以作為屏障的小山，勾踐要把這里作為一條出海的通道，便于用兵爭霸時保障后勤補給。

這一城一港可不簡單，世界文化遺產(chǎn)中國大運河的浙東運河段終點，就在寧波。句章城是寧波地區(qū)最早的一座城，戴上“寧波第一城”的桂冠當之無愧；句章古港則是寧波第一港，古代海上絲綢之路的始發(fā)港明州港，今天世界第一大港舟山港，與之一脈相承。大運河與海上絲綢之路，就在這座古城產(chǎn)生了奇妙的聯(lián)系。

東吳——兩晉時期木構(gòu)碼頭遺跡（局部）

在建城之后相當長一段時間里，句章故城一直是今甬（寧波）舟（舟山）地區(qū)唯一一座城邑。直到秦朝建立前一年（公元前222年），王翦平定江南設(shè)會稽等郡，并在今寧波地區(qū)設(shè)立句章、鄞、鄮、余姚四縣，句章故城才結(jié)束“孤勇之城”的歷史。

此后600余年，雖然王朝更迭不休，但句章故城一直是句章縣的縣治所在，它是當時的海防前沿重鎮(zhèn)，因此經(jīng)歷了多次戰(zhàn)亂，也留下赫赫聲名。

漢武帝時期，東越王馀善反叛，漢武帝派多路軍隊合擊，其中橫海將軍韓說就從句章出發(fā)，這也是句章出海的最早記錄；

東漢順帝年間，“海賊”曾旌率千余人燒了句章城，殺了句章、鄞、鄮三縣縣長，還攻擊了揚州六郡，聲勢浩大；

《后漢書·順帝紀》關(guān)于曾旌事件的記載

東漢熹平元年（公元172年），“妖賊”許昌（一稱許昭）聚集萬人攻城掠地，還自稱“大將軍”“陽明皇帝”，成為唯一在句章自立為帝的人；

三國時期，戰(zhàn)火也不可避免地波及句章，但真正讓句章故城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是東晉時期的孫恩之亂。當時率眾起義的孫恩與東晉北府軍將領(lǐng)、后來南朝宋的開國皇帝劉裕在句章故城展開長達三個多月的拉鋸戰(zhàn)，使古城遭到嚴重破壞，縣治也遷到了今天的鄞州區(qū)，從此這座古城逐漸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孫恩起義進軍路線

僻處邊陲之地、居民不過數(shù)千，句章故城為何常遭兵災(zāi)？敵人為何往往來自海上？原來句章故城是“海賊”們登陸攻打會稽郡城途中必然經(jīng)過的第一座城池，戰(zhàn)略地位相當?shù)木o要，這也導致了它毀于兵災(zāi)的命運。

直到唐代，浙東地區(qū)日漸繁榮，朝廷從越州析出句章，分置為慈溪、奉化、翁山（今舟山）、鄮縣四縣。慈溪第一任縣令房琯見句章衰敗，決定另尋新址，他從余姚江北岸一路尋訪，看到一塊三山環(huán)抱，二水前流的地方，認定是絕佳城址，于是興建縣城，這就是慈城。

隨著時光流逝，消失的句章故城究竟在哪里歷代眾說紛紜。近年來，考古工作者通過野外考古、文獻梳理和現(xiàn)代科技，最終確認句章故城就在寧波江北慈城鎮(zhèn)，考古資料顯示，句章故城平面形狀看起來像一個不規(guī)則的梯形，圍合在由余姚江——后河——橫河——趕水河相連構(gòu)成的水網(wǎng)之內(nèi)，城址總面積約27萬平方米，中心城區(qū)不過5萬平方米左右。很多人對這樣的數(shù)據(jù)沒有直觀感受，簡單點說，句章故城的規(guī)模跟一個小區(qū)差不多，城內(nèi)居住的人口很可能只有幾千人。

句章故城城址范圍及梯形水網(wǎng)示意

值得一提的是，目前的考古證據(jù)只支持句章故城的時間上限為戰(zhàn)國中期，比勾踐生活的春秋晚期要晚一百年左右，這就讓句章故城的身世有了新的研究方向。學術(shù)研究百家爭鳴，不管句章城的源起如何，這座位于大運河入海城市的古城都讓我們看到了波瀾壯闊的歷史風云，通江達海的地理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