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7年,紀錄片《川渝陷阱》推出,通過川渝兩地說唱文化的對比及與青年文化的關聯,讓很多人認識到Trap。
Trap,這種早期在美國南部形成、有著強烈節奏的嘻哈音樂類型,其分支駁雜:Rap Trap、EDM Trap、Future Trap、Hard Trap……
在Dark Trap領域,有一位成都音樂人被稱為“中國Dark Trap第一人”。
2014年,在互聯網音樂平臺發布第一首音樂起,迄今他已制作并發布超60張EP/單曲;2018年,參加綜藝《即刻電音》后,他又陸續跟謝帝、張藝興、鬼卞、R.E.D等歌手/組合合作《形意》《蓮》《嫦娥赴月》《釉》等多首知名度頗高的音樂作品。
他就是Anti-Gene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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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eneral
新國潮電音藝術家
世界民族科幻電子音樂制作人/DJ
國際Dark Trap領域代表人物
01.
不只是國潮
我做的是世界民族暗黑科幻電子樂
2018年,綜藝《即刻電音》后,Anti-General便打開了知名度。
無論是合作的歌曲,還是其個人創作的部分作品,里面包含了大量中國傳統民樂元素,因此,他也有了“新國潮電音藝術家”的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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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eneral對此始終保持著中立態度:既不排斥,也不特別喜歡。
他覺得“國潮”這個詞沒辦法完全定義自己,稍微多聽點他的其他音樂,自然會有更全面的認知。
不過,假如聽眾只喜歡自己創作的國潮類音樂,他覺得也沒有問題,喜歡與不喜歡由聽眾說了算。
而明確的標簽關鍵詞來描述自己,能幫大眾更快速建立認知,這并不是一件壞事。
他反感的是打著“國風”“國潮”的旗號博取流量,以及在音樂表達上生搬硬套中國傳統民樂。就這個觀點,他始終沒改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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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從個人視角來看,自己更符合什么樣的描述?
他說個人更偏向:“音樂藝術家。對,我做的是世界民族暗黑科幻電子樂。”
這個說法帶有戲謔的成分,卻整體概括了他對傳統民族文化的喜愛,它不局限于中國、日本、印度等任何國度。
除了傳統文化,科幻也非常吸引他。加之,音樂風格偏暗黑,有一定實驗性。
所以,世界、民族、暗黑、科幻與電子樂,這幾個關鍵詞并置,共同構成了現階段的“Anti-Gene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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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過的部分EP
02.
“野路子”
電子音樂是另一種思維方式與創作路徑
Anti-General是標準理工男,本科專業為化工機械,他從不避諱談自己是非科班出身,因為純粹的興趣愛好,在大學期間開始音樂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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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三四年級去上海工廠實習的經歷,也讓他更篤定要另謀出路。
“第一堂課永遠是安全課。你會感覺一旦有任何的、不可控的小疏忽,都可能會引起事故。”
隨后,他著手申請考研,專業上的考量之外,海外的電子音樂氛圍也特別吸引Anti-General。
“那時候看到國外音樂節的陣容太厲害了,就想以出國留學的方式去蹦迪。”他開玩笑道。然而,不巧的是,申請的七所海外高校全部拒絕了他。
碰巧受經紀人團隊邀約給即將到中國巡演的Gameface做助演嘉賓、翻譯助理,他就這樣開始了自己的創作之路。
參加綜藝《即刻電音》之前,Anti-General靠演出維持著自己基本的生存,慢慢發原創音樂,慢慢演出,慢慢積累粉絲。這種狀態持續了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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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eneral早期在百度貼吧發布自己的音樂,讓同好們相互評價,并給出指導建議。不知道某些音樂是怎么做出來的,再問具體的手法,然后一點點針對性地學,而不是開始就接觸系統的知識框架。
2012年,國內音樂學院里沒有比較成熟的電子音樂教學體系,也沒機構可以去學習,只能靠自己慢慢上網看教程、摸索實驗。直到后來,他才跟著網課正式學習。
Anti-General坦言,如果自己制作的是傳統音樂,非科班自學方法很難達到一定的高水平。電子音樂這種形式跟傳統音樂的制作完全不同,它給了更多人創作的機會。
Dark Trap這種電子音樂風格涉及到的樂理部分相對較少。創作過程中,他更多要學習的是如何使用軟件、設計音色,跟傳統音樂去構建合成器或配器為主,這是另一種思維方式與創作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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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看起來跟音樂毫無關系的化工機械專業其實也幫助了自己如何去制作電子音樂。
“像聲音工程師。”他這樣形容電子音樂制作人。
常規音樂的制作要經過作曲、編曲、混音、母帶,電子音樂里,作曲、編曲、混音這幾個環節基本都集合在自己身上。
比如混音過程里,理性為主導,也充滿感性。跟傳統音樂創作以旋律為構思起點完全不同,Anti-General知道——旋鈕再扭上去5%聲音會發生什么樣的變化;再扭上去5%又會發生什么變化;再加一個效果器,它最后會有多大的變化幅度。
“需要理科邏輯,像做實驗,差不多是這種感覺。”
這個過程遵循基本的邏輯,創作者得有清晰的思維,知道每一步到底有什么意義來調整聲音的行走路徑,盡管最后產出的結果充滿未知。對Anti-General來說,未知里的驚喜感會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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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他也會遇到不知道該如何發展的作品。現在,他的電腦里面有很多半成品。但沒有哪一件被放棄過。
“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去發展就把它放在那兒。”
這些半成品作品像種子,或許在等待一個發芽的時機。他并不急著一定要把它培育成一棵樹。或許兩三年后再打開,會突然有新的見解再去延續它,這些種子就將會以最好的形式繼續生長。
03.
配樂這事
得隨時調整自己的心態
2020年,辛爽執導的網劇《隱秘的角落》爆火,除層層推進的懸疑故事本身,其充滿神秘、緊張氛圍的配樂也特別出彩。這部現象級網劇原聲專輯便收錄了Anti-General的兩首作品《DESCENT》《人間地獄》。
爾后,Anti-General陸續參與多部影視、動畫、游戲項目的配樂工作,比如:動畫《三體》、電影《異人之下》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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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概念短片《賽博朋克山海經》OST
碰見導演給出喜歡的片段或者設定,他往往會干得非常來勁,但倘若自己的音樂被導演、總設計說跟想象的有距離,他也會產生一些心理落差。
“配樂必須根據項目去調整。在修改過程里,我需要不斷說服自己,比起上班來,這至少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配樂本質上是服務的過程,里面摻雜著一種微妙的感覺,有興奮,也有枯燥,在其中,需要不斷調整自己的狀態。畢竟配樂是源于自己的興趣愛好,通常抱著這樣的心態去回溯這件事就能又找回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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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三體》OST
Anti-General對影視配樂感興趣,有一方面原因是受漢斯·季默的影響。這位德國音樂家、電影配樂家、作曲家被譽為 “好萊塢大片配樂代言人”,為許多電影創作配樂,如《獅子王》《角斗士》《蝙蝠俠:黑暗騎士》《星際穿越》《沙丘》等。
Anti-General很喜歡漢斯·季默,雖然他被部分科班音樂人評價:音樂性差,旋律、和聲簡單,但不能否認他在配樂上的與時俱進。
“他很善于把當下的科技融入配樂里,特別是《銀翼殺手2049》《沙丘》,里面使用了大量的合成器以及新的編曲思維。”
傳統意義上來講,影視配樂家習慣性為每個角色構建一種或一段旋律,而漢斯·季默在為《沙丘》配樂時沒有這樣做,卻采用了不同的音效。這也是近兩年影視配樂的一個趨勢,即音樂音效化。
“好旋律快要被寫完了。”Anti-General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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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異人之下》OST
好旋律一定得簡單,他強調。通常大眾能夠記住的好旋律都有著簡單的屬性,而能夠符合標準的音符其排列組合的可能性比我們想象的要更少更小。
這兩年配樂工作占據了Anti-General主要的精力,雖然創作狀態比較疲憊,他反而有了想要找回當初做電子舞曲的那種沖動。
04.
新的創作
對眼下世界的一種反思
近年,外部環境變化,如國際沖突、局部戰爭等的爆發,Anti-General深感無論是國與國或人與人隔閡的加深,他進一步開始審視身處的社會以及自己的生活,個體與環境、與個體之間的關系。
與此同時,他還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知:工業革命后,人類幾千年建構的傳統文化、社會結構,正在被一種新型的科技抑或人工智能瓦解掉。
“這不是一個新鮮概念,科幻電影等都有過表達,但用電子音樂去表達侵蝕、破壞的狀態并不多。”所以,他想嘗試把自己的觀察與想法融入音樂,便創作出《后人類紀》這張專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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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人首張專輯《后人類紀》
專輯里第一首歌創作于2022年,隨后的幾年時間里以及大量的工作之余,Anti-General見縫插針地進行個人創作,陸陸續續完成了《后人類紀》。
他以中國、日本、斯里蘭卡等具有代表性的本土文化為創意源點進行音樂創作出8首不同風格的作品。因為在他看來,人類社會從原始時代發展至今,每一種文化元素都是不可或缺的。
除了對中國京劇的實地采樣,其他具有地域、民族特色的音樂元素,他前后花費三年時間收集、制作。他發現比較有意思的是,有一家日本采樣公司在上個世紀就去到東南亞很多地方采集了民族部落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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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日,《后人類紀》同名展覽將在長沙開啟
為什么《后人類紀》是自己創作生涯的首張專輯?跟之前的作品不同在何處?
如果說之前的創作動機是充滿想象的、虛構的,那《后人類紀》就是一定程度的寫實,Anti-General看來,這張專輯要表達的核心與自己過往的作品不同——跟我們的生活密切相關。
通過跨文化的融合,他也第一次把曾經嘗試過的零散想法做了首次整合性呈現,讓聽眾能感知到:此時此刻,人類不同的文明是一個完整的整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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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音樂制作上,他嘗試使用一些新的技術去展現某些狀態,帶有一定實驗性,不一定悅耳,但這是他想要表達的、傳遞的,就夠了。
后續,他還將帶著這張最新音樂專輯去到深圳、長沙、上海、北京等城市開啟全國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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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跟不同的知名歌手合作過,創作過多首知名音樂作品,但Anti-General個人遠遠沒有達到爆火的程度。
對此,他看得很淡:電子音樂本身比較小眾,有一定門檻,不像流行歌曲具有很高的傳唱度。對很多普通人來講,聽音樂是一種娛樂方式。大家不需要細究、琢磨其中有多少流派。但對自己而言,做喜歡的事并以此為生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最近,他的生活作息規律又健康,每天早上七八點起床,煮鮮食、遛狗、健身、工作,晚上準時睡覺,偶爾打破下規律。
他很享受、也愿意做一個普通人正常地去體驗生活,比如坐地鐵,去餐廳吃飯……他還想保持這樣的狀態,因為“我不想活得那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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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小都;A:Anti-General
X:你反感一些音樂穿上“國潮”的殼,那你覺得自己制作的國潮音樂抓到了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了嗎?
A:我一定是抓到了才會去做。通常,只要有和民樂手合作的機會,我都會和樂手深度溝通:他們擅長的這把樂器的歷史背景、演奏的可能性,同時,也要讓他們理解你做的電子音樂。
明確樂手和我在審美以及包容度、開放性達成一致,再往下推進:這首歌要表達什么樣的意境、立意?為什么要用這些樂器?如何把樂器最有特色的一面表達出來?
我有一首作品叫《牛》是和琵琶演奏家俞冰合作的。他演奏最看重的是:氣、韻、神。我需要去理解這些內容,線下聽了很多民樂演奏會,去了解這件樂器更多的表達可能性。自己創作時,也會去想怎么樣把精華融合進來,而不是把某件民樂樂器想象成和鋼琴一樣的東西,例如只是把鋼琴替換成琵琶、笛子的音色。
早期的時候,我只能用虛擬軟件模擬的這些民樂樂器的聲音,缺少真實性和生動感。即便彈奏真實的樂器,想要表達出“氣韻神”非常考驗演奏者的能力,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表達好。
X:某種程度,配樂工作是服務于某個影視、動畫等項目,這種視角的轉換,對你個人的創作有沒有影響?
A:正常狀態的話,配樂這項工作會對音樂創作者有一定影響。因為工作流程是導演會先給到一個參考小樣,我們叫做貼片音樂。
導演找的音樂是他個人覺得符合某個段落的音樂,而從音樂創作者的角度來講,有些音樂不夠好,畢竟行業有差異,看待問題的視角不同,導演不會像音樂人專注某一類音樂本身。
面對這種障礙的時候,需要我通過參考小樣去找到導演真正想要的東西,比如是某種律動很重要,還是推進情緒的方式更重要。把核心點提取出來之后,再用我自己審美方式去放大表達出來,這特別重要。
平時也要多花時間去聽好的音樂,時刻保證自己的審美在線。不需要太集中注意力的時候,我多多少少都會聽點音樂,什么音樂都聽,不一定和創作、工作有關。
X:在創作音樂的時候,你更偏感覺派,還是技巧派?
A:技巧(樂理)是一把雙刃劍。你越依賴于知識創作,就越容易和別人撞歌。
因為本質上,樂理是前人對于好音樂的規律性總結。或許,前人花了幾百年把這些規律總結出來,又過了幾百年,我們還在用這套規律進行創作。
特別是現在,如果我們繼續套用相同的規律來創作,就和前人撞旋律的概率很高。我感覺部分當代音樂人在作曲時,在刻意地反規律——怎樣不順耳就怎么走。如果音樂太和諧了,往往會感覺前人應該已經寫出了這樣的音樂。很多歌里的旋律早被寫過了,對作曲者來說有一種絕望感。所以,更多時候我盡量跟著感覺走,不刻意回避,不刻意迎合,跟著感覺走就行了。
我喜歡的風格偏黑暗一點,和大眾熟知的旋律相撞概率非常低。但我深信我現在寫的旋律,在幾百年前已經被人寫出來過了。
其實,人不是創造者,宇宙才是創造者。人是一個載體,宇宙通過了你把某些東西表達出來而已。即便不通過我,也可能通過其他人。
X:有聽眾評價你的作品,旋律功底、和聲基礎比較薄弱,但富有創新性、善于打破框架,你怎么看這兩種截然不同的評價?
A:我覺得挺中肯的。關于第一點,我之前有談過,這更多是個人選擇的問題。因為我喜歡聽的音樂,確實沒有什么旋律、和聲。我印象特別深,有一位做小眾電子音樂風格的海外音樂人來中國做workshop,他說自己對音樂理論一竅不通,但依然能做電子音樂。雖然不懂樂理,但他的音樂律動性特別強,注重律動和音色的設計。
之前,我在知乎看到過一個問題:電子音樂算不算音樂?剛開始看到這個問題,我心里有點憤怒——怎么能這樣鄙視電子音樂?后來轉念一想,換一種思路,如果我不把自己的作品看成音樂,而是另外一種聽覺藝術,不受傳統音樂里的和聲體系、旋律架構的規訓。這樣去創作的時候,就減少了限制,這件事可以變得更開放。
我開始對配樂感興趣后,覺得需要去加強樂理知識,因為想把一些新的元素融入進音樂里。好的影視配樂有故事感、畫面感,為什么有這樣的差異?這些都需要樂理的支撐。
我愿意在電子音樂領域里去尋找更多的可能性,把學習到的比如古典元素、旋律合成作為適當的輔助來填補、豐滿主體。
X:在國內做電子音樂的同齡音樂制作人多嗎?他們的狀態是怎樣的?
A:其實,年輕一代制作人比我小的挺多的,而且他們在技術水平領先于那時候同年齡段的我。只是他們現在還比較年輕,尋找自己的風格方向還稍微慢了一點,有的還停留在模仿歐美的階段,即便模仿也都是一流水平。
這又換到另外一個話題,做音樂就是做藝術,技術最終只是輔助,終極意義上需要創作者去表達自己的一些想法、觀察以及思考。
X:新專輯巡演之后,后續還有什么新的計劃嗎?
A:這張專輯之后,我和圖瓦的歌唱藝術家珊蔻·娜赤婭克(Sainkho Namtchylak)將有一些合作。這段時間因為她在中國活動比較頻繁,我有幸和她建立連接,給她聽了一些我的作品,講述了我專輯的理念,非常感興趣。我找她幫我錄制了很多和薩滿文化相關的采樣,包括傳統歌謠、模仿動物的聲音。接下來一個項目,就是和珊蔻老師合作薩滿文化這一塊的分支,可能是EP,也可能是一張專輯。
YOU成都粉絲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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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ti-General 2026全國巡演成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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