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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聊過,脫口秀逐步開始打標簽、立門派、用內部梗。再聊聊中式脫口秀“喜頭悲尾”的人設和敘事,與小品發展呈現出一種相似路徑。
以“喜單”決賽為例,5名入圍選手,有3位選擇了有點悲情色彩的“走心”路線,一度讓我有點無所適從。嘻哈、王越、劉仁鋮都是我很喜歡的演員,但他們為決賽第二輪準備的稿子卻讓我如坐針氈。
此前,劉仁鋮表演過父母題材的節目,諸如父親的糖尿病,父子之間難以言說的情感,略顯沉重的題材被他處理得輕盈,他的脫口秀表演呈現出很強的文學性,我非常喜歡。但決賽第二輪,他似乎為了解開自己退學的心結,而將作品演繹得分外沉重,缺少衣錦還鄉的反差和喜劇效果。
王越也聊過父母離婚的段子,但處理得不是很好,決賽第二輪依然延續這個苦難話題,再加上媽媽到場,愈發走向了朱軍老師《藝術人生》的風格。而這類風格早在20年前的春晚,就被朱軍和馮鞏解構過一次,脫口秀在題材和表現方式上的處理,真的不如20年前的春晚。
嘻哈的作品更加莫名其妙,她以前“俠女”歡脫的表演非常有辨識度,還能炸場,也脫離了傳統的原生家庭重男輕女的苦難脫口秀范式。但決賽最后一位出場的她,卻選擇了通過婚禮司儀和夢境,來懷念去世的外公。看得我一頭霧水,好容易感嘆終于有個家庭幸福的女性脫口秀演員,卻在決賽淚眼婆娑憶外公。迅速拉低了現場氣壓,但又不算真的復雜和沉痛,外公壽終正寢,很難引起廣泛的同情或共鳴。
如果再加上“喜單”年度話題人物房主任,“脫友”里的小帕、王大刀、echo、菜菜,這些演員都有過讓人眼前一亮的作品。其中小帕首場演出,對邪惡父親的吐槽,應該是苦難原生家庭類型作品的典范,她在那場表演中沒有投入太多的自我情緒,抽離而輕盈,大家可以放心大膽地笑。越是這樣越可貴,但隨后觀眾通過談話節目了解她的人生,便容易帶著沉痛來看她的表演,她又時常陷入自證式的表演中。其他幾位,也不時以個體苦難為題材,讓觀眾看得同情心泛濫,又不得不小心翼翼。
所以,當漆漆這種舞臺上一貫輕松自如的演員被淘汰,哪怕哭出來,龐博也會感嘆,這類演員即使自己哭,也會讓人笑得沒有負擔。
悲情脫口秀的濫觴,是內部梗風行之后,這個行業另一個應該警惕的信號。它代表現有行業和圈層創造力的枯竭和取巧。
喜劇綜藝《歡樂喜劇人》曾經驚艷亮相,沈騰、賈玲、宋小寶等都貢獻了精彩的演出,但節目發展到一定階段,演員們就找到一種捷徑——喜頭悲尾。只要觀眾最后哭出來,就能有收獲、上價值。一方面源于心理學峰終定律,給一個強烈情緒的沖擊,便讓觀眾產生作品有感染力的印象,打出高分。另一方面則顯示出創造力匱乏,讓觀眾流淚比發笑更容易,制造悲情故事和氛圍對演員來說手拿把掐,但高級的幽默很難。
喜頭悲尾,頗有點中國小品的特色。這延續了“寫文章要有中心思想”的創作方法論,只不過“上價值”這一環節置換為悲情敘事。消解了宏大意義,卻保留了情緒意義。不少觀眾需要這種“抓手”來理解作品,無厘頭或者黑色幽默都有一定門檻,催淚煽情則不需要。是以,很多脫口秀演員或有意或無意地選擇了這個賽道,用悲慘人生來快速建立認知標簽,快速引發共情,快速建立記憶點。
但是,未免太快速了。演員可以有人設,比如卓別林、巴斯特·基頓、金·凱利這些演員,都是通過一系列優秀的作品積淀來支撐,并非通過個人故事。哪怕同屬單口喜劇領域的黃阿麗,她在講述個人經歷時也是抽離、跳脫和犀利的,并且通過她的觀察來討論性別、種族等議題,也沒有沉浸在個體化情緒與經歷中。
李誕曾經在脫口秀節目中吐槽過很多次“諧音梗”,他覺得這是一種不太高級的喜劇方式,雖然觀眾在笑,但演員習慣走“捷徑”之后,可能導致作品整體質量的下滑。現在看來,脫口秀倒是沒有諧音梗的問題,反而頻繁使用“內部梗”和“悲情化”的新捷徑,前者是復刻相聲的桎梏,后者又重蹈小品的覆轍。是喜劇的問題,還是喜劇之外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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