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餅與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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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家在東北吉林省吉林市鄉下,離市區30公里,離鎮上也要10公里。
1995年,我7歲,中秋時,也是秋收的季節,農忙,大人孩子都要一起下地干活。農作物以玉米、水稻為主,按人頭每人分有幾畝水田、幾畝旱地。
除了水稻和玉米,家家也會種上一些地瓜和土豆,以備冬天食用。
爺爺奶奶家有一片土豆地是在南山,從住所可以遠遠看見,但走起來也有一里地。
叫作南山,一方面田的位置在村子以南。另一方面是田地就在山坡上,地頭就是常見的針葉林和針葉闊葉混交林。
小孩子最喜歡的就是跟著大人下地干活,田間地頭數不盡的玩物。
捉螞蚱用針線穿成串,翻找土里的蚯蚓、甲殼蟲,裝到玻璃瓶子里看它們扭動身體,因為向外爬互相拽斷肢體掙扎,那時并不懂慈悲、憐憫,數不清殺了多少生,造下多少業。
最喜歡的還是挖土豆,大人用鎬頭翻地,小孩在土里翻找土豆戰利品,一會就裝滿了一麻袋,換來大人一句“真能干”的夸獎,心里美滋滋,越干越起勁。
時不時地邊的樹林里撲棱棱飛出幾只山雞和松鴉,又一定要跑過去追一氣,自然是追不上的。也有大孩子用土筐,一頭用木棍支起來,中間懸空,地上撒著谷物,木棍的中間拴上一根繩,遠遠的扯到一旁的草叢里埋伏著,只等哪只貪吃的鳥啊、雀啊走進埋伏。
沒有表也不用看表,等日頭在頭頂就到了午飯時間。爺爺給了幾塊錢到小賣鋪買幾塊月餅、幾瓶汽水,剩下幾毛錢再買幾塊小淘氣(糖塊),便是農忙時節最期待的午餐了。
那時的日子,物質條件談不上多好,也吃飽穿暖,而生活樂得悠閑自在。
一天過的是一天,生活就像腳下的土地,粗糙卻充滿顆粒度。
那時怎么也想不到30年后的這一天,我會在3000公里外的重慶,寫下這些文字,懷念那最普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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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中秋,忽然懷念起那塊月餅的味道。
那時候沒有現在這么多高檔餡料,沒有冰皮、水果泥、蛋黃,簡簡單單的五仁、豆沙、棗泥餡,一到中秋,家家要買上幾十塊,農忙來不及做飯配著汽水或炒面糊(面炒熟,隨時用熱水沖泡實用),就是一頓飯。
18歲離開家鄉以后,好些年再看不上這一口,覺得土又不高級,好多年再沒吃過。180天保質期的高檔禮盒月餅,挑逗著獵奇的味蕾。
又過了多少年,故鄉作他鄉,早已物是人非,年久失修的房子,爺爺奶奶已去 世很多年,可記憶里對那一口簡單滋味的思念,卻會在某一瞬間忽然來襲。
姐姐在老家經營糕點店,托姐姐復刻了五仁、豆沙、棗泥餡料的月餅,沒有添加劑防腐劑,做了低糖處理,吃到口那一瞬間,靈魂好像活了。
現在的瓜果蔬菜食品都沒味,興許是科技與狠活作祟,蔬菜都是一個味道,糕點也都是一個味道。
這幾年修行,嘴越來越清淡,也越來越刁,180天保質期的月餅,是再也咽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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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一些給親朋好友,也收獲了一致的好評。
或許這個時代最稀缺的,就是簡單和純粹,褪去浮華和夸張外衣下的一份干干凈凈。
科技進步,AI發達,是不是也會倒逼人成為人本身。
我們離開家離開土地,來到城市,是為了幸福。
可追逐幸福的過程中,我們好像又恰恰忘記了什么才是真的幸福。
我們向外看,會給自己設定一個又一個的目標,幾年內加薪、什么時候升職,孩子要上什么學校、排到第幾名、上什么課外班、拿到什么比賽什么獎……,我們一刻也不敢松懈。
每個人都積極昂揚,斗志滿滿的為了一個又一個明天而活。而忘記了,今天也是很久以前所期待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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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人并不需要錢,造物主已經為生物生存提供了所有需要的東西。我們憑借土地、魚塘、勤勞的雙手,就可以耕種收獲一日三餐。
人為什么要離開家鄉、離開土地,追求虛無縹緲的繁華,或許我們自己并沒有想過,只是跟著城市化的浪潮擁擠到鋼筋水泥土,用有限的生命和時間,構建出階級、貧富、高低貴賤的游戲。
回頭才發覺,所有自然的才是最寶貴的,清新的空氣、水、健康的食物,所有人造的都不是必需的,車子、房子、各種感官刺激的娛樂。
資本賺的盆滿缽滿,個體卷的水深火熱。
我常常提醒自己,往里面走、往里面走、再往里面多走一點,莫向外看、莫向外求,都不是真的。
只有當下、此刻,這一刻的安定、寧靜才最寶貴。無論在哪里、無論什么日子,都可以在自己的場里開出一朵小花來。
作者:Lindsay劉瑩,985管理學碩士,本科大連理工大學,碩士天津大學,80后軍嫂,巨蟹座,愛讀書愛思考,家有女寶,我倆都是書蟲。傳統文化,頌缽療愈師,親子英語,旅行小眾目的地、自駕游愛好者。
靠寫字為生,每年精讀24本書的第5年。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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