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的“永生政治學”

“當一個國家的總統能活到九十多歲，而普通人卻活不到四十，那這國家的長壽秘訣一定不僅僅是醫療。”

提起喀麥隆，估計大部分人想不起什么，大概只知道它位于非洲；我也只是知道他們一度踢足球踢得不錯，若干年前有個守門員外號八爪魚恩科諾，其他就真的沒有概念了。

先科普一下，喀麥隆這個名字聽著就像熱帶風暴，地處非洲中部，往西有大西洋的海浪，往東是撒哈拉的滾滾黃沙；地貌從海邊到高山、從熱帶雨林到草原，應有盡有——所以人稱“非洲的縮小版”。曾被英法統治，所以和加拿大一樣，法英雙語。它有非洲的一切優點——資源、美景、活力；也有非洲所有的難題——貧窮、腐敗、強人。

最近的一段很容易被忽略的小新聞引起了我的注意。

喀麥隆人正準備迎來十月的大選，但他們的92歲總統保羅比亞，卻早早搭上了飛往瑞士的航班。官方聲明說他是去“私人訪問”，但相關人士都知道，這位非洲最年長的在任國家元首，早已把日內瓦的洲際酒店當成了第二個總統府。

瑞士比喀麥隆的政治環境更兇險和腐朽，而且還有藏在骨子里的深度種族歧視，雖然它有穩定的電力、更純的水、更靜的街道——當然，黑人群眾的噪聲穿不過大西洋和阿爾卑斯山，只要發票能準確寄到雅溫得財政部就行了。

2018年，多事的記者算了一筆賬：老頭子比亞在他幾十年的總統任期中，有4.5年是在瑞士度過的，花費其實也不多，才6500萬美元。有評論諷刺說：“他不是喀麥隆的總統，而是瑞士酒店的常住客。” 我估計他有可能是為了IHG的積分，是不是我的格局偏小了？

這次更滑稽——他女兒布倫達竟在TikTok上呼吁選民“不要投我爸，多考慮一下他的將近百歲不能過度操勞的身體”，隨后在父親的堅持下，刪帖、道歉、再發一條“我不懂政治”。

有人打趣：這是非洲政壇首例“家庭內民主運動”。

物產豐富的黑非洲，遍布全地的卻是貧窮和瘟疫

喀麥隆是個資源豐富的國度：有石油、有木材、有可可豆，但更多的是被掏空的國庫和常年停電的醫院。世界銀行說，接近四分之一的喀麥隆人生活在貧困線下。

在一些鄉村，嬰兒出生時母親要先祈禱：“希望電燈別在今天晚上跳閘。”有人調侃：“非洲的富礦太多了，所以窮人就只剩下礦難。”

這位高齡總統老小子比亞一生都在罵“西方虛偽的民主”，可他最愛的城市卻是日內瓦；他說要“與虛偽劃清界限”，可家族在瑞士買下的公寓足夠開一家奢華的“黑色養老院”。

這套邏輯就像他的老朋友穆加貝，老穆活到95歲：嘴上痛斥西方，身體卻誠實地在新加坡醫院度過最后時光。那時津巴布韋的通脹高到要一麻袋鈔票買一條面包，而“反殖民之父”還在感慨資本主義的墮落。

諷刺的是，這些領袖一個個長壽得驚人。非洲有的國家人均壽命不到40歲，但他們個個能活到90。

也許，這才是世界上最貴的醫保計劃——“全民貧困，強者高壽”。

強人政治的長生不老術

為什么這些非洲“國父”們都活得這么久？

從穆加貝到比亞，從赤道到南非，他們似乎都修煉出一種特殊的長生術：

先以“反殖民英雄”起家，再靠“選舉奇跡”連任，最后用“健康傳說”維系權力。南非前總統祖馬當年面對貪腐指控時曾說：“我只是南非的仆人。”于是人民回他一句：“太辛苦了，請您歇幾年吧。”

可祖馬笑笑，沒打算走，越干越久，身體越來越好。看來是工作讓他們永葆青春。津巴布韋的老穆加貝曾放言：“沒人能讓我下臺。”后來他真的下臺了——但在新加坡醫院的病床上，時間替他完成了工作。

老比亞如今看來正走著同樣的路：當選舉變成儀式、反對派成了陪襯、女兒都發起“棄父行動”時，你就知道，這種非洲式的“政局穩定”不太像是和平的象征，更是麻醉的副作用。

長壽不是恩典，是拖延

人們總以為長壽是福氣，但當一個非洲強人活得創紀錄，那就不再是福了。這種“長壽”掩蓋了國家的短命。

非洲不少國家早已證明：強人并不會帶來秩序，反而會讓腐敗延續得更優雅、更精致、更可怕。正如《君主論》所說：

“君主若以恐懼維持統治，終將為恐懼所困。”

比亞可能也明白這一點，但為時已晚。他留給國家的，是一串虛弱的經濟和一代人心底的冷漠和無奈。

當非洲強人把壽命當作政績、把流亡當作退休、把享受當作理所當然，國家的“永生”也就變成了個人的不衰。

穆加貝死在異鄉，比亞老在異鄉

老穆和老比都在用不同方式詮釋同一個寓言——當權力拒絕終結，國家的青春就被透支。

或許，比亞該回到他年輕時的夢想——那時的他，似乎還是個受過良好教育的青年學者，渴望改革與進步。

如果當年他選擇當個醫生，也許他真的能救人，而不是治理不好這個天然資源得天獨厚的小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