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NO.734 原創
文 | 阿明仔
很難想象，一個帶著農村口音的北方阿姨，出現在脫口秀的舞臺上，自稱村里的“信息中心主任”，用絕佳的網感，來講述她那充滿痛苦的婚姻生活。
——比如前夫是“柯基”，“柯基”也會跳起來打人。
我又追去聽楊天真的博客，房主任講了她自己的故事。
這是一個開頭很經典，結局很意外的，把一手爛牌打好的傳奇。
作為一個初中沒能畢業的山東農村女士，她20來歲就被安排嫁人。
嫁給一個身高155，體重95斤，只因為看上去不太像會打人的，就被她母親相中的男人。
說起來倆人是一起“白手成家”，實際上是房主任找了一份環衛工作，又開了一個水果店讓男的看店，再由她來耕種家里的少量田地，勉強能夠把日子過起來。
她還生了兩個女兒，兼伺候癱瘓公公，一直維系著這個家。
房主任喜歡看書，結婚時沒有彩禮或首飾，只要求男方帶她去書店，買了一些書，后來都被翻爛了。
生活太苦，需要先笑再苦。
有智能手機后，她又開始刷喜劇節目，喜歡上了一位脫口秀女演員。
等她終于把專場開到當地時，房主任咬牙買了票去看現場，竟當場被對方叫起來互動。
她遇到了人生中的貴人。
這位女演員后來成了她的老板，邀請她去東北參加自己的脫口秀訓練營，還給她機會講開場……
剛開始沒人想聽農村婦女訴苦，一年下來也沒啥起色，房主任就逃回老家了。
回去跟老公說，看在30年婚姻的份兒上，去找個看大門的活兒，一起把女兒學業供完就行，別再動不動打啊罵啊的互相內耗。
可是家里的男人依然像過去一樣，還是“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還是覺得反正打她也打不跑，罵也是不痛不癢，就該那么過下去。
但她是真的過不下去了。
更年期一來，還動不動被罵得血壓沖上200，她怕一口氣上不來就完了，于是提出離婚……
為了讓對方同意離婚，她提出凈身出戶。
兩個孩子留在老家，她繼續去東北老板那兒講脫口秀賺錢。
后來兩個女兒也受不了天天被罵，她又帶著女兒去投靠老板。
老板對她girls help girls，一直托舉到了爆火的綜藝節目上。
有句話說女人的痛苦是因為生而為女人，男人的痛苦主要是因為雄競失敗。
這對農村夫妻，完全就是這句話的寫照嘛。
95斤的小男人，在農村當然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實質就是沒有立足之地的男人，需要一個承托。
而那年紀輕輕的女孩，稀里糊涂就被以“都要嫁人的”，“嫁了人就有自己的家了”——
弄進了一個靠身強力壯的她，去奉獻一切，來養起來的一個小結構里去。
那她為什么能跟他過了30年，家外干活賺錢、家里生倆孩子，還伺候癱瘓公公的日子？
她說了，因為娘家沒有我的地，我沒有宅基地，就沒有立足之地，難道住哥嫂家嗎？
讓我想起《傲慢與偏見》里面，俗氣的柯斯林表哥，被主角姐妹花雙雙拒絕。
但伊麗莎白的閨蜜主動愿意嫁給他，她說，“我27歲了，對父母已經是個負擔”。
婚后伊麗莎白去看她，感覺她也不喜歡表哥那個人，但她還是顯得很高興，說——
能夠運營自己的房子，實在太好了（run your own house）。
咱這個農耕大國，很多女人干活不賴。
可如果沒有土地，沒有宅基地，那就沒有生產資料，沒有頭頂片瓦。
要結婚，要跟一個自帶蝸牛殼的男人一起，才有自己的house 可以run。
我一朋友的婆婆，生活在北方農村，跟房主任差不多，大半輩子被愛喝酒發瘋的老公欺負。
據朋友說從她結婚時婆婆是抑郁狀態，到今年發現好像已經分裂了，都有幻覺了。
我問她，那可怎么辦呢。
她說能咋辦，讓他們離婚嗎？我婆婆沒有地方住的啊，那不就要接到我們家來嗎，現在她兩個兒子都裝聾作啞，我難道主動攬過來嗎？
我還有一個同學的奶奶，七八十年代就在某大企業做財務的，房子是單位分的（當時職工已婚的就可以分到），暴躁爺爺始終不肯跟她離，她只好說自己走，單位的房子歸他。
她提出去管倉庫，這樣就可以住在單位倉庫里，自己弄個小隔間。
在那個沒有商品房的90年代初期，奶奶為了離婚有個地方住，把好好的會計崗換成了倉庫崗。
所以很簡單啊，在以前，商品經濟不發達、服務業不成氣候、也沒住房市場的時候，只有男人，或成了家的女人，是更能獲取到資源的——農村的地，和城里的房。
現在仍然很多女性是沒有生產生活資料的，但如果有幸擁有技能，那么也等同于是有了生產資料，可以從社會分工中獲得價值。
不用再像德華一樣，明明有一身力氣，但是要么指望哥哥，要么指望老公的良心——
有時候我在想，德華拼命上趕著嫁給老丁，除了喜歡，是不是也因為，孩子們長大了，她在那個家逐漸失去實用價值，她就開始緊張，“哪有小姑子一直住嫂子家的”。
對于她們來講，結婚就是出路啊。
來源：大城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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