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 年伯力審判：人類第一次向731細菌戰罪犯，亮出“正義之劍”

二戰結束后，當美國為獲得細菌戰數據，秘密豁免731部隊戰犯時；蘇聯卻在1949年圣誕節當天，開啟一場為彌補東京審判缺失正義的審判……

在1949年12月25日，1949年12月25日，西方世界沉浸在新年氛圍中，蘇聯遠東城市哈巴羅夫斯克（中文名稱‘伯力’）正進行一場規模雖小但意義深遠、注定載入史冊的法庭審判……

這一場審判也是彌補了在東京審判上缺席的正義，揭露了侵華日軍731部隊等細菌武器研究、活人實驗等反人類的滔天罪行，更以法律之名向日軍的暴行亮出“正義之劍”，具有非凡的歷史意義。

一 正義的缺席——東京審判的遺憾

二戰結束后，在德國的紐倫堡國際軍事法庭，以及日本東京的遠東國際軍事法庭，對二戰法西斯國家戰犯罪行進行清算，在正義審判中將這些戰犯們繩之以法。

但是，在美蘇冷戰的格局下，對日軍細菌戰的反人類罪行審判卻陷入僵局。雖然在1946-1948年遠東國際軍事法庭（東京審判）中，中國與蘇聯提交了日軍細菌戰證據，甚至押送兩名731部隊戰俘赴日做證。

但最終結果，美國為獲取731部隊珍貴的細菌戰武器研究數據，以便在科技上領先于蘇聯，私下與731部隊的核心成員達成秘密交易：以豁免石井四郎等核心戰犯為條件，換取其8000余份實驗報告送往德特里克堡生物實驗室。同時支付給石井四郎25萬日元，聘請他為該實驗室的高級顧問。

就這樣，包括日本裕仁天皇在內的731部隊主要成員，成為東京國際軍事法庭的漏網之魚，獲得了免死金牌，能夠逍遙法外，并且安度晚年。

二 北極熊的反擊——伯力審判的由來

但是，蘇聯的伯力審判，在一定程度上填補了東京法庭審判缺失的正義。蘇聯伯力審判的進行，來源于1945年8月蘇聯紅軍出兵東北，對日本關東軍的毀滅性打擊——“八月風暴”行動。

在蘇聯紅軍強大兵力的快速推進下，日本號稱“皇家之花”的關東軍迅速潰敗，快速逮捕包括關東軍總司令官兼駐滿大使山田乙三在內的數十萬日軍，以及繳納了大量對日軍的機密文件。

蘇聯紅軍通過對日軍戰俘短暫又快速的審問，獲得了關東軍第731部隊、第100部隊等有關軍官和科學家的資料信息，以及日軍細菌武器運作的關鍵性證據，揭開了日軍軍方認為最高機密的活人實驗和細菌武器研究的真相。

之后，蘇聯軍方從戰后拘捕的數萬名日本戰俘之中，遴選12名細菌戰犯（包括關東軍總司令山田乙三、731部隊總務部長川島清等），在遠東城市—伯力城設立特別軍事法庭，在1949年12月25日，以“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罪名對戰犯做公開審判，揭開那一段被掩蓋的罪惡歷史。

蘇聯軍方這一舉動，既是對美國庇護日本戰犯的抗議，也是冷戰初期蘇聯對西方資本主義陣營的政治反擊。

三 鐵證如山！審判席上的交鋒與認罪

當我們了解伯力審判的背景之后，接下來讓我們走進伯力審判席，看看這場正義的審判是如何進行的

1949年12月25日至30日，伯力審判一共持續六天。當時，蘇聯的伯力濱海軍區軍事法庭，通過起訴書、證人證詞、醫學檢驗報告等，構建起日軍細菌戰的完整罪證鏈。

在12 月 25 日伯力法庭審判開庭這一天，審判長期爾特科夫少將敲響法槌，12 名日本戰犯被押上被告席，這些日本戰犯全部覆蓋日軍細菌武器研究的核心成員，如：

山田乙三：關東軍總司令、731部隊最后一任司令官
731 部隊細菌制造部部長川島清
梶冢隆二：731部隊總務部長、軍醫少將
高橋正彥：100部隊的細菌生產部部長
西俊英：特殊實驗負責人

在伯力審判的初期，這些日軍細菌犯的戰犯們憑借著僥幸心理，在法官審問下，對犯下罪行都是三緘其口。但蘇聯法官和檢察官早就做好了準備，提供了包括實驗記錄、照片、設備圖紙等在內的大量物證。

于是，在鐵證如山的證據面前，731 部隊的第四部課長柄澤十三夫率先崩潰，講述細菌武器生產過程：

部隊每月可生產鼠疫桿菌 300 公斤、炭疽桿菌 500 公斤，所有菌種都經過活人實驗驗證毒性 ”

柄澤十三夫的供述，如驚雷般炸響法庭，多米諾骨牌隨之倒塌。之后，這些日本戰犯也主動當庭認罪，供認細菌戰的罪行，詳細供述了細菌戰計劃。

柄澤十三夫

關東軍總司令山田乙三在庭審錄音中，主動供認

“731 部隊直接由我管轄，對活人進行實驗的批準令，在我任職期限內從未廢除”。

之后，山田乙三主動招供對731的“特殊輸送”（將反日本的戰俘送到實驗室）的流程非常熟悉。

山田乙三的證詞，被法庭的 59 盒庭審錄音，總時長超過22小時，成為無法辯駁的細菌戰鐵證。

被審訊的山田乙三

四 審判揭示了什么？四大核心指控

經過伯力法庭的六天審判，通過起訴書、證人證詞、醫學檢驗報告等，也建構了日軍細菌戰的完整罪證鏈條。法院對日軍細菌戰的戰犯做了這幾個方面的核心指控：

1 天皇批準

日軍經過日本天皇的敕令，在東北的偽滿洲國，成立了專門從事活人實驗、細菌武器研發和細菌戰的特種部隊，731部隊（防疫給水部）與100部隊（軍馬防疫廠）

2 大規模的活人實驗：

被告原731部隊的生產部長川島清少將供認，部隊五年內以“馬路大”（被用在做實驗品的人）身份，迫害的實驗對象超 3000 人，涵蓋中國平民、戰俘及蘇聯民眾。

活人實驗的項目，有凍傷、毒氣、性病傳播、鼠疫炭疽霍亂傷寒等病菌的注射實驗、活體解剖，所有用來實驗的活人無一生還。

后來，蘇聯解密文件顯示，731 部隊曾將數百名中國人帶到田野做活人實驗，發射填充鼠疫、炭疽菌的炮彈，通過尸體計算細菌的感染率，殘忍無比！

3 細菌戰

戰犯柄澤十三夫當庭承認，731部隊曾經將生產70公斤傷寒菌和50公斤霍亂菌，然后由石井四郎率領的“特別遠征隊”在中國中部和東部投放細菌武器。1940年寧波的鼠疫、1941年常德的鼠疫、1942年華中和華南多地爆發的霍亂疫情，均由日軍飛機投撒染上細菌的跳蚤，以及污染水源引起，導致數萬人中國平民患上疾病，死傷慘重。

戰俘們也承認日軍731部隊也計劃對蘇聯細菌戰的戰爭準備。原關東軍的獸醫部長—高橋隆篤領導的100部隊培養鼠疫跳蚤，計劃在蘇聯邊境投撒，可惜二戰結束終結了這一計劃。

4 國家層面的支持

伯力法庭的審判和證據，都顯示日本最高裕仁天皇不僅知情，也親自批準了731部隊的建立。日本的陸軍參謀本部和政府都知情，并且提供了巨額的資金預算。

伯力法庭上，日軍細菌戰的戰俘為自己犯下罪行，也做了人道主義的懺悔，如川島清哽咽道：

柄澤十三夫在最后陳述中懺悔：

“731部隊的監獄里，除了焚尸爐的濃煙，只有受害者的慘叫。”

“若能轉世，愿為人類鞠躬盡瘁。”

五 判決與遺憾：多數戰犯最終被提前釋放

之后，1949年12月30日，伯力軍事法庭根據庭審和招供，對日軍細菌戰的戰犯做出了正義的判決：

山田乙三：有期徒刑25年
柄澤十三夫獲刑 20 年
川島清獲刑25年
梶冢隆二：20年
西俊英 18 年
三友一男 15 年
尾上正男、平櫻全作等 4 人分別判處 12 年至 2 年監禁。

這些細菌戰的戰犯刑期，都是從被俘之日起計算（即從1945年算起），服刑地點在蘇聯的勞改營。但后來，蘇聯對日本的關系緩和，多數細菌戰的被告和戰犯在1950年代中期被釋放，恢復自由后遣返回國。

六 伯力法庭審判的歷史意義

伯力法庭審判，雖然因冷戰背景存在程序瑕疵（如蘇聯單方面審判），這些犯下反人類滔天罪行的731戰犯，都未判處死刑，卻具有里程碑式的意義，勝過刑罰本身。

伯力審判開創了人類司法史上將細菌戰正式定為戰爭罪的先例，明確在戰爭中使用生化武器的違法性，將罪犯繩之以法，彌補了東京法庭缺失的正義，為后來如1972年的《禁止生物武器公約》的簽訂，以及國際法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最為重要，伯力法庭的審判過程，留下了大量錄音、文字記錄和物證，形成了完整的證據鏈，讓侵華日軍的細菌戰罪行，永遠無法徹底抹去。

同時，伯力法庭以國際審判的形式，將731部隊的組建流程和運作細節、細菌武器生產線規模及人體實驗流程等反人類罪行，都公之于世，這些資料都被匯編為《前日本陸軍軍人因準備和使用細菌武器被控案審判材料》，成為后世研究細菌武器的基礎文獻。

七 解密檔案中的歷史真相

蘇聯對日軍細菌戰戰犯的伯力審判，由于冷戰的政治標簽以及相關史料的匱乏，一直被邊緣化，不為人知。

當時間推移到2021 年，俄羅斯啟動“哈巴羅夫斯克審判檔案”項目，公布了當年伯力審判大約370 份原始檔案，以及 4300 余條關聯信息，才讓這一段被隱瞞的歷史能夠重見天日。

2025 年 9 月，《侵華日軍 731 部隊史實揭秘》等普及讀物首發，收錄俄羅斯解密的庭審照片和美國細菌炸彈圖紙，這些資料與伯力審判史料，以及中國731遺址文物相互印證，建構了完整的證據鏈，證實了伯力審判的嚴肅性和真實性。

結語

2024年伯力審判75周年之際，俄羅斯總統普京對相關檔案解密項目批示令人深思：

“遺忘歷史就意味著背叛，否認罪行就是重蹈覆轍。”

從普京的話語可以看到，伯力審判的價值早已超過對十二名日軍細菌戰罪犯的追責。它告訴我們，歷史的真相，不會因為強權的交易而被徹底掩埋；人類的良知，不會因時間的流逝卻遺忘傷痛。

我們回顧伯力審判這一段歷史，是在告誡人類：不讓科技淪為殺戮工具，不讓戰爭踐踏人性底線，不讓歷史悲劇重演。

但令人遺憾，一直到今天，日本政府仍未正式承認731部隊的全部罪行，日本教科書對此避而不談。為了避免類似悲劇的發生，我們要避免任何形式的軍國主義死灰復燃，反對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權，追求和平和全人類共同發展，構建人類文明共同體！#7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