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醉在戰(zhàn)犯管理所收服徐遠舉周養(yǎng)浩，為何不敢惹另兩個中將特務？

“軍統(tǒng)三劍客”按年齡排序，應該是1906年10月出生的周養(yǎng)浩為老大，1914年6月出生的沈醉為老二，1914年12月出生的徐遠舉為老三，但是在相當長一段時間里，三人都儼然以沈醉為首，那是因為沈醉最早晉升少將，而且是三人中唯一獲得中將軍銜的（被抓前剛被任命為“云南游擊總司令部”中將總司令）。

沈醉和徐遠舉、周養(yǎng)浩之間的關系，并不像電視劇《特赦1959》中演的那樣“融洽”：在保密局時期，徐遠舉和周養(yǎng)浩針尖對麥芒，吵得不可開交的時候，毛人鳳就會請沈醉當和事佬；剛被關進戰(zhàn)犯管理所的時候，徐周二人也是互相嘲諷，但這兩人面對沈醉的時候，又能“同仇敵愾”，周養(yǎng)浩想用板凳把沈醉砸個萬朵桃花開，宋希濂出手阻止，徐遠舉又對宋希濂口出惡言——要不是進了戰(zhàn)犯管理所，借給徐遠舉周養(yǎng)浩十個膽子，也不敢對宋希濂瞪眼。

“戰(zhàn)犯管理所”只是個籠統(tǒng)的說法，因為當時戰(zhàn)犯們學習改造的機構在不同地點、不同的時期有不同的名字，咱們?yōu)榱朔奖闫鹨姡y(tǒng)稱其為戰(zhàn)犯管理所，因為這個名字最貼切而且不容易引起誤解。

沈醉剛進戰(zhàn)犯管理所的時候，可以說是整天提心吊膽，不但要面對原西南軍政長官公署二處處長兼保密局西南特區(qū)區(qū)長徐遠舉、西南特區(qū)副區(qū)長兼督察主任周養(yǎng)浩的怒目而視，還要被保密局經理處處長郭旭、總務處處長成希超冷嘲熱諷，沈醉說他在昆明錢局街陸軍模范監(jiān)獄的那段日子很難熬：“在監(jiān)獄中我唯一的苦悶就是和徐遠舉、成希超、周養(yǎng)浩等人關在一起，他們老是罵我‘賣友求榮’。（本文黑體字，除特別注明外，均出自沈醉回憶錄）”

沈醉在云南起義通電上簽字，并命令手下特務放下武器停止活動后，又“交出”了滯留在昆明的徐、周、成、郭四人（此說法不同史料有爭議，沈醉說是他主動交出，也有史料說是被起義的警察抓獲），他們此前的“感情”一筆勾銷，“舊誼”變成了“新仇”，而且?guī)缀跏遣还泊魈斓哪欠N仇恨。

我們細看“軍統(tǒng)三劍客”的履歷，就會發(fā)現在戴笠掌權時期，徐遠舉和周養(yǎng)浩還進不了軍統(tǒng)核心圈，而沈醉作為戴笠的“親傳弟子”和“貼身管家”，說話遠比徐遠舉周養(yǎng)浩好使，據沈醉回憶，徐遠舉能當軍統(tǒng)局本部行動處上校副處長，也是他幫的忙：“軍統(tǒng)局第三處是主管行動工作的，暗殺、綁票、破壞、爆破、拘捕等都由這個處主管。1943年下半年，該處原任處長徐業(yè)通調升為國家總動員會軍法監(jiān)，遺缺由程一鳴繼任，在研究什么人任副處長時，我便向毛人鳳提出了徐遠舉。”

毛人鳳當時的職務是軍統(tǒng)局“代理主任秘書（主任秘書為鄭介民，但鄭另有工作，基本不在軍統(tǒng)局上班）”，所以他只能讓沈醉再去跟戴笠提，沈醉趁著跟戴笠吃午飯的時候鄭重推薦徐遠舉，晚上又找人事處長龔仙舫做工作，最后連程一鳴他也找了：“因我和程同在臨澧特訓班當教官，私交還不錯。”

在沈醉勾兌下，徐遠舉被提拔為行動處上校副處長，有了跟戴笠毛人鳳一起吃飯的機會——戴笠和毛人鳳都很會籠絡人，能上局本部高級餐桌的，解決問題和晉升職務都比較快：“毛人鳳領導保密局工作，仍舊用戴笠的老一套辦法。局本部副處長以上人員，中午仍在一起會餐，一邊吃飯一邊商談一般性問題，有關人事、經費等當時即予解決。”

軍統(tǒng)的“飯桌文化”該如何評價且放在一邊，咱們還是回到正題，來看看沈醉是如何“收服”徐遠舉周養(yǎng)浩，并與他們“化干戈為玉帛”的。

沈醉的“招數”其實并不高明，甚至可以說是軍統(tǒng)特務慣用的伎倆——收買：“為了消除徐遠舉等人對我的憤怒，我常常把別人送給我的衣物和錢轉送給他們，想求得諒解，可是，他們并不理解我的心情，見面依然諷刺我。”

剛開始的收買并不太奏效，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倉促被抓”口袋比臉還干凈的徐遠舉周養(yǎng)浩，在“財大氣粗”的沈醉“糖衣炮彈”攻擊下，漸漸放棄了抵抗——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周養(yǎng)浩不再掄板凳，徐遠舉也罵不出聲了。

沈醉之所以能收復徐遠舉周養(yǎng)浩，還要感謝我們的優(yōu)待俘虜政策，再加上沈醉“朋友眾多”，被抓后依然有人不斷給他送錢送物，而徐遠舉和周養(yǎng)浩一向人緣不太好，所以在孔方兄的幫助下，沈醉又成了“三劍客”的老大：“我當時并不缺錢花，昆明的幾個大資本家在我被關押時，常常給我送錢送物。（戰(zhàn)犯被俘時攜帶的錢財）只要為數不太多，照樣是歸自己所有。搜出后，雖由管理單位代為保管，自己要用時，仍可請求兌換一些使用，重慶戰(zhàn)犯改造所有個別人臨逃走時，把身上的錢財和手表等全部拋棄，以免被人從這些東西上能證實自己的高貴身份。”

沈醉說的“個別人”，就包括徐遠舉和周養(yǎng)浩——徐遠舉是一大早在乘車出門時被抓，周養(yǎng)浩被抓時已經喬裝，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都扔掉了。

一分錢憋倒英雄漢，徐遠舉和周養(yǎng)浩原本就不是英雄，在沈醉的金錢美食面前毫無抵抗之力，而沈醉在杜聿明第一批特赦之后繼任“縫紉組組長”，徐遠舉還在沈醉那個小組干活，所以對沈醉也不能不表示尊敬——沈醉第二批特赦出去后，縫紉組組長不知道換了誰，徐遠舉也因為縫紉成品不合格而被要求返工，最后把自己氣得腦出血，如果沈醉一直在戰(zhàn)犯管理所“陪著”他，結果可能就不一樣了。

徐遠舉死于修養(yǎng)不夠脾氣不好，如果他晚死兩年，就能趕上1975年全部特赦了，至于他是像沈醉一樣留下來當文史專員，還是像周養(yǎng)浩一樣遠走海外，在筆者看來，他留下來的可能性比較大，因為他已經與沈醉“冰釋前嫌”，不像周養(yǎng)浩那樣什么事都在心里藏著。

“軍統(tǒng)三劍客”有三種不同的結局，實事求是地說，他們其實都應該算少將特務，因為沈醉那個“中將司令”有名無實，他的“游擊隊”根本就沒建起來，而且有沒有經過“銓敘廳”走程序也是個未知數。

真正在當特務時就已經授銜中將的，是另外三個人，那就是原軍統(tǒng)局東北辦事處處長（也有史料稱其為東北區(qū)區(qū)長）兼東北行營（也叫行轅）督察處中將處長、被俘時任徐州“剿總”前進指揮部副參謀長（代參謀長）的文強，曾任“軍事委員會別動總隊”總隊長、1947年12月22日晉升陸軍中將、被俘時任第十五綏靖區(qū)司令的康澤，黃埔一期生、曾任南昌行營調查課副課長（課長是鄧文儀）、軍統(tǒng)局副主任秘書、保密局設計委員會中將主任、1946年3月晉升中將的張嚴佛。

康澤是與戴笠、徐恩曾齊名的三大特務巨梟之一，老蔣設立復興社特務處的時候，首選的處長就是康澤而非戴笠，康澤在《復興社的緣起》（全國政協(xié)《文史資料選輯》第三十七輯）中回憶：“蔣在對我說：‘特務處的職務很重要，現在還沒有適當的人，他們對我說你很相宜，你擔任這個職務怎么樣？’我事前一點不知道，沒有思想準備，感到很突然，因此我答復：‘不相宜，性情不相宜!’”

康澤是不折不扣的特務頭子，他在當第十五綏靖區(qū)司令前就已經授銜中將，文強也是在東北當特務的時候晉升的中將，這件事在《文強口述自傳》和《文強傳》中均有明確記載：“參加受降后，第八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胡宗南和第十一戰(zhàn)區(qū)司令長官孫連仲兩個人打電報給蔣介石，說文強抗日功勞很大，應該晉升中將。1946年，蔣介石正式批準我升為中將，這一年，我39歲。我那個北方局移交給了徐遠舉，我接手東北，任軍統(tǒng)局東北辦事處處長，對外的身份是東北行營督察處處長。戴笠與我相處十二年，他對我是特殊的對待，我感到他對我是一貫的信任，一貫有禮貌。我沒有向他求過官，卻將我的官階升得比他自己還高還大。”

徐遠舉和周養(yǎng)浩殺人如麻，但他們都是對手無寸鐵的被捕者逞兇，康澤和文強都是在戰(zhàn)場槍林彈雨滾出來的，康、文的軍銜、“輩分”和殺氣（血腥氣）都不是“軍統(tǒng)三劍客”能比的，所以不管這三個名不副實的“劍客”如何互相撕咬，都是不敢對康澤和文強下嘴的。

文強在《新生之路》（群眾出版社1983年出版）中回憶，他在功德林里并沒有抗拒學習改造，那里面的很多規(guī)則，都是他像蔣所長（后來是姚倫）建議制定的，而且文強還擔任《新生園地》文藝主編，沈醉要想發(fā)表詩歌，先得交給文強“審閱”，特赦后再文史專員辦公室，文強是學習組長，沈醉是副組長。

無論如何，沈醉和徐遠舉、周養(yǎng)浩都不會去招惹比他們資歷更深、軍銜更高的文強與康澤，真打起來，他們也未必能占到便宜，尤其是文強，此人武功很高，而且在兩方面都有很廣的人脈，連戴笠都稱其為“念觀兄”而不直呼其名，鄭介民和毛人鳳也與文強稱兄道弟，“三劍客”就是再囂張，也不會跟他過不去。

沈醉和徐遠舉、周養(yǎng)浩應該惹不起中將文強和康澤，但是對另一個中將張嚴佛，似乎就“沒必要”畏懼了。

張嚴佛是一個很奇怪的人——他參加了程潛和陳明仁的起義，最后卻進了戰(zhàn)犯管理所，沈醉這樣評價張嚴佛：“在軍統(tǒng)系統(tǒng)當中，地位僅次于毛人鳳、而資格卻比毛人鳳老得多，程和他是小同鄉(xiāng)，對他的能力很賞識，湖南起義，他也跟著算是起義了。不料，毛人鳳派特務焦玉印等將隨同程潛起義的長沙省會警察局局長的軍統(tǒng)特務劉人爵暗殺于瀏正街劉的寓所后，有人對張已有些懷疑，再加上有幾個從香港去長沙搞秘密活動的軍統(tǒng)分子去找張的時候，他念過去舊情，沒有揭發(fā)檢舉，最后便被捉將起來。”

沈醉稱張嚴佛“一向是我所尊敬的人”，而且對張嚴佛比較“同情”，所以他們相處的還比較“融洽”，所以不存在誰敢惹誰不敢惹誰的問題，讀者諸君看了相關回憶錄，對所謂的“軍統(tǒng)三劍客”肯定會有更準確的評價：這三人爭斗不休，關系時好時壞，如果他們招惹了康澤、文強，會不會被修理得很慘？三少將與三中將組團打架，哪一方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