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篇》來自六年前的電話 沈霽沉周夭

媽媽生日那天，我捏著撿瓶子攢了一年的錢，去超市買了最漂亮的水果蛋糕。
我滿懷期待地把蛋糕遞給她。
她卻忽然尖叫，拽著我的頭發(fā)，將我的臉一下又一下按進蛋糕。
“你爸那個惡魔就是用水果把我騙走的!”
“你又想對我做什么？你怎么不和你爸一起去死!”
我的眼球被捅穿，疼的沒了意識。
姥姥把奄奄一息的我鎖進地下室，避免我再刺激到媽媽。
然后又心疼地帶媽媽去精神科治療。
忽然，角落里的破手機響了。
我頂著滿頭鮮血，按下接聽鍵。
里面?zhèn)鱽砼⑷鰦傻穆曇簟?br/>“媽媽你安心加班，我放學可以自己走回家，今天可是我的十八歲生日……”
原來通話對面，是沒有被玷污的媽媽。
而她的十八歲生日，就是她遇見惡魔的日子。
我忍著痛到發(fā)顫的嗓音，努力說清楚每一個字。
“不能自己走!你要在學校等姥姥，還有不能吃陌生人的蛋糕?！?br/>我想保護媽媽。
哪怕代價是我會消失。
手機那邊傳來媽媽驚訝的聲音。
“小朋友你是誰？你怎么會拿著我媽的手機？”
我準備告訴她我是她的女兒。
可又忽然回想起每次我叫她媽媽，她都會掐我的脖子罵我天生壞種，問我為什么還不死。
她一直都不想要我這個女兒。
于是我改口，學著她和姥姥平時罵我的話說。
“我是人渣的小野種，這個手機是我撿到的……”
媽媽忽然打斷我，語氣認真。
“每個小寶寶都是可愛的天使，你剛剛的話是誰教你的？以后不能說了。”
我的胸口悶悶的。
這是媽媽第一次這么溫柔地和我講話，我有些不適應。
我還在思考該怎么接話，媽媽的聲音再次傳來。
“寶寶，麻煩你轉告這個手機的主人，就說她的女兒已經(jīng)出校門了?！?br/>“現(xiàn)在都九點了，寶寶你也趕緊回家睡覺吧?！?br/>聽著媽媽關心的話，我的血液卻在一點點發(fā)冷。
六年前那個案子發(fā)生在九點半，距離現(xiàn)在只有三十分鐘了!
我沖著手機焦急地大喊。
“你不能自己走夜路，你會被壞人欺負的……”
通話時長到一分鐘時，電話忽然斷了。
我趕緊回撥過去，手機卻顯示對方是空號。
我急得快哭了，用小拳頭一下又一下錘窗戶。
我要出去，找其他人幫忙。
玻璃碎片刺進我的掌心，鮮血順著墻流下，可我只是死死咬著牙。
終于，窗戶被砸開了。
我毫不猶豫地跳下去，身體重重摔在地上，五臟六腑都在疼。
雙手卻緊緊保護著手機。
我想掙扎著站起來，眼皮卻越來越沉。
這時，一道驚呼聲響起。
“這孩子怎么流了這么多血？快叫救護車!”
被抬進救護車后，我不敢再耽誤時間，抓著醫(yī)生姐姐的袖子哀求。
“姐姐，我想用用你的手機?！?br/>六年前那場案子是我們家的忌諱，我并不了解。
可現(xiàn)在我要查清楚每一個細節(jié)。
拿到手機后，我迅速在瀏覽器里搜索，認真看案件經(jīng)過。
九點二十，媽媽路過水果攤。老板娘說自己賣不完會被家暴，媽媽心軟靠近攤位買水果。
卻被老板娘趁機迷暈，打斷她的雙腿。
九點三十，水果攤老板把媽媽拖到廢棄樓，實施玷污。
我看的心驚，連忙打開那個地下室的手機。
上面顯示九點十一分。
就剩九分鐘了!
我再次撥打媽媽的號碼，依舊顯示是空號。
我的淚水不知不覺間流下。到底該怎么辦，難道我只能眼睜睜看著悲劇重演嗎？!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剛接通，手機里就響起媽媽興奮的聲音。
“我還有十幾分鐘就到家了，媽媽你下班直接回家就行……”
“你不能走!”
我忍著渾身的疼痛，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
“媽媽，我是你六年后的女兒?！?br/>“九點二十你會路過一個水果攤，被老板夫妻聯(lián)手加害?！?br/>“你現(xiàn)在趕緊跑到人多的地方，等姥姥下班接你!”
我必須把事情的嚴重性告訴媽媽。
如果還像第一次打電話那樣含糊不清，媽媽是不會在意的。
媽媽忍不住笑了。
“小朋友，你是動畫片看多了吧？”
她還是沒相信。
幾秒后，我忽然眼睛一亮。
“我真的是你的女兒，我知道你的秘密!”
“你下面的那個地方受傷了，姥姥每天都要花好長時間給你換尿袋?！?br/>這件事情媽媽從來沒有告訴過其他人。
有次家里來客人，媽媽忍到尿道破裂進醫(yī)院搶救，也不想讓別人知道這個秘密。
可現(xiàn)在我知道，她應該會相信我和她關系不一般吧。
我緊張又期待，媽媽卻生氣了。
“你怎么說話的？我身體健康的很!”
話音剛落，她就掛斷電話。
我盯著手機頁面，腦袋發(fā)懵。
身邊的護士忽然抽走我的手機。
“已經(jīng)到醫(yī)院了，我先帶你做個檢查?！?br/>檢查過程中，姥姥正好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媽媽路過門口。
醫(yī)生把她們叫進來，表情帶著不忍。
“孩子傷的比較嚴重，這次你下手太狠了……”
媽媽面露期待。
“那這次她會死嗎？”
“孩子沒有生命危險，但是左眼失明，而且還會毀容?！?br/>媽媽失望的嘆了口氣。
姥姥安慰她。
“毀容也好，你每次看到她的臉，就不會想起那個人渣了?！?br/>她推著媽媽往外走，從始至終都沒有看過，只丟下一句冰冷的話。
“跟我回家?！?br/>我連忙跟上，醫(yī)生卻焦急的攔住我。
“孩子的傷口很有可能感染，你們好歹讓她包扎一下啊!”
姥姥冷哼一聲。
“那個人渣的女兒，我們不掐死已經(jīng)夠仁慈了，怎么會花錢給她包扎？”
“你要是看不慣你就自己養(yǎng)她啊，只要你不嫌棄她身上有犯罪的基因?！?br/>醫(yī)生沉默了。
我沒吭聲，這種疼痛我已經(jīng)習慣了。
我跟在她們后面，悄悄打開手機看時間。
九點十七分。
我越來越著急，忍不住開口問。
“媽媽，你十八歲的時候是什么樣子的？”
媽媽猛然回頭，看我的眼神忽然變了。
她掙扎著從輪椅上站起來，拽著我的頭發(fā)，一瘸一拐的把我?guī)У綐翘蓍g。
然后狠狠把我推下去。
我的身體無數(shù)次撞到臺階又迅速滾落，嘴里忽然涌上一股腥甜，用手一摸竟然還是血。
媽媽看我的眼神滿是恨意。
“都是你和你爸毀了我的人生，你現(xiàn)在還有資格問我的十八歲？”
“我被你們害成這樣，你憑什么還活著!”
姥姥跑過來，緊緊摟著媽媽不斷顫抖的肩膀，眼神心疼又擔憂。
“醫(yī)生說你情緒不能激動，別因為這個野種氣壞了身子?！?br/>“那些人渣想毀了你，你就不能讓他們?nèi)缭?，你一定要活的好好?”
我張了張嘴想反駁。
我問這個問題是想救媽媽，不是想害她!
可我實在太難受了，一張嘴就有很多血流出來。
媽媽趴在姥姥懷里，情緒漸漸平靜，她們互相攙扶著走了。
只剩下我一個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
可我不恨她，我很可憐她。
十八歲的媽媽是那樣明媚活潑。
如果沒有我和我那個生理學上的父親，她也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每天都要吃抗抑郁的藥，還被鄰居在背后罵瘋子，蕩婦。
手機的鈴聲將我從思緒中拉回現(xiàn)實。
現(xiàn)在正好是九點二十，媽媽遇到水果攤老板娘的時間。
我屏住呼吸，在衣服上擦干被鮮血弄濕的手指，抖著手按下接聽鍵。
下一秒就聽見媽媽的聲音。
“媽媽現(xiàn)在是你吧？剛剛有個愛說胡話的小孩撿到了你的手機……”
“對了我現(xiàn)在路過一家水果攤，老板娘好可憐，我想照顧照顧她的生意，你喜歡吃什么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