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狂野的非洲大陸：象牙、象肉與歷史的塵埃

第一章 1909年，肯尼亞的槍聲

羅伯特·芬奇爵士的皮靴踩在東非草原的紅土上，揚起的塵埃沾在他定制的卡其布獵裝上，卻絲毫沒影響他挺直的脊背。他左手握著銀柄獵槍，右手把玩著從倫敦帶來的懷表——此刻指針指向下午兩點，正是他和RJ·坎安寧約定的“最佳狩獵時間”。
“爵士，前面三英里就是象群棲息地，”坎安寧的聲音帶著常年在草原奔波的沙啞，他身后跟著六個非洲雇工，有的扛著備用彈藥，有的牽著馱著帳篷的駱駝，“這次我們至少能獵到三頭成年象，足夠您在白金漢宮的書房擺上完整的象牙標本了。”

羅伯特輕笑一聲，懷表蓋“咔嗒”合上：“坎安寧，我要的是領頭的那只母象，你瞧它上周在河邊喝水時的樣子，象牙至少有六英尺長，比我堂兄在印度獵到的那只體面多了。”
他們的隊伍像一道移動的陰影，悄無聲息地穿過金合歡樹林。遠處傳來大象的低吼，混著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羅伯特瞇起眼睛，看見十幾頭大象正圍在水塘邊，領頭的母象體型龐大，長鼻卷起水花，灑在身旁的小象身上。

“就是它。”羅伯特舉起獵槍，準星對準母象的頭顱。坎安寧按住他的槍管，低聲補充：“等它轉身，打心臟位置，這樣象牙能保持完整。”
母象像是察覺到什么，突然抬起頭，長鼻朝他們的方向甩了甩。就在這時，羅伯特扣動了扳機。槍聲在草原上炸開，母象龐大的身軀晃了晃，重重倒在水塘邊，濺起的水花混著鮮血，染紅了渾濁的水面。小象驚恐地圍著母象轉圈，發出稚嫩的哀嚎。

“漂亮的一槍。”坎安寧拍了拍羅伯特的肩膀，雇工們立刻圍上去，開始處理母象的尸體。羅伯特走到母象身邊，用匕首割下一小撮象毛，放進貼身的皮袋里——這是他收集“戰利品”的習慣。遠處，夕陽正緩緩落下，將草原染成一片血紅，他卻覺得，這是他見過最壯麗的風景。
那時的他們不知道，這聲槍響，不僅打破了東非草原的寧靜，更拉開了歐美富豪在非洲狩獵大象的序幕。此后的幾十年里，無數像羅伯特這樣的貴族和富豪，帶著獵槍和對“榮耀”的渴望，涌入這片土地，將大象的哀嚎，變成了他們酒會上炫耀的談資。

第二章 2024年，納米比亞的抉擇

瑪利亞·科恩站在納米比亞野生動物保護區的瞭望塔上，手里攥著一份皺巴巴的政府公告——“為應對百年干旱，撲殺723只野生動物，含83頭大象”。風刮過她的臉頰，帶著沙塵的粗糙感，遠處的草原干裂得像一張老樹皮，連最耐旱的金合歡都蔫了葉子。
“瑪利亞，該出發了。”對講機里傳來向導卡魯的聲音，“今天要處理的是編號37的大象，那個德國富豪已經在營地等著了。”

瑪利亞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悶痛，拿起望遠鏡。不遠處，編號37的大象正孤零零地站在干涸的河床旁，長鼻徒勞地刨著地上的土，像是在尋找最后一絲水源。

這頭大象她跟蹤了三年，看著它從幼象長到成年，看著它去年剛生下一頭小象。可現在，它成了“指定獵殺目標”——因為有人愿意支付8萬美元，把它的頭顱和象牙當成戰利品。
她下了瞭望塔，坐上越野車，朝著營地駛去。剛到營地門口，就看見一個穿著昂貴戶外服的男人正和保護區主任交談，男人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手表在陽光下閃著光，正是那個德國富豪，赫爾曼·舒爾茨。

“瑪利亞小姐，你是這次的向導？”赫爾曼看見她，笑著伸出手，語氣里帶著毫不掩飾的傲慢，“我聽說你是這里最了解大象的人，希望你能幫我找到最好的射擊位置，我要讓這頭大象的標本，成為我書房里最顯眼的裝飾。”
瑪利亞沒有握手，只是冷冷地說：“舒爾茨先生，獵殺地點在三公里外的河床，我們會確保在最短時間內結束它的痛苦。”
赫爾曼挑了挑眉，沒在意她的冷淡，轉身對隨行的攝影師說：“記得把我開槍的瞬間拍清楚，還要拍我和大象尸體的合影，我要寄給我在慕尼黑的朋友們看看。”

他們一行人朝著河床出發，瑪利亞走在最前面，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快到河床時，她讓車停了下來，對赫爾曼說：“你在這里等著，我去把它引過來。”
她獨自走向編號37的大象，大象看見她，先是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然后像是認出了她，慢慢放下了戒備。瑪利亞從背包里拿出最后一把干草，遞到大象面前，大象用長鼻卷過干草，慢慢咀嚼著，眼睛里似乎帶著一絲溫順。
“對不起。”瑪利亞輕聲說，眼淚終于忍不住掉了下來。她轉身朝赫爾曼的方向揮手，示意他可以過來了。

很快，越野車開了過來，赫爾曼端著獵槍，一步步走向大象。大象似乎察覺到了危險，開始不安地踱步，長鼻高高揚起，發出低沉的警告。但它已經太虛弱了，干旱讓它沒有足夠的力氣逃跑。
“砰！”槍聲再次在草原上響起，和115年前的那聲槍響，驚人地相似。編號37的大象倒在地上，眼睛還圓睜著，似乎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小象不知從哪里跑出來，圍著母象的尸體轉圈，發出和當年那只小象一樣的哀嚎。
赫爾曼興奮地跑過去，蹲在大象身邊，讓攝影師給他們拍照。瑪利亞站在遠處，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喉嚨里一陣腥甜。

她想起昨天去村莊調研時，看見孩子們捧著摻了沙子的玉米糊，眼巴巴地看著她；想起卡魯說，他的妹妹因為沒有食物，已經餓了三天。
“這是為了大家。”保護區主任走到她身邊，低聲說，“殺了它們，至少能給饑民分點肉，還能換來外匯，買更多的糧食。”
瑪利亞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遠處干裂的草原。她知道主任說的是事實，可她也知道，那個德國富豪支付的8萬美元，足夠讓一個村莊的人吃上三個月的飽飯，卻偏偏要用這種方式獲取。她不知道，這樣的“抉擇”，還要持續多久。

第三章 2025年，津巴布韋的困境

托馬斯·穆加貝坐在津巴布韋野生動物管理局的辦公室里，面前堆著一摞文件：玉米產量暴跌60%的報告、近一半人口面臨饑餓的數據、31人被大象襲擊致死的記錄，還有最上面的那份——“發放50張大象狩獵許可證”的申請。
門被推開，動物保護組織的代表安娜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份請愿書：“托馬斯，你不能批準這份申請！津巴布韋有8.4萬頭大象，可這不是你讓富豪獵殺它們的理由！你知道嗎，上周納米比亞獵殺的那12頭大象，最后只有不到10%的肉分給了饑民，剩下的都被官員私吞了！”

托馬斯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拿起桌上的水杯，卻發現杯子是空的。他苦笑一聲：“安娜，你以為我想批準嗎？昨天我去了哈拉雷的貧民窟，一個女人抱著她的孩子跪在我面前，求我給點吃的，那孩子瘦得只剩皮包骨，連哭的力氣都沒有。我們的貨幣崩了，國際援助停了，除了靠狩獵掙點外匯，我還有別的辦法嗎？”
安娜愣住了，她看著托馬斯眼底的紅血絲，看著他辦公桌上那袋已經過期的玉米片——那是他今天的午餐。她知道托馬斯說的是事實，可她還是無法接受用獵殺大象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可是那些富豪，他們根本不是為了幫助我們，”安娜的聲音軟了下來，“他們只是為了炫耀，為了把象牙和象皮帶回家當擺設。你知道嗎，一個德國富豪為了獵殺一頭大象，愿意支付10萬美元，可他連一句關心饑民的話都沒說過！”
托馬斯沉默了，他拿起那份申請，手指在“50張許可證”的數字上反復摩挲。他想起去年干旱最嚴重的時候，他去保護區巡查，看見一頭大象因為找不到水源，活活渴死在路邊。

而不遠處的村莊里，村民們正拿著空水桶，絕望地望著天空。他也想起，保護區里的大象因為食物不足，開始闖進村莊破壞莊稼，甚至襲擊村民——31個死者里，有一個是他小時候的玩伴。

“我會規定，每獵殺一頭大象，必須將70%的肉分給貧困社區，象牙由政府統一保管，所得收入全部用于購買糧食。”托馬斯終于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我知道這不是最好的辦法，但這是現在唯一的辦法。”
安娜沒有再反駁，她知道自己說服不了托馬斯，就像她說服不了那些為了活下去而選擇接受“大象肉”的村民。她拿起請愿書，轉身走出辦公室，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看了一眼托馬斯，看見他正望著窗外，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卻又遲遲沒有雨滴落下。

幾天后，津巴布韋政府正式宣布發放50張大象狩獵許可證。

消息一出，立刻引發了國際社會的爭議。動物保護組織在街頭抗議，歐美媒體批評津巴布韋“為了錢犧牲野生動物”，可很少有人知道，在哈拉雷的貧民窟里，一個女人拿著分到的大象肉，正給她的孩子熬粥，孩子終于露出了幾個月來第一個笑容。
而在遙遠的德國慕尼黑，赫爾曼·舒爾茨收到了津巴布韋的狩獵許可，他興奮地撥通了朋友的電話：“嘿，我下個月要去津巴布韋獵殺大象，據說那里有一頭象牙長達七英尺的公象，到時候我拍照片給你看！”

電話那頭傳來羨慕的聲音，赫爾曼得意地笑了，他不知道，他口中的“獵物”，此刻正站在干涸的草原上，仰著頭，朝著天空發出一聲悠長的低吼，像是在訴說著什么，又像是在發出最后的抗議。

第四章 塵埃未定

2025年8月，瑪利亞·科恩收到了一封來自加蓬的郵件，郵件里附了幾張照片：加蓬的森林里，一群大象正悠閑地走著，小象在母象身邊蹦蹦跳跳，遠處的國家公園里，護林員正用DNA檢測儀追蹤大象的行蹤。郵件的末尾寫著：“加蓬的森林象數量已經恢復到1萬頭，我們做到了。”
瑪利亞看著照片，眼淚慢慢流了下來。她想起了納米比亞編號37的大象，想起了津巴布韋那些因為饑餓而接受大象肉的村民，想起了1909年肯尼亞草原上那聲打破寧靜的槍響。

她突然明白，保護大象從來都不是簡單的“禁止獵殺”，而是要讓非洲的國家不再因為貧困，而不得不犧牲野生動物；要讓那些歐美富豪明白，大象不是他們炫耀的戰利品，而是和人類一樣，有生存的權利。
她拿起對講機，對卡魯說：“明天我們去看看那些分到大象肉的村莊，看看孩子們有沒有吃飽飯。另外，我想聯系加蓬的護林員，問問他們是怎么做到的，也許我們也能試試。”

卡魯在對講機那頭笑了：“好啊，瑪利亞，我早就覺得，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附：真實的現在

2024年9月津巴布韋官方宣布撲殺200頭大象，理由是津巴布韋現在的野生大象有8.4萬頭，遠超環境承載力——官方說承載力才4.5萬頭，言外之意，殺200頭只是開始。
另外就是人象沖突也越來越激烈，2024年就有至少31人被大象襲擊致死。

到了2025年6月，津巴布韋官方再次宣布先放50張大象狩獵許可證，目標是了控制保護區里的大象數量，還規定了后續分配：大象肉分給社區和部落，象牙由官方保管。

到此，以掙錢為目標、合法狩獵非洲大象的歷史，又在非洲大陸上演了，歐美地區的權貴與富豪們無不歡欣雀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