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五”將重點發展哪些行業？

人工智能、半導體、智能制造、綠色能源、生命健康、消費擴容六大領域的轉型發展呈現出科技賦能的典型特征

文 | 《財經》記者 王靜儀

研究員 吳俊宇 周源 黃凱茜

記者 王莉萍 楊立赟

編輯 | 謝麗容

“十五五”時期（2026年-2030年）是中國邁向2035年遠景目標的關鍵沖刺階段。2025年10月20日至23日舉行的二十屆四中全會釋放出諸多產業發展的新信號。

全會提出，“十五五”時期經濟社會發展的主要目標：高質量發展取得顯著成效，科技自立自強水平大幅提高，進一步全面深化改革取得新突破，社會文明程度明顯提升，人民生活品質不斷提高，美麗中國建設取得新的重大進展，國家安全屏障更加鞏固。在此基礎上再奮斗五年，到二〇三五年實現我國經濟實力、科技實力、國防實力、綜合國力和國際影響力大幅躍升，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人民生活更加幸福美好，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

全會提出，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鞏固壯大實體經濟根基。堅持把發展經濟的著力點放在實體經濟上，堅持智能化、綠色化、融合化方向，加快建設制造強國、質量強國、航天強國、交通強國、網絡強國，保持制造業合理比重，構建以先進制造業為骨干的現代化產業體系。要優化提升傳統產業，培育壯大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促進服務業優質高效發展，構建現代化基礎設施體系。

全會提出，加快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強，引領發展新質生產力。抓住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歷史機遇，統籌教育強國、科技強國、人才強國建設，提升國家創新體系整體效能，全面增強自主創新能力，搶占科技發展制高點，不斷催生新質生產力。要加強原始創新和關鍵核心技術攻關，推動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深度融合，一體推進教育科技人才發展，深入推進數字中國建設。

全會提出，建設強大國內市場，加快構建新發展格局。堅持擴大內需這個戰略基點，堅持惠民生和促消費、投資于物和投資于人緊密結合，以新需求引領新供給，以新供給創造新需求，促進消費和投資、供給和需求良性互動，增強國內大循環內生動力和可靠性。要大力提振消費，擴大有效投資，堅決破除阻礙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的卡點堵點。

國家發展改革委黨組書記、主任鄭柵潔在中共中央舉辦的介紹和解讀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精神新聞發布會上說，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包含四方面重點任務：一是固本升級，優化提升化工、機械、造船等傳統產業；二是創新育新，培育壯大新能源、新材料、航空航天、低空經濟等新興產業和未來產業；三是擴容提質，促進服務業優質高效發展，提高現代服務業與先進制造業、現代農業融合發展水平；四是強基增效，構建現代化基礎設施體系，推動基礎設施互聯互通、協同融合、安全高效發展。

要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科技和創新成為牽引。科技部黨組書記、部長陰和俊介紹，“十四五”時期，中國科技實力躍上新臺階，科技創新成果豐碩，新質生產力穩步發展，為“十五五”經濟社會發展奠定了堅實基礎。2024年全社會研發投入超過3.6萬億元，較2020年增長48%。高水平國際期刊論文數量和國際專利申請量連續五年排名世界第一。國家綜合創新能力排名由2020年的第14位提升至2024年的第10位。科技創新和產業創新加速融合，規上高技術制造業增加值較“十三五”末增長42%。

具體而言，發展新質生產力成為“十五五”規劃的重點，呈現科技賦能與創新驅動的特點。中國的制造業已連續15年穩居世界首位，下一步要從大到強，向價值鏈高端躍升。人工智能、大數據等在制造業升級等領域的應用成為共性課題，且強調突破關鍵核心技術，讓更多行業完成由“跟跑—并行—領跑”的躍遷。

與此同時，中國經濟長期存在“重投資、輕消費”的特征，要繼續提升國民收入，增加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打造多元化的經濟發展模式必不可少。根據世界銀行數據，2024年中國整體消費率〔最終消費占GDP（國內生產總值）的比重〕為56.6%，低于全球79.8%的平均水平；投資率（資本形成占GDP的比重）為41.1%，高于全球22.5%的平均水平。

在此背景下，《財經》研究認為，中國未來五年六大產業值得關注：一是人工智能，技術落地與產業融合；二是芯片半導體，高端芯片自主與生態構建；三是智能制造，AI賦能制造業改造升級；四是綠色能源，構建新型能源體系與市場化機制；五是生命健康，應對老齡化與慢性病防控；六是消費擴容，服務消費與商品消費雙輪驅動。

“十五五”的產業發展邏輯，正是以科技創新引領新質生產力，鞏固壯大實體經濟根基，建設現代化產業體系，促進高質量發展取得更大成效。唯有通過技術自主、生態開放與市場擴容，中國包括硬實力和軟實力在內的綜合國力將持續增強，為到2035年基本實現社會主義現代化奠定更加堅實的基礎。

2025年9月25日，在第四屆全球數字貿易博覽會數智未來主題展區的杭州六小龍專區，觀眾觀看宇樹科技的人形機器人進行格斗擂臺賽。圖/新華

人工智能引領高質量發展

人工智能對中國在“十五五”期間實現經濟高質量發展具有決定意義。高質量發展需要減少對傳統要素——如低成本勞動力、大規模資本投入的依賴，靠技術創新、數據要素獲得經濟增長。人工智能是推動高質量發展的強勁動力。

過去多輪科技變革中，中國更多是“追趕者”。但這一波人工智能浪潮，中國是最接近全球科技前沿的一次，甚至很多應用領域在“領跑”。中國不再是單純地學習、模仿，而是作為先行者參與到定義技術路徑、制定行業標準、探索應用邊界的進程中。

人工智能的“三要素”——算力、算法、數據，中國在全球均處于領先位置。

今年初，DeepSeek的R1、V3兩款模型在全球掀起了中國AI技術狂潮。阿里、字節跳動、DeepSeek的最新模型，已接近全球頂尖AI創業公司OpenAI旗下的GPT-5的性能。

國產算力自給率正快速提升。包括華為、阿里、百度以及寒武紀等公司都在推出國產AI芯片。華為昇騰系列AI芯片性能已接近英偉達旗艦芯片H200系列。華為今年9月公布昇騰AI芯片路線圖——今年一季度已推出昇騰910C，2026年一季度推出昇騰950PR，四季度推出昇騰950DT。2027年四季度，推出昇騰960芯片，2028年四季度推出昇騰970芯片。

目前，中國算力總規模位于全球第二。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2024年12月數據顯示，截至2023年底，中國算力總規模超過230EFLOPS（每秒浮點運算次數），同比增長28%。智算規模同比增長超70%，增長勢頭強勁。

中國的算力投資也在飛速增長。僅阿里、字節跳動、騰訊、百度、中國移動、中國電信、中國聯通這七家中國算力公司2024年資本支出分別是119億美元、111億美元、99億美元、11億美元、51億美元、45億美元、20億美元，合計456億美元。增速不輸美國主要科技公司如微軟、亞馬遜、谷歌、甲骨文等。

2025年，中國科技公司的算力建設還在大跨步發展。未來三年至五年，主要算力公司甚至要以10GW（吉瓦，功率單位。1GW算力集群理想情況可容納80萬枚英偉達GB200旗艦芯片）、100萬卡集群為單位去擴建算力基礎設施。

今年9月的“云棲大會”期間，阿里集團CEO（首席執行官）、阿里云董事長兼CEO吳泳銘在演講中披露，對比2022年，2032年阿里云全球數據中心能耗規模將提升10倍。目前，阿里云在中國市場數據中心能耗規模至少超過2GW。照此計算，2032年阿里全球數據中心能耗將提升至20GW-30GW，可容納至少200萬卡。

中國甚至還有更豐富的數據和應用場景。截至今年6月，中國網民規模達11.23億人。截至2024年底，中國登記在冊經營主體達到1.89億。從每個用戶，到個體工商戶再到央國企和科技巨頭，從一線城市到下沉市場的多樣化需求，都能為AI技術應用提供試驗場。這種規模效應不僅能攤薄高昂的研發成本，更能通過海量反饋驅動產品服務快速迭代。

2015年，政府工作報告提到了“互聯網+”。2024年-2025年，政府工作報告連續提到“人工智能+”這個關鍵詞。在中國市場，人工智能正在飛速落地。

這從Tokens（詞元，大模型算力計量單位，一個Token可以是單詞、標點、數字、符號等）消耗量可見一斑。國家數據局今年8月數據顯示，2024年初中國日均Tokens消耗量1000億。截至2025年6月底，中國日均Tokens消耗量已經突破30萬億。一年半時間增長了300多倍，這反映了中國AI應用規模的快速增長。這還僅僅是起步。因為2025年，Tokens消耗速度每兩三個月就翻一番。

“十五五”期間，中國科技產業的一個重要目標是，人工智能技術要在全球保持領先，人工智能也要在各行各業落地，帶動社會經濟發展。

如何衡量一個國家和社會的人工智能落地成效？一些指標可以給出指引：一是產業經濟維度。如人工智能核心產業增加值，人工智能核心產業增加值占GDP比重，人工智能在工業、制造、醫療、教育、金融、交通等重點行業的滲透率，單位Token消耗對GDP的拉動效應。二是社會普惠維度。如AI創造的新就業崗位數量與結構、人均Tokens使用量、Tokens使用成本占人均可支配收入比重等。

千行百業都將和AI結合，或者是被AI升級。中國龐大的市場規模、豐富的應用場景將創造廣闊的人工智能市場。

高端芯片與技術生態兩手抓

近年來，美國持續打壓中國高技術企業，通過出口管制、投資限制等多種手段阻止中國高科技企業和產業發展。截至本文發稿，超過1000家中國企業被美國列入“實體清單”。因此，構建自主可控的半導體產業生態，成為近十年來中國科技產業的最關鍵任務之一。

在此目標下，中國半導體產業實現快速發展。根據中國半導體行業協會的預測，2025年半導體產業規模有望接近2萬億元，產業鏈自主能力大幅提升，涌現華為、寒武紀、海光信息、新凱來等一批在半導體方面有重大突破的企業。

但14納米及以下的高端芯片依然屬于“卡脖子”之痛，高端芯片的缺乏也會制約人工智能等關鍵產業的發展。“十五五”期間，實現高端芯片自主可控將是半導體產業最核心目標，這一任務艱巨，它需要從高端芯片設計、高端芯片制造，以及設備與材料（光刻機、高端光刻膠、大硅片）全產業鏈進行全面突破；另一方面，高端芯片制造被普遍視為制造業上的皇冠，對它的攻堅戰也將牽引中國制造從中低端走向高端。

中國半導體從業者還不能僅是埋頭攻堅。北京半導體行業協會執行秘書長朱晶表示，“十五五”時期乃至以后，中國集成電路產業還要從“全面自主可控”的發展邏輯轉向“全球融合賦能”的發展戰略。

其理由是，全球化高度分工和協作是集成電路供應鏈的基本發展規律和顯著特征，這一點無論地緣政治如何影響，都不會改變，事實證明全球也沒有任何一個國家可以關起門來實現集成電路的“自產自銷”。

朱晶建議，政策層面應在集成電路領域推行更加積極主動的開放機制，加快推動企業高質量出海；企業層面應對標高標準先進技術、國際市場和投資通行規則，增強在集成電路供應鏈國際大循環中的話語權，鍛造真正的全球競爭力。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美國對華科技遏制政策2025年發生了明顯變化，其出口管制策略從全面的封堵變成主要禁運高端芯片和技術，典型例證是允許英偉達和AMD向中國出售低端芯片，以保證中國依賴美國科技生態，防止中國科技產業堅決地“另起爐灶”。

“十五五”規劃雖然尚未出爐，但科技部近日透露的“十五五”重點任務覆蓋了上述建議。

9月18日，科技部部長陰和俊公開表示，科技部在“十五五”期間重點任務，就包括建設具有全球競爭力的開放創新生態，繼續深入實施“一帶一路”科技創新行動計劃，積極發起和組織實施國際大科學計劃和大科學工程，深度參與全球科技治理。

簡言之，芯片等科技產業不僅僅是技術與產品之爭，也是生態之爭，“十五五”期間，“高端芯片攻堅”與“搶占技術生態位”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智能制造驅動產業鏈升級

《“十四五”智能制造發展規劃》曾規劃了未來15年智能制造“兩步走”戰略：到2025年，規模以上制造業企業大部分實現數字化網絡化，重點行業骨干企業初步應用智能化；到2035年，規模以上制造業企業全面普及數字化網絡化，重點行業骨干企業基本實現智能化。

綜合各種信息，智能制造2025目標已實現。9月9日，工業和信息化部部長李樂成公開表示，實體經濟與數字經濟加速融合，是“十四五”制造業的鮮明特色。

五年來，中國建成了全球最大、覆蓋最廣的網絡基礎設施，5G基站達到459.8萬個，5G應用在礦山、港口、工廠等遍地開花，重點工業互聯網平臺設備連接數超過了1億臺（套）。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從標桿引領向規模推廣轉變。智能制造成效明顯，共建成了3.5萬多家基礎級、230多家卓越級智能工廠。

展望未來，由于生成式人工智能的革命性突破，AI與制造業深度融合無疑將是“十五五”期間智能制造的最核心方向之一。

8月26日，國務院印發《關于深入實施“人工智能+”行動的意見》，提出六大重點方向，其中之一就是“人工智能+產業發展”，推進工業全要素智能化發展。

中國制造業已經在積極擁抱AI，根據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發布的《2025年度制造業數字化轉型典型案例集》，AI正快速向制造業的研發、生產、質量檢測等核心環節滲透。

例如，中信戴卡公司自主研發鋁車輪制造垂直大模型，結合RAG（檢索增強技術），實現制造知識的智能化應用；中汽數據構建汽車試驗領域大模型，通過多模態語料預處理工具鏈，將試驗效率提升26.7%；航衛通用電氣醫療系統通過引入智能傳感技術、視覺識別技術等，實現多系列全型號產品的自適應柔性生產，使核心部件產能提升10倍，一次通過率達99.7%。

AI是智能制造的關鍵詞。AI未來發展的關鍵之一就是與應用和產業的深度結合，一個國家的智能制造水平越高，AI技術水平越高，反之亦然。

中國素有“世界工廠”之稱，中國制造業一直在為全球經濟作貢獻：它不僅在疫情、供應鏈波動等特殊時期，穩定輸出醫療物資、工業零部件，為全球產業鏈韌性“兜底”；還憑借高效的生產能力和高性價比產品，降低了各國生產生活成本，惠及億萬消費者；同時更帶動了原材料供應國、物流服務商、配套企業等上下游伙伴的發展，甚至通過新能源、智能制造等領域的技術外溢，推動全球產業升級，成為拉動全球經濟增長的重要動力源。

但最近國際國內有一些聲音認為，在中國，投資和發展已經過了黃金階段，機會變少。

10月3日，《人民日報》發表《中國經濟轉型升級蘊含重大機遇》一文指出，中國產業轉型升級，不僅為中國，也將為世界各國帶來前所未有的重大機遇。

其理由之一就是中國制造業的新發展。中國制造業規模連續15年全球第一，其中80%是冶金、化工、機械、輕工、紡織等傳統產業，隨著高端化、智能化、綠色化加快推進，相關領域投資機遇將加速釋放。另一方面，中國人工智能、機器人、生物醫藥等新產業新動能加快培育，多款人工智能大模型位居全球榜單前列，連續12年保持全球最大工業機器人市場，創新藥加速研發上市，中國正以開放態度推動新興產業、未來產業發展，將與全球合作伙伴分享產業升級的巨大投資機遇。

中國產業厚積薄發，規模效應和全產業鏈優勢持續凸顯，投資中國就是投資未來。

能源低碳轉型進入關鍵窗口

伴隨2030年碳達峰目標的臨近，“十五五”時期成為中國能源低碳轉型承上啟下的關鍵窗口。相比以往依賴政策驅動、以裝機量為核心的擴張模式，這一階段更重要的任務，是讓新能源在市場體系中真正站穩腳跟——即構建能夠支撐高比例清潔能源運行的新型電力系統，并形成可持續的市場機制。

十年前，全國風電、太陽能發電累計裝機僅1.7億千瓦，占全部電源裝機約11%；到2025年8月，這一數字突破16億千瓦，歷史性超越火電裝機數，占全國發電裝機接近半數。根據中國政府最新目標，到2035年非化石能源消費占比將達30%以上，風電和光伏裝機是2020年的6倍以上。能源供給結構顯著變化的同時，供需平衡、系統安全和市場機制的全面再造也被提上日程。

能源需求側也在重塑格局。傳統產業仍維持龐大用能體量，新興產業如數據中心、交通電動化等新負荷快速增長，使電力消費彈性增大、峰谷差擴大。極端天氣頻發與民生用能增長疊加，電力系統的實時平衡壓力顯著上升。

新能源出力的隨機性與地域分布的不均衡，正在倒逼電力系統轉向以“靈活性、智能化”為核心的新型架構。西部地區風光基地集中開發、東部沿海負荷高密集的格局，使特高壓輸電網建設成為保障清潔電力跨區流動的主動脈。但要讓大規模新能源安全接入，還需足夠的調節與平衡資源，否則電網波動將被放大。

“靈活性資源”因此成為新的關鍵詞。經過改造的煤電機組將承擔兜底和調峰功能，而抽水蓄能、新型儲能、虛擬電廠、綠電制氫及需求側響應等業態，正成為支撐系統穩定和孕育新商業模式的關鍵環節。這一系列靈活資源的投入，標志著電力系統的“安全底盤”正在由單一供給型向多元協同型轉變。

要讓這些投資形成可持續動力，市場機制的建設至關重要。“十五五”期間，清潔電力跨區域調度和交易體系將進一步完善。新能源市場化交易、電價機制改革、容量市場與綠色證書制度的推進，將使電力價格更能反映資源稀缺度和時空價值，引導電力在全國范圍內優化配置，推動能源投資從政策驅動轉向價值驅動。

市場機制的成熟，孕育新商業場景。比如，儲能系統在高低峰價差中實現套利、企業通過智能能源管理系統參與實時電力交易、電動汽車反向為電網送電等，這些新業態需要從試點走向規模化。能源系統不再是單一供給方主導，而轉變為生產者與消費者互動的生態網絡。

可以預見，“十五五”時期能源低碳發展的亮點，不僅體現在新能源裝機量的數字突破，更在于建立一個能容納多元主體、激發持續創新并形成商業閉環的市場格局。新能源產業也將從政策扶持階段邁入市場化成長階段，在新的價格機制和市場秩序中，構建真正可持續的能源新體系。

一張有韌性的全民健康防護網

當前，中國已經建成了全球規模最大的衛生健康服務體系和基本醫療保障網。

這張網可用時間丈量：農村30分鐘、城市15分鐘醫療服務圈，15分鐘中醫藥健康圈，15分鐘疫苗接種服務圈。目前，中國90.8%的家庭可在15分鐘行程范圍內到達最近的醫療點。

過去的十年，中國在醫療健康可及性和效果均等化、醫藥技術創新、疫苗和短缺藥品供應保障、醫保支付等方面，成效斐然。如創新藥上市數量由2015年的11款提升至2024年的92款，2024年有22款國產化藥和17款國產生物藥獲批上市，國產創新藥占比提升至42%。

這個巨大網絡即將應對人口老齡化、慢病防治、AI技術爆發等多重機遇與挑戰。

衰老是不可避免的生命階段，是一道生命長坡。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目前中國60歲以上人口占總人口18.70%。據預測，2035年前后老年人口將突破4億。

人口變化催化產業轉型。據測算，目前中國銀發經濟規模約7萬億元，到2035年有望達到30萬億元。在康復輔具、遠程醫療等領域的創新將惠及數千萬老年家庭。

“9073”，是中國養老模式基本結構，即約90%居家養老、7%依托社區支持養老、3%機構養老。截至2023年底，中國累計完成困難老年人家庭適老化改造近150萬戶、養老床位23.5萬張，逐步構建完善了養老服務體系。

世界衛生組織歐洲區域主任漢斯·克魯格表示，中國通過“積極應對人口老齡化國家戰略”，在慢性病管理和老年心理健康服務方面樹立了“區域標桿”。

與全球眾多醫療系統一樣，中國的醫療體系目前已步入關鍵轉折點。

過去十多年，以創新藥接軌國際、“兩票制”規范流通、藥械集采重塑定價、DRG/DIP支付四大政策為核心的醫療體制改革大刀闊斧。如今醫療、醫保、醫藥，“三醫”協同發力，加大對基層醫療衛生機構的投入傾斜力度，推動醫保精細化管理、門診住院一體化、擴大用藥種類等，以提升基層看病就醫保障能力。

以此為基底，全國構建起一個全人群、全生命周期、全流程的慢性病健康管理服務體系，將慢性病防治從點面突破向系統提升發展。截至2023年，全國共建成485個國家慢性病綜合防控示范區，縣區覆蓋率已經達到17%，中國重大慢性病導致的過早死亡率下降至15.0%。

這也得益于醫療AI進入應用階段，在遠程診療、電子病歷、藥品篩選等方面激發了質變，有望大幅提升中國龐大的健康防護系統的運行效率與生產力。

服務消費與商品消費雙輪驅動

消費是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之一。在“十四五”期間，消費對經濟增長的貢獻預計將達到63%，而投資的貢獻率將降至28%以下，消費正逐步成為推動中國經濟增長的核心驅動力。14億多的人口，其中有4億多中等收入群體，這是中國作為全球第二大消費市場所擁有的獨特優勢，也是沖刺全球最大消費市場的堅實基礎。

中國消費市場已經從“量”的擴展轉向“質”的提升。2020年到2024年，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從39.1萬億元躍升至48.3萬億元，年均增長5.5%。這一變化不僅是收入水平的提升，還是消費理念的變革。2025年，中國社會消費品零售總額有望超過50萬億元。人均國內生產總值超過1.3萬美元，更加激發了消費升級熱潮。

服務消費逐步成為中國經濟發展的重要組成部分。2020年至2024年，居民服務性消費支出年均增長9.6%，快于商品消費。尤其在教育、醫療、文化娛樂等行業，市場需求快速增長，在“十五五”期間預計將延續或加速發展勢頭。

其中，教育消費從基礎教育逐漸擴展到終身教育體系，在線教育的普及更推動了教育產業的數字化轉型。隨著“健康中國2030”戰略的實施，醫療消費也在飛速增長，尤其是高端醫療、個性化健康管理等領域成為新興消費熱點。與此同時，科技進步為消費升級提供了更多可能性。AI輔助診斷、大數據精準醫療等技術的應用，不僅提升了醫療服務的效率，也給消費者帶來了更多選擇。

AI輔助診斷、大數據精準醫療等技術的應用，不僅提升了醫療服務的效率，也給消費者帶來了更多選擇。圖/中新

商務部黨組書記、部長王文濤在2025年曾撰文稱，根據國際經驗，人均國內生產總值達到1.5萬美元左右時，消費結構將加快從商品消費主導向服務消費主導轉變。中國人均GDP已超過1.3萬美元，服務消費進入快速增長階段。2024年，中國居民人均服務性消費支出占人均消費支出的比重為46.1%，與發達國家相比，還有較大增長空間。擴大服務消費，是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促進消費的重要引擎。

在商品消費方面，綠色消費、數字消費和個性化消費，是發展的關鍵詞。在汽車行業，隨著“碳中和”目標的推動，新能源汽車成為商品消費的焦點，中國已經連續多年在全球新能源車市場占據首位，一大批新能源車企也獲得了這一時代的發展紅利。

此外，日用消費品領域也發生了顯著變化。個性化、定制化消費逐漸成為市場新寵，尤其是年輕一代的崛起，讓個性化商品成為消費趨勢。電商平臺利用大數據等技術手段，積極發展智慧零售、直播電商，并為消費者量身定制購物體驗，推動了個性化商品的普及，加快線上線下融合，鞏固全球最大網絡零售市場地位。

根據黨的二十屆四中全會審議通過的“‘十五五’規劃建議”，消費重要性進一步提升。會議指出，要大力提振消費，擴大有效投資，破除阻礙全國統一大市場建設卡點堵點。會議還強調了“新需求”與“新供給”的平衡，要以新需求引領新供給，以新供給創造新需求，促進消費和投資、供給和需求良性互動。這為“十五五”時期的消費發展指明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