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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游客在觀賞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資料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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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釵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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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6日,賈煦晨在介紹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資料照片)。
姓名: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
等級:國家一級文物
出生時間:唐代
出土地:西安市東郊韓森寨
年齡:1200多歲
戶籍登記時間:1956年
現住址:陜西歷史博物館
本報記者 孫亞婷 見習記者 王冰潔
“玉釵斜篸云鬟重,裙上金縷鳳。”唐代詞人溫庭筠在《酒泉子·楚女不歸》中刻畫了一位裝扮美麗的女子形象。女子的綽約風姿始于高聳的發髻、斜插的玉釵。
古往今來,發釵是女子妝匣中不可或缺的飾物,不僅用來固定發髻,還反映了不同時期的審美意趣。
10月16日,陜西歷史博物館第三展廳人頭攢動。左側展墻上展示了唐代仕女的發型妝飾圖解,下方文物展柜中展示著精致的首飾、銅鏡等。隨著講解員的聲音,游客的目光看向展柜中的一對發釵。“釵是古代女性用來固定、裝飾發髻的實用工具。我們可以看到釵下端分作兩股,和我們現在常用的U形夾一樣。古人將自然的景致與匠心都鏨刻在了釵首的方寸之間。”陜西歷史博物館社會教育部講解員賈煦晨介紹,“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裝飾考究、工藝精湛,釵首蝴蝶與蔓草紋的組合栩栩如生,是研究唐代金銀器和服飾文化的重要實物資料。”
壹 一對銀釵綻芳華
西安是十三朝古都,歷史悠久。這座歷史之城也是一座工業之城。20世紀50年代,西安城郊進行了多處大型工廠的建設。人們熟知的國棉三廠、國棉四廠等,都是在這一時期集中快速建設并建成投產的。在這些區域建廠房的同時,地下埋藏的大量古代墓葬和遺址被發現。
遺憾的是,由于工程建設快速推進,考古清理工作只能被動跟進。時間倉促、任務繁重,加之人員和設備緊張,這些區域的考古發掘資料較為簡單,未能進行充分的整理和研究。直到進入21世紀,陜西省文物保護研究院才對這批考古發掘資料進行了系統整理和研究,并編著成《二十世紀五十年代陜西考古發掘資料整理研究》上下兩冊。
據該書記載,1952年至1959年,陜西省文物管理委員會和西北工程地區文物清理工作隊開展了一系列考古發掘工作,共清理出墓葬2952處、遺址103處。其中,古墓葬涵蓋了自西周至清代的多個時期的墓葬,光唐代墓葬就占了60%,并集中分布在西安東郊浐河的東西兩岸。出土隨葬品種類多、數量大,主要包括陶瓷罐、三彩俑、銅鏡、銅質錢幣、石墓志等,現大部分存于陜西歷史博物館和西安碑林博物館。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于1956年出土于西安市東郊韓森寨一唐墓中。
說到釵,早在先秦時期,我國女子成年就會配釵,“裙釵”也是古代婦女的代名詞。早期,釵的形制比較簡單。到隋唐時期,釵的原料發展到金、銀、銅、玉、骨、象牙、琉璃等,釵的造型更加豐富多樣。根據釵首的造型,釵還分為花釵、燕釵、鳳釵等不同的種類。
10月31日,賈煦晨告訴記者,釵通常為一副兩件,圖案相同,朝向相反。使用時,女子將其左右對稱地插在發髻上,還會綴有簪、梳及梳背等其他飾物。
“釵在唐代有嚴格的佩戴規定。據史書記載,命婦一品‘花釵九樹’,二品‘花釵八樹’,往下依次遞減。這說明唐代女子的正式服飾中花釵數量越多,代表其地位等級越尊貴。考古發現也表明花釵多出自貴族墓葬,印證了花釵使用群體的階層屬性。”賈煦晨說。
貳 巧思盡顯大唐韻
唐朝是中國歷史上一個輝煌鼎盛的時代,社會秩序井然,經濟富庶繁榮,文化百花齊放。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裝飾藝術也呈現出自由、奔放、積極、活潑的特點。
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為剪刀形,釵柄扁平,兩股釵腳長短基本相等。釵身中部被設計成含苞待放的花蕾形釵托,花蕾向上延伸出交花結構的釵首。釵首被打造成兩片舒展的花葉造型,葉面上各鏨刻著一只展翅的蝴蝶。蝴蝶兩翅對稱,羽翼紋理纖毫畢現,背景鋪滿蔓草紋。整體造型美觀精致,極富生命力。
“這對銀釵的精妙之處在于融合了多種制作工藝,將自然的靈動與金銀的華貴完美融合,展現了唐代金銀器制作的高超水準。”賈煦晨說。
唐代金銀器制作工藝已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體系,分為成型和裝飾兩大類。成型工藝主要有范鑄、捶揲、焊接、鉚接、編織等,裝飾工藝主要有鏨刻、鏤空、貼焊、線刻、鎏金、鑲嵌、掐絲、金珠焊綴、漆飾等。一件精美的金銀器,從成型到裝飾完成,往往綜合運用多種工藝,體現了技術與藝術的完美融合。
捶揲工藝是先捶打金銀板片,使之逐漸延伸展開成片狀,再將其置于模具之中打成所需器形,既用于成型加工,也用于裝飾工藝。
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便采用了經典的捶揲工藝,使得釵體薄如紙片。釵首的花葉造型運用了鏤空工藝,用刻刀鐫刻出蝴蝶展翅的靈動形態。滿鋪蔓草紋的背景則通過鏨刻工藝進行細化,使紋路層次分明。最后通體施以鎏金,使銀質基底呈現出獨特的視覺效果。
“銀質基底經金和水銀合成的金汞劑均勻涂抹后,再烘烤加熱,蒸發掉其中的水銀,然后反復磨壓鎏金面,使其平整、牢固、光亮。當光線變化時,蝴蝶紋飾會產生流動的光影,仿佛隨時會振翅飛走。”賈煦晨說。
盡管歷經千年歲月的洗禮,如今,這對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表面的鎏金已有斑駁脫落,原本的銀質基底已氧化發黑,但它們本身的精致紋樣依然細致如初。每一道蔓草的卷曲,每一片蝶翼的紋理,都在訴說著工匠的巧思與技藝。它們靜靜地躺在展柜中,讓人想象出當年大唐盛世的繁華景象。
叁 步移蝶影舞翩翩
除了登峰造極的制作工藝,唐代金銀器的裝飾紋樣同樣精彩紛呈,是當時中外文化交流、社會生活和思想觀念的集中體現。
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的主題紋飾蝴蝶紋,屬唐代金銀器常見的動物紋樣。蝴蝶輕盈靈動,色彩斑斕,在古人心中具備多種象征意義。
蝴蝶是明媚春光里不可或缺的靈動元素。杜甫《江畔獨步尋花》中的“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展現了芬芳春花間蝴蝶流連舞動的美景。岑參用“風恬日暖蕩春光,戲蝶游蜂亂入房”,刻畫了一幅風和日麗的春日田園風景圖。
蝴蝶翩躚于花叢,無拘無束,是擺脫塵世羈絆、追求精神自由的意象。不僅如此,蝴蝶從蟄伏到破繭的生命歷程,暗合了古人對于生命蛻變與不朽的浪漫想象。它們比翼齊飛、纏綿翩躚的自然之美,恰如人間理想的情感狀態——相知同心,不離不棄。
我國著名的民間傳說《梁祝》便以“化蝶”為結局,讓生前無法相守的戀人化作蝴蝶,實現了至死不渝的浪漫相守,令人動容。
這份對忠貞愛情的寄托,恰好與釵這一器物本身的形制寓意完美契合。釵有兩股,看似分離,實則由釵頭緊密相連,二者相輔相成。這種分而不離、合而為一的獨特結構,使其成為愛情信物的絕佳象征。白居易在《長恨歌》中的“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借金釵和鈿合的特點道盡了唐玄宗與楊貴妃天上人間、此情不渝的刻骨相思。
“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既具備釵本身作為愛情信物的美好寓意,又在紋飾上雕琢了蝴蝶這一象征愛情的符號,無聲訴說著器物主人對圓滿愛情的執著追求。”賈煦晨說。
如今,凝望這對銀釵,人們仿佛能穿越時空的阻隔,看到它所承載的故事。或許,千年前的某個清晨,一位仕女對鏡理妝。她將如云青絲綰成高聳的發髻,然后小心翼翼地取出這對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斜斜插入鬢間。當她輕移腳步,釵上的蝴蝶便隨之微微顫動,在蔓草間起舞。金輝流轉,映照著她明媚的臉龐;蝶之雙飛,恰似佳偶相伴。
盛唐女子的美不止于豐腴
孫亞婷
當談論起盛唐女子,人們腦海中會浮現出周昉《簪花仕女圖》中的仕女形象。這幅創作于中唐時期的畫作,雖繪于盛唐之后,卻完美延續了盛唐的審美。畫中的仕女體形豐腴、儀態萬方。然而,若我們的目光只是停留在仕女的體態上,便錯過了盛唐女性之美的真正核心,那是一種融合了自信、開放、時尚、生機的風華氣韻。鎏金蔓草蝴蝶紋銀釵正如一把鑰匙,讓人們更好了解盛唐女子的美。
銀釵斜插入鬢,用以點綴發髻。盛唐女子的發髻花樣層出不窮,充滿了奇思妙想,有高聳入云的半翻髻,有靈動飄逸的驚鴻髻,更有雙環的望仙髻。而妝面更是她們揮灑創意的“畫布”,式樣豐富多彩。化妝步驟包括敷鉛粉、抹胭脂、畫黛眉、貼花鈿、點面靨、描斜紅、涂唇脂等。她們對妝容大膽創新,甚至略帶戲劇性,展現了一種敢于標新立異、追求個性解放的生命力。
盛唐女子的美,還在于她們“活得開闊”。在開放包容的盛唐氣象下,女性可以摘下釵環、身著男裝,揚鞭馳騁于馬球場;可以走出深閨,參與到踏青、觀燈、看戲等公共活動中。在張萱《虢國夫人游春圖》中,我們看到的正是這種從容自信、神采飛揚的姿態。這種由廣闊天地所滋養出的曠達心境,讓她們的美不再是內斂的、柔弱的,而是外放的、健康的、充滿活力的。來源:陜西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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