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開春,臺北慈湖賓館的玉蘭花開得正盛,88歲的蔣介石坐在仿造奉化老家樣式搭建的庭院里,手里攥著一枚刻著“中正”二字的玉墜子,眼神飄向大陸的方向。伺候他的侍從都知道,老爺子近來總對著湖面發呆,嘴里還反復念叨八個字,聲音輕得像風吹過竹葉——“勝不離川,敗不離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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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八個字像條無形的繩子,捆了他大半輩子。直到退守臺灣的第二十六個年頭,他還是能清晰記起1925年那個悶熱的午后,廣東惠州羅浮山上,道士袁樹珊給他批命時的模樣。那時候他剛38歲,軍裝領口還沾著東征的硝煙,正憋著一股勁要在國民黨內站穩腳跟,哪能想到這八個字會成了他一生的“人生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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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蔣介石對這些“玄乎事”的執念,打小就埋下了根。1887年出生在奉化溪口,家里開著玉泰鹽鋪,算不上大富大貴但也是衣食無憂的小康人家。他爹蔣肇聰是個會做生意的主,把鹽鋪打理得紅紅火火,本以為日子能一直穩下去,沒成想意外接二連三找上門。
蔣介石8歲那年,家里的鹽鋪突然起了大火,噼里啪啦燒了一整夜,好好的鋪子變成一堆黑炭。他爹咬著牙借錢重建,好不容易把生意拉回正軌,沒兩年又染上重病,撒手人寰的時候蔣介石才13歲。頂梁柱一倒,家里的日子立馬就往下滑,繼母和兄弟之間的矛盾也冒了頭,年少的他看著家里的變故,心里總覺得有股說不清的力量在左右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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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對“命運無常”的感觸,跟著他一路長大。1907年他揣著家里湊的錢去保定讀陸軍速成學堂,后來又漂洋過海去日本留學,在東京加入了同盟會。那時候的中國亂成一鍋粥,革命黨人今天舉事明天失敗,身邊的人說沒就沒,他自己也是幾次死里逃生。有一次在上海策劃反清活動,差點被巡捕房抓去砍頭,躲在租界的閣樓里待了三天三夜,啃干饅頭的時候他就琢磨,是不是得找個“方向”,哪怕是玄學上的也行。
所以1925年孫中山剛去世,他在國民黨內處境尷尬的時候,朋友一提“袁樹珊”這個名字,他立馬就動了心。這位袁先生在當時的江湖上名氣大得很,據說能“斷人生死禍福”,不少軍政大佬都找他算過。蔣介石特意換了身便裝,借著視察惠州防務的由頭,繞路去了羅浮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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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面的時候袁樹珊正坐在道觀的老槐樹下喝茶,瞅了他一眼沒多廢話,提筆就在紙上寫了八個字:“勝不離川,敗不離灣”。蔣介石拿著紙條反復看,眉頭皺得能夾死蚊子。那時候他滿腦子都是北伐,琢磨著怎么把吳佩孚、孫傳芳這些軍閥一鍋端了,統一全國才是正經事。“川”是四川,離他的主戰場十萬八千里;“灣”是啥?他壓根沒往臺灣那邊想,只當是江湖術士編的順口溜,揣進兜里就忘了。
接下來的日子里,蔣介石的人生像是開了掛。1926年他借著“中山艦事件”把共產黨擠出軍隊,又通過“整理黨務案”拿到了國民黨的實權,成了說一不二的人物。北伐戰爭打得順風順水,從廣州一路打到武漢,眼看著就要實現統一大業,他更是把袁樹珊的話拋到了九霄云外——你看我不用去四川,照樣能打勝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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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順境”一直持續到1937年。盧溝橋的槍聲一響,抗日戰爭全面爆發,日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上海、南京接連失守,國民政府被逼得四處遷移。這時候蔣介石才想起四川,那個被他忽略了十幾年的地方。四川四面環山,長江天險橫在前面,日軍的機械化部隊根本打不進來,簡直是天然的避難所。他咬咬牙下了命令:“國民政府遷往重慶,以四川為抗日大后方!”
這一待就是八年。在四川的日子里,蔣介石才算真正體會到“天府之國”的好處。這里人口多,能征兵;資源豐富,能造武器;地形險峻,能打持久戰。不管日軍怎么轟炸重慶,他都死死守著四川不挪窩。1945年日本宣布投降的時候,他站在重慶的總統府陽臺上,看著底下歡呼的人群,突然就想起了袁樹珊的“勝不離川”。這時候他才后知后覺,原來自己的“勝”,真的和四川綁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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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勝利讓蔣介石的聲望達到了頂峰,他飄了。不少人勸他留在重慶,說四川的風水能保他穩坐江山,但他一門心思想回南京——那才是國民政府的“正統”所在。1946年5月,他帶著大批官員浩浩蕩蕩地遷回南京,走的時候還特意從奉化請了雪竇寺的太虛長老,給自個兒在南京選塊墓地。太虛長老在中山陵和明孝陵之間找了塊“龍穴”,建議他在這兒建個“正氣亭”,說能“鎮住龍脈,保蔣家福澤綿延”。蔣介石聽了特別高興,立馬撥款動工,那時候他根本沒意識到,離開四川,可能就是他下坡路的開始。
內戰的槍聲很快就響了。沒了四川這個穩固的后方,國民黨軍隊的補給越來越跟不上,士兵的士氣也一落千丈。遼沈戰役里,幾十萬精銳被東北野戰軍包了餃子;淮海戰役中,黃百韜、黃維的兵團接連被殲滅;平津戰役更是直接斷送了華北的防線。1949年1月,蔣介石在各方壓力下宣布下野,坐著飛機回到了奉化溪口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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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那天,他揣著忐忑的心情去了雪竇寺拜佛求簽。太虛大師(也就是之前給她選墓地的長老)給他抽了一簽,批了八個字:“飛龍返淵,騰驤在望”,還解釋說“不用愁,一年半載之內必有轉機”。蔣介石聽了這話,臉上的愁云一下子散了,趕緊讓人把簽文裱起來掛在屋里。可現實卻給了他狠狠一巴掌,解放軍渡江戰役勢如破竹,4月23日就解放了南京,他的“轉機”壓根沒出現。
這時候蔣介石才慌了神,開始琢磨退路。他想起了袁樹珊的后半句“敗不離灣”,這才猛地反應過來,那個“灣”指的就是臺灣。臺灣隔著一道海峽,解放軍當時缺乏海空軍力量,短期內根本打不過去,是最后的避難所。1949年12月,他帶著殘余的部隊和大批黃金,坐著飛機退守臺灣,飛機起飛的那一刻,他望著越來越小的大陸,終于把“勝不離川,敗不離灣”這八個字徹底想明白了——原來命運早就把路指給了他,是他自己走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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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退守臺灣之前,蔣介石還碰過一次“算命翻車”的事兒。1947年10月,他在葫蘆島督戰,那時候戰事已經很不利了,他心里煩躁,在街上看到個擺卦攤的,就想抽個簽消消愁。他不想暴露身份,沒說生辰八字,直接抽了一支,結果抽了個下下簽,簽語寫著“猴落平川遭劫難,背水負重萬事休”。算命先生瞅了瞅簽文,又打量了他幾眼,說“你身邊要是有姓侯的人,可千萬別用,準沒好事”。蔣介石一聽這話,臉瞬間白了——他剛任命侯鏡如當指揮官沒多久。他沒敢多問,轉身就走,后來侯鏡如果然在戰役中失利,這事兒讓他更覺得“命理難違”。
到了臺灣之后,蔣介石把慈湖賓館改成了“臨時行館”,這里的一草一木都照著奉化老家的樣子布置,連院子里的桂花樹都是從溪口移栽過來的。他每天早上起來都會繞著院子走一圈,看著熟悉的景致,心里卻清楚,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他還是改不了信算命的習慣,經常找臺灣當地的風水先生看相,可再也沒遇到過像袁樹珊那樣“一語中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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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袁樹珊是“半仙”,能預知未來;但懂歷史的人都明白,“勝不離川,敗不離灣”壓根不是什么“天機”,而是實實在在的地理和歷史必然。四川這地方,自古就是“天府之國”,秦末劉邦在這兒起家,三國劉備在這兒建立蜀漢,都是靠著它易守難攻的地形。抗日戰爭時期,日軍的優勢是機械化部隊,在平原地區橫沖直撞,但到了四川的山區就沒了用武之地,蔣介石守著四川,等于握住了持久戰的主動權。
而臺灣呢,隔著臺灣海峽,在1949年的時候,解放軍的海軍還在初創階段,只有幾艘小炮艇,根本沒法組織大規模渡海作戰;空軍也只有少量戰斗機,沒法奪取制空權。這種天然的海洋屏障,給了蔣介石喘息的機會。所以說,不是袁樹珊算得準,而是他摸透了中國的地理形勢,知道在當時的情況下,四川是“勝”的根基,臺灣是“敗”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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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介石自己也不是沒明白過這個道理。退守臺灣后,他在日記里寫過“川地之險,灣地之隔,非人力所能易也”。但他更愿意把這一切歸結為“命運”,畢竟承認自己輸在戰略失誤和失去民心,比相信“天命難違”要難得多。他一生都在追求“蔣家江山永固”,卻忘了“得民心者得天下”這個最簡單的道理。抗戰的時候他能守住四川,是因為全國人民都支持抗日,人心齊;內戰的時候他丟了大陸,是因為他一意孤行發動內戰,失去了民心。這才是他人生浮沉的真正原因,跟算命先生的八個字沒多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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