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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多產小說家的書信首次結集出版,追溯了他才華橫溢的文學生涯、動蕩的感情生活以及日常的樂趣。
約翰·厄普代克的書信如今首次結集出版,不過有一個缺憾:他從未找到一位旗鼓相當的書信往來對手,就像柯勒律治有華茲華斯,納博科夫有埃德蒙·威爾遜,波伏瓦有薩特,拉爾夫·埃里森有阿爾伯特·默里。
正如厄普代克在另一種情境下寫給他的第一任妻子信中所言,這本合集缺少那種“在五百英里長的球桌上進行的乒乓球賽”所帶來的強烈樂趣。
他主要的通信對象,尤其是在他前半生,是他的母親琳達·格雷斯·霍耶·厄普代克,她也是一位小說作家。她從賓夕法尼亞州的小鎮老家給他寄去連珠炮似的信件。他總是欠她四五封回信。他滿懷愧疚地試圖跟上節奏。他寫給母親的信熱情洋溢且富有洞察力,正如詹姆斯·希夫編輯的這本新合集《約翰·厄普代克書信選》中所清晰展現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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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總有些事是一個男孩不會告訴母親的。
厄普代克的朋友約翰·契弗或許本可以填補這一空白,但我們永遠無法知曉了。契弗似乎是為了嘲弄文學史,并未保留收到的信件。希夫估計,厄普代克一生中用打字機打出了大約兩萬五千封信件和明信片。他忘了保存復寫副本,而且手邊有什么紙就用什么紙。(“我很高興看到我們都不使用正式信箋,”他在2006年寫給愛麗絲·門羅的信中說道,帶著一種反勢利的愉悅。)他并不怎么看重這些信件,至少他是這么說的。他告訴克諾夫出版社的編輯朱迪斯·瓊斯,“我的信件太乏味,不值得被打撈出來。”
他肯定心知肚明并非如此。
辛辛那提大學教授、《約翰·厄普代克評論》創始編輯、孜孜不倦的希夫,已經讓其中大約700封信件重見天日。盡管厄普代克保持著一種有距離感的友善,但對于任何關心過去半個世紀美國文學的人來說,這些信件都是一份多么豐厚而有益的寶藏。
這些信件追溯了厄普代克的一生(1932-2009),而且因為它們如此平易近人,對于沒讀過他作品的年輕人來說,不失為一個了解他作品的不錯的入門途徑。我喜歡它們則出于相反的原因。我一生都在仔細閱讀厄普代克(并且大部分時候都帶著強烈的愉悅)——他是我們美國中部地區的氣派十足的亨利·詹姆斯——而我重點關注的是所有對我而言是全新啟示的內容。
你可以為此書中的八卦而來,比如他寫給阿爾弗雷德·卡津、諾曼·梅勒、瑪麗·麥卡錫等人的言辭激烈的信,因為他覺得這些人曾不公正地批評過他。(“評論本身都是一種愚蠢,即使它們本身并不愚蠢,”他在1970年寫道,那時他還沒開始定期寫評論。)或者為了他在1992年一封信中關于成為《紐約客》編輯的蒂娜·布朗的觀察:“她在頭兩期對雜志所做的一切,簡直不忍卒睹。”他后來對布朗任職期的立場有所緩和。他對這家自他二十歲出頭起就成為他“娘家”的雜志保護有加。
當這位性情溫和的人稍露鋒芒時,總是令人難忘。
例如,他對普林斯頓大學拒絕他的入學申請一直心懷芥蒂,對詩人阿奇博爾德·麥克利什拒絕他參加哈佛大學高級寫作課程也耿耿于懷。厄普代克寫道,麥克利什“對我來說有點像個自命不凡的人:一個矮個子身體上頂著個高個子的腦袋,是我們與活文學之間略顯過于自覺的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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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紐約客》的編輯威廉·麥克斯韋、凱瑟琳·懷特、威廉·肖恩等人相處得非常好,不過他對詩歌編輯霍華德·莫斯刪掉他太多絕佳詩句感到不快。他對后來的詩歌編輯愛麗絲·奎因也不滿意,覺得她冷落了他。羅杰·安杰爾曾不小心漏掉了厄普代克一個故事的最后一句話,并因一些厄普代克覺得莫名其妙的原因退了他的其他稿子。
你可以在他寫給安杰爾的評論中感受到表面溫和水流下的暗礁:“你退掉一篇故事并不會讓它變差,正如你采用它也不會讓它變好;所以,為了取悅和挑戰自己而付出的努力,依然不變。”年輕的虛構文學作家們,把這句話釘在你們筆記本電腦上方的卡片上吧。
他抵制雜志社試圖馴化他的語言,尤其是在性事方面,他也因此與克諾夫出版社據理力爭。他并非總是獲勝。
你可以為此書中的情書而來,這些信是寫給妻子們(厄普代克結過兩次婚)和他自由交往的情人們——尤其是在他的第一次婚姻接近尾聲時。這些信件充滿了絕妙的污言穢語。“我吸得夠用力才能讓你滿意嗎?”是少數可以在此刊印的句子之一。書中還記述了性功能障礙。他寫給一位情人說,他計劃買”超級彈力球“作為兒子的生日禮物,然后開玩笑說在最近一次幽會中他自己的”球“可沒那么“夠勁”。
他通常對這些風流韻事直言不諱。
在1977年與瑪莎·拉格爾斯·伯恩哈德結婚前不久,他向這位將與他共度余生的女人坦白了自己在澳大利亞經歷了一次“三人行”。在另一種帶有總結意味的書信中,他告訴她,她是與他發生關系的第13個女人。寫給他的第一任妻子瑪麗·彭寧頓的離婚信函則是一次痛苦的清算。瑪麗曾有一次在鄰居家將瑪莎打倒在地。
你可以抱著“恨意”來閱讀,但如果你懷疑厄普代克的書信將是所謂的“已故白人郵件”中一個極具沖擊力的子集。你多半會失望,盡管厄普代克屬于更早一個時代的人,而對這類人物進行"結腸鏡檢查"通常會發現息肉。且看他對埃德娜·奧布萊恩他十分欣賞的小說《夜》的評論:“在我看來這是一本美麗杰出的書,雖然有點像是在五月溫暖的雨中置身于母牛的陰道里。不知怎的,她的視角異常濕潤。奧布萊恩女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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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這句,在他與瑪麗離婚前分居期間寫給她的:“我剩下一個悲哀的可能性:在性方面適合我的女人必然都是瘋子。”
他不是一個完美的父親和外祖父。厄普代克身上的箭矢比圣塞巴斯蒂安還多,而這本書將有助于再添上幾支。
你可以來此看他如何應對成名的后果,當他的小說《夫婦們(Couples)》(1968)——關于波士頓一個富裕郊區的婚外情——將他送上暢銷書排行榜和《時代》雜志封面時,他的聲名達到了頂峰。電影版權的出售使他第一次真正變得富有。他開始收到索爾·貝婁在《赫索格》中所謂的“重磅郵件”。耐克開始免費給他送鞋,只因他在一張照片中無意穿了一雙。
有邀請他去莉蓮·海爾曼位于馬撒葡萄園島的住所,還有一個派對,關于這個派對他寫道:“也許卡莉·西蒙會在那兒!!!!!”她似乎確實在場:本書包含一張照片——書中的照片都極其出色——兩人面對面坐在草坪椅上。在1983年與庫爾特·馮內古特一同參加的另一場派對上,他瞥見杰奎琳·奧納西斯“坐在草地上,像睡蓮葉片中的一朵玫瑰”。
本書告訴我們,菲利普·羅斯曾寫信給厄普代克,評論厄普代克1981年的小說《兔子富了(Rabbit Is Rich)》:"自打杰姬·肯尼迪穿上水橇滑水以來,這個國家還沒發生過如此美妙的事。"羅斯是厄普代克文學通信較為固定的對象之一,盡管厄普代克在《紐約客》上對羅斯1993年小說《夏洛克行動(Operation Shylock)》整體偏負面的評論讓羅斯情緒急轉直下并去接受了心理治療。
喬伊斯·卡羅爾·歐茨、約翰·巴思、尼科爾森·貝克和伊恩·麥克尤恩也與厄普代克有書信往來。
他大多過著安定的生活,贊同福樓拜的評價,即作家應該像資產階級一樣平凡地生活,以便在作品中保持兇猛和獨創性。但并非什么事都沒發生在他身上。這些信件講述了他玩觸身式橄欖球時摔斷腿、開車撞上電線桿、在直升機墜毀中幸存、被車撞到并“在保險杠上被拖行了幾英尺”,以及2002年在西班牙遭到暴力搶劫,頭部縫了九針。
厄普代克留下了長長的尾跡。
他寫了60多本書,一個令人瞠目的數字——包括小說、詩歌、短篇小說集、散文和評論、一本回憶錄、一部劇本以及兒童讀物。你可能會想,他還有什么可說的呢?這些信件提供的答案是,嗯,幾乎是一切。
馬丁·艾米斯曾形容厄普代克是“搜集數據的北美防空聯合司令部”,而本書許多最真切的樂趣在于日常瑣事,我們能在此幾乎實時地觀察那些數據的搜集。
厄普代克講述了為女兒的雞搭建雞舍、養過一只獨眼貓和任性的羊以及太多的狗、應付嬰兒(“吃東西,我想,在他們的夢里占很大一部分”)、聽至上女聲樂隊的歌、處理充水床墊漏水、發明了一個成為孩子們最愛玩的棋盤游戲,以及在飛機上看《往日情懷》時哭泣,因為,正如他告訴瑪麗的,這讓他想起了“我們當年的樣子”。
他的視野是一種自我更新的視野。而文字從一開始就在那里。他十幾歲時寫的最早信件,其文字能力就已超乎尋常。
“信件是經歷的絕佳固定劑,”珍妮特·馬爾科姆在她關于西爾維婭·普拉斯的書中寫道。“時間侵蝕感覺。時間制造冷漠。信件向我們證明我們曾經在乎過。”厄普代克的書信之所以動聽,是因為他如此強烈地在乎,即使在這種隨手寫就的形式中,也要把文字弄妥帖。
作者:Dwight Garner
編譯:阿洛
來源:紐約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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