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敘利亞政府領導人艾哈邁德·沙拉(Ahmed al-Sharaa)11月8日抵達美國,10日在白宮與美國總統特朗普舉行會晤。二十年前,沙拉因加入在伊拉克與美軍作戰的“基地”組織武裝,被關押在美軍管理的拘留中心。幾乎沒人能預料到,他后來竟會成為自1946年敘利亞獨立以來首個訪問華盛頓的敘利亞領導人。今年5月特朗普甚至稱贊沙拉是一個“迷人的年輕人”。沙拉此番訪問白宮成為敘利亞與美國關系的重要轉折點,標志著兩國關系正常化又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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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性訪問
自去年12月他所領導的反叛武裝推翻前總統巴沙爾·阿薩德以來,早已與“基地”組織切斷聯系多年的沙拉展開了一場頗為成功的魅力攻勢,試圖與一些國家重新建立關系。這些國家因阿薩德政府在2011年殘酷鎮壓抗議者、導致長達14年的內戰,而與之交惡。沙拉今年5月在沙特阿拉伯會見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特朗普當時宣布將解除對敘利亞長達數十年的制裁。兩人于11月10日在華盛頓再次會面,外界普遍預計敘利亞將正式加入由美國領導的由約80個國家組成的打擊極端組織“伊斯蘭國”(IS)的聯盟。美國特使湯姆·巴拉克(Tom Barrack)上周透露了這一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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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敘美雙方未都對這一說法發表評論。敘利亞官員拒絕就加入聯盟的討論發表評論。白宮新聞秘書卡羅琳·萊維特(Karoline Leavitt)在被問及此事時也拒絕置評。特朗普政府一名官員稱,沙拉預計將在訪美期間簽署加入聯盟的協議。另一名了解內情的美國官員表示,雖然敘利亞部隊此前已在與“伊斯蘭國”作戰,但正式加入聯盟將是一個“里程碑”,使美軍能夠與敘方更加密切合作。兩名官員均因無權公開發言而要求匿名。
除該協議外,沙拉還將借此次訪問推動徹底廢除《凱撒法案》(Caesar Act)——該法旨在針對阿薩德政府及安全部隊的人權侵犯行為,實施全面制裁。目前,《凱撒法案》的制裁由總統令暫時豁免,但要永久廢除則需經國會投票通過。敘利亞信息部11月9日發表聲明稱,沙拉將在訪美期間“強調解除經濟制裁的重要性,特別是《凱撒法案》,以促進敘利亞的經濟復蘇和投資增長”,并將“重申(敘利亞)繼續打擊恐怖主義、促進地區安全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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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拉訪美前幾天,特朗普對記者表示,他已決定解除對敘利亞的制裁,“讓他們有一個重新站起來的機會,我認為沙拉目前干得非常好”。“那是一個艱難的地區,他是個強硬的人,但我和他相處得很好,敘利亞方面已經取得了很大進展。”特朗普說。11月7日,聯合國安理會投票決定解除對沙拉及其內政部長的制裁,美國隨后也將他們從“特別指定全球恐怖分子”名單中移除。據美國媒體報道,特朗普在10日的會面后說,美國將采取措施幫助敘利亞“成功”,因為該國是“中東的一部分”。敘利亞政權外交部門發表聲明說,這次會見“友好且有建設性”。
走進白宮的“前恐怖分子”
現年42歲的沙拉于1982年出生在敘利亞的一個中產階級家庭。他的家庭因以色列占領戈蘭高地而被迫流離失所。他的政治觀點受到2000年巴勒斯坦起義和2001年“9·11”襲擊的影響。2003年美國入侵伊拉克時,沙拉是眾多越境進入伊拉克對美軍作戰的敘利亞人之一,并在那里與“基地”組織建立了聯系。他被美軍俘獲并關押在臭名昭著的阿布格萊布監獄。在2000年代初期,由阿布·巴克爾·巴格達迪(Abu Bakr al-Baghdadi)領導的“伊拉克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 of Iraq)從“基地”組織的殘余勢力中崛起。2011年,敘利亞爆發民眾起義,引發了政權軍隊的殘酷鎮壓——這場沖突演變成持續十多年之久的內戰。巴格達迪指示沙拉建立“基地”在敘利亞的分支——“努斯拉陣線”(Nusra Front)。這段“恐怖分子”經歷現在已經成了他政治生涯中的負面資產。多年來,他一直試圖與自己過去與“基地”組織的聯系保持距離,聲稱自己已經放棄了激進圣戰主義者的過去,如今擁抱多元與寬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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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影響力的擴大,他違抗了巴格達迪要求其解散組織并并入“伊拉克和敘利亞伊斯蘭國”的命令。在2014年的首次采訪中,他蒙著臉告訴記者,他的目標是讓敘利亞在伊斯蘭法下治理,并明確表示該國沒有阿拉維派、什葉派、德魯茲派和基督徒少數群體的容身之地。2016年,他首次公開露面,并宣布兩件事:他的組織更名為“沙姆解放陣線”(Jabhat Fateh al-Sham,意為“征服敘利亞陣線”),并與“基地”組織斷絕關系。他成功地整合了分裂的武裝團體,在伊德利卜鞏固了權力。隨后,他再次重塑組織品牌,改名為“解放敘利亞組織”(Hayat Tahrir al-Sham,HTS),該組織自此以此名為人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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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敘利亞政局中站穩腳跟后,沙拉試圖徹底改造自己的形象。他脫下軍裝,換上襯衫和長褲。他甚至把名字從“阿布·穆罕默德·朱拉尼”(Abu Mohammed al Jolani)——與其圣戰過去密切相關的化名——改回出生名,以便在其武裝組織掌控敘利亞后提升合法性。更重要的是,他似乎放棄了一些極端伊斯蘭教法原則,開始呼吁宗教寬容與多元化。“我們不希望社會變得虛偽——在我們面前祈禱,而我們一走就不祈禱,”他說,并以沙特阿拉伯為例,指出該國近年來已在一定程度上放松了社會管制。在形象轉變中,他也對西方媒體表現出開放和合作的態度。2021年,他首次接受美國記者采訪,身著西裝外套、頭發整齊地往后梳。他辯稱自己的組織對西方不構成威脅,并表示美國對其實施的制裁不公正。
今年5月,特朗普與沙拉在沙特阿拉伯會面,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Mohammed bin Salman)也在場。會后,特朗普向記者贊揚沙拉是一名“年輕、有魅力的人”,并補充說:“強硬的人。過去經歷不凡,非常不凡。是個戰士。他是真正的領導者。他帶領沖鋒,令人驚嘆。”此次會面也為11月10日沙拉訪問白宮做好了鋪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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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新政府的多重挑戰
沙拉對白宮的歷史性訪問意味著他轉變形象的投入似乎獲得了想要的結果,至少推動了同美國關系正常化和撤銷制裁的議程。不過沙拉領導的“新敘利亞”仍然面臨復雜的地區關系。新的地區關系正在形成。卡內基國際和平研究院地緣政治研究員莫哈邁德·法瓦茨(Mohamad Fawaz)如此描述這種地區關系:“新的地區關系決定性因素仍然是美國,另外兩個因素則是土耳其和海灣國家的合作。”此外,在法瓦茨看來,敘利亞時下面臨的最復雜且潛在最危險的問題,也包括處理與美國盟友以色列的關系。這是因為以色列從沙拉上臺以來就是最強硬的反對者。只是,無論敘利亞還是其支持者,都不認為同以色列軍事升級是可行選項,而是押注于談判進程。如果談判成功,將鞏固沙拉的權威,加速敘利亞的正常化與復蘇。但若失敗,大馬士革預計仍會保持戰略耐心,繼續推進談判,以最大化其外交與經濟收益,逐步強化自身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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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耳其與海灣國家的防務伙伴關系在日益深化。其中包括沙特與土耳其簽署的采購“阿金奇”(Akinci)武裝無人機的協議,以及土耳其與科威特在投資、海運、能源和防務領域的戰略合作,更不用說與卡塔爾的廣泛戰略關系,以及與其他海灣國家的合作項目。這當中敘利亞和約旦會成為強化土耳其與海灣地區連接的紐帶。這也將抵消以色列可能采取的阻斷計劃:例如建立一條從以色列經敘利亞南部、塔納夫(Tanf)和代爾祖爾(Deir al-Zor),再通往敘利亞東北部庫爾德控制區及伊拉克庫爾德斯坦的地緣影響線。
對敘利亞的爭奪尚未結束,也不會很快結束。自沙拉上臺以來,美軍已擴大與大馬士革的合作,美國方面也推動敘政府與由庫爾德人領導的“敘利亞民主軍”(SDF)達成合并協議。雖然大馬士革與SDF在原則上已同意此舉,但實施進展緩慢,雙方的緊張關系時有升級,甚至爆發沖突。法瓦茨認為,這當中美國的立場仍具決定性。要么華盛頓抑制以色列與SDF的沖動,引導他們與新的敘利亞政權達成持久和解,要么敘利亞將陷入新的不穩定循環。然而,這本身仍不足夠。敘利亞領導層的國內政策同樣至關重要——它將決定國家是加強社會凝聚力與共同目標感,還是重燃內部分裂與沖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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