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翔先生曾評價二田書法永遠是低級的,因為他們只知道平正,無法去“務追險絕”,永遠都停留在書法的初級階段。并且認為當代很多年輕人追求類似二田一樣的書風是沒有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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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番言論不出意外的激起了網絡熱議,曾翔先生的論斷的核心其實是在詮釋寫字與書法的區別,對于這個問題的理解確實是當今書法審美的一道門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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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書法家都解釋過寫字與書法的區別,日前著名書法家王厚祥先生也借著一次觀展的機會,詳細的向民眾普及了書法與寫字之間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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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書法與寫字的區別,我們過去寫字,對寫字的要求就是方便易識,所以寫字的標準就是要方方正正,要大小一樣,寫歪了是缺點,寫的不一般大也是缺點,字距都一樣,行如果寫歪了也是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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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書法里面,他是藝術表現,正相反,字寫正了是刻意的,字寫得一般大是刻意的。筆畫不一樣多怎么能一般大呢?非要把筆畫不一樣多的字寫成一樣大,那就是刻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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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畫多就大,筆畫少就小,這是自然的。藝術的東西首先是自然,然后是要有變化。我們為什么看這個東西總覺得有意思,這個字寫的有意思,這個變得太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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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如果在這掛一大張美術字、黑體字,你能在這看半天嗎?沒什么可看的,非常簡單。所以藝術的東西必須有變化,必須有可看的東西,必須豐富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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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祥先生只是從一個最簡單的角度揭示了書法與寫字的區別,給民眾上了一堂言簡意賅的書法審美普及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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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是從日常書寫中發現、總結和展現文字藝術美的結果,這就注定了書法源于寫字但是藝術性又高于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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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與寫字的這層關系讓很多人將書法與寫字混為一談,將實用性的書寫視為書法的最高境界,將技術訓練結果當成藝術高度的評價標準,加上個別書法家對技術、規范、標準的鼓吹,讓一些民眾產生了一種畸形的館閣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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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人推崇館閣體為楷書的巔峰,將對稱、一致、整齊、平均視為書法審美標準,完全排斥個性情感抒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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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思想的左右下,甚至有人將唐楷也視為館閣體,認為《九成宮》也是千字一面,如此偏激、幼稚的眼光實在是可笑且可悲。然而這種思想確實在當今具有一定的普遍性,成為全面提升民眾書法審美水平的一道障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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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祥先生作為當今書壇草書領域的佼佼者,其草書深得懷素三味,作為一位植根于傳統的書法家,就是因為不寫館閣體也被視為“丑書”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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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祥先生的言論并非在為“丑書”辯解,而是在為書法的藝術本質正名。他從最基礎的層面指出,書法作為藝術,其核心價值在于自然與變化,而非整齊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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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觀點植根于中國書法的悠久傳統。從王羲之的“狀若斷而還連”到顏真卿的“屋漏痕”,從張旭的狂放到懷素的奔逸,中國書法史上所有被后世推崇的大師,無不是在打破規范中建立新的審美范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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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藝術的魅力恰恰在于在法度與自由之間找到動態平衡,在筆墨揮灑中展現書家的性情與修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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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館閣崇拜將對稱、整齊、均勻視為書法最高標準,本質上是一種審美上的懶情與怯懦。它追求的是視覺上的安全感而非藝術上的震撼力,渴望的是可復制的規范而非不可重復的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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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書法史的角度看,我們今天奉為經典的諸多碑帖,在當時往往具有革命性甚至“丑書”的特征。顏真卿的《祭侄文稿》被譽為“天下第二行書”,若以工整美觀論,它遠不如當時流行的院體書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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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軾的《黃州寒食詩》被貶黃州后所作,信筆揮灑,不計工拙,卻成為書法史上的不朽名篇。徐渭、傅山等人的作品在當時被視為離經叛道,今天卻被認為極具藝術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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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反復證明,真正推動書法發展的,往往是那些敢于突破常規、表現個性的“丑書”,而非亦步亦趨、墨守成規的“漂亮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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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祥先生的草書藝術,其價值正在于在快速流動的線條中保持力與美的平衡,在看似隨意的揮灑中暗合傳統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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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樣的藝術探索簡單歸為“丑書”,實則是用寫字的標準評判書法,用實用的尺度衡量藝術。這種評判標準的錯位,導致當代書法面臨嚴重的認同危機——在大眾層面,書法被簡化為美術字;在專業領域,書法陷入形式主義的泥沼;在商業市場,書法被異化為裝飾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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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作為藝術的現代命運,與整個傳統文化在現代性沖擊下的處境息息相關。隨著硬筆、電腦、手機的普及,書法的實用功能幾乎消失殆盡,這種“功能的喪失”本應促使書法向純粹藝術形式轉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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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背景下,王厚祥先生的言論實際上是在搭建一座溝通的橋梁,幫助公眾理解書法作為藝術的基本特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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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當大眾能夠區分寫字與書法,能夠欣賞線條的質感、墨色的變化、章法的奇正、氣韻的流動時,書法才能真正作為活的藝術形式在當代社會中延續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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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厚祥先生是在為書法的藝術本質辯護,為書法的多樣性與創造性爭取空間,為打破大眾書法審美的“館閣體迷思”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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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當大眾能夠超越“漂亮”與“丑”的表面對立,進入書法藝術的內核,才能真正理解當代優秀書家的聲音,才能見證書法在當代的重生與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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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的未來,不在于回到一個想象中的黃金過去,也不在于全盤否定傳統而追求絕對創新,而在于在對話與碰撞中找到新的平衡點——既尊重書法的歷史深度,又擁抱當代的藝術精神;既保持筆墨的傳統韻味,又回應現代的審美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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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作為中國獨特的藝術形式,其價值不僅在于延續傳統文化血脈,更在于為人類提供一種獨特的審美體驗與精神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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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大眾能夠以開放而自信的心態面對書法領域的各種探索與實踐,當大眾的書法審美能夠超越整齊劃一的淺層標準,中國書法才能真正實現創造性轉化與創新性發展,在當代藝術格局中占據應有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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