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年10月,被隔離審查8年又安置太原生活2年的梁興初,終于等到了平反通知,組織讓他盡快回到北京。
這個消息傳開后,許多老戰友登門拜訪祝賀,說他馬上又可以負責重要崗位了。對此,梁興初只是淡然笑笑,他心里已規劃好了晚年生活。
不久后梁興初一家前往北京,剛安頓沒幾天,時任解放軍總政治部副部長的黃玉昆就來了。梁興初和黃玉昆戰爭年代曾經配合過,關系非常親密,寒暄一陣后黃玉昆直接點明主題。
說葉帥很關心梁興初接下來的工作,希望他能繼續回軍隊任職,總政也已經研究過,有幾個合適的去處,這次來就是想征求一下梁興初的個人意見。
然而梁興初思考過后,任何職務都沒選,而是提出一個請求,那是跟自己當年被隔離審查相關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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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9月,因為一架飛機,成都軍區引發“地震”,軍區司令員梁興初、副司令員溫玉成、第二政委陳仁麒、第三政委謝家祥等高級干部先后被隔離審查,其他的中基層,也有多人受影響。
梁興初雖然在戰爭年代出自紅一軍團、八路軍115師、第四野戰軍這條脈絡,但建國以后跟林總的來往其實并不多。
1971年10月27日,梁興初與軍區政委張國華奉命飛往北京匯報工作,他如實坦白,自己被調到成都軍區后,與林的私人性質會面只有兩次。
一次是剛到四川時,與政委張國華同去林總住處商討公務。交流的過程中,林總曾給梁興初、張國華沏茶,還說:現在四川有些亂,本來我們還不放心,現在有你們兩個在,那就沒什么問題了。
簡單聊完公務后,梁興初和張國華沒有多作停留,期間也沒有任何靠攏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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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總那句話里的“我們”,指的是他自己和毛主席,在大運動時期林總說話習慣如此。
而梁興初在說及這段往事之時,親歷的張國華就在旁邊,張國華沒有辯駁梁興初的話,反倒頻頻點頭,可見真實性很高。
這次會面其實也不算什么大問題,畢竟當年副統帥地位極高,梁興初既是老部下,又新官上任,于情于理該要去見見老首長,否則以后的工作怎么推進?
還有一次則是梁興初來北京開會時,趁著晚上休息空隙與戰友們去看電影,正好林總也在,大家一一跟林總握了手。
此事大有人證在,不怕被調查,毛主席聽完他的陳述就笑著說:你去過他家喝過他的茶,但不是他的人嘛。這句話讓梁興初非常高興,以為自己已經過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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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組織也打算對梁興初的審查到此為止,但工作人員在成都軍區翻出了一件舊事。
那是在1970年,陳夫子因“天才論”引起毛主席不快,隨后四野一眾將領都被敲打,然而空軍吳中將不死心,仍大搞串聯、迷惑別人。
梁興初的政治嗅覺太差,沒發現局勢已經變化,還允許一些錯誤言論在成都軍區發布,造成很不好的影響。這種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專案組覺得敏感時期就應該嚴肅處理。
中央隨后在1972年3月下發的〔1972〕14號文件中,給梁興初、成都軍區第二政委陳仁麒、第三政委謝家祥三人做出定性——“上了賊船”,隨即他們都被隔離審查。
梁興初為此非常難過,但寫了一封誠摯的申訴信后,還是服從組織安排,被隔離在山西省太原市義井化工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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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里,他一直生活了8年,直到1979年才解除勞動,被安置在太原生活。雖然恢復了人生自由,但梁興初頭上還扣著“帽子”,為了能恢復清譽,他積極四處奔走。
由于他當初的做法和位置非常特殊,組織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多次開會討論。
擔任過成都軍區司令員的秦基偉將軍說,雖然涉及到梁興初的材料有很多,但沒有一份文件能明確他到底犯了什么嚴重錯誤,整個事件都是稀里糊涂的,應該重新審定。
有些干部卻反對,認為先前已經給梁興初做了實質定性,就不宜再平反了。
就在僵持不下之時,中紀委主要負責人黃克誠開口了,直言當初說梁興初是反革命,但梁興初為革命負傷九次,身上多處傷疤,怎么可能有為了革命不要命的“反革命”。其他人一想覺得黃老說得很有道理,又見他態度堅決,就不再出聲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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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仔細審查,軍委最終在1981年批復成都軍區的審查報告,對梁興初予以平反。不久梁興初就帶著家人前往北京生活,黃玉昆隨即上門詢問他對工作安排的看法。
梁興初一開始沒回復,黃玉昆以為他是有顧慮,就說:
軍委早已下過命令,要以大軍區正職來安排你,但是目前各大軍區都沒辦法調動。葉帥讓我轉達一下,有兩條路讓你選,看你是愿意去濟南軍區還是沈陽軍區做顧問,也是大軍區正職待遇。
然而梁興初卻搖搖頭,兩條路都沒選:謝謝葉帥和總政對我的關心,我沒考慮過工作的問題,也不想再去重要崗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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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昆以為他是說氣話,連忙又勸說幾句。梁興初笑著道出自己的理由,絕非什么賭氣。
他認為中央正在大力審查舊案,有很多老干部在等待安排工作,自己能平反已非常感謝,不愿再給總政添麻煩了。
而且自己脫離部隊太久,新的戰術、戰備訓練、軍事理論等方面已經脫節,再回去指導別人,肯定會出錯。中央正在號召干部年輕化,自己這個老干部不能再去占著位置了。
再加上這些年的處境、心里的壓力、戰時的舊傷等等,使得身體頻頻亮紅燈,再承受繁重的工作會吃不消。
說完拒絕履職的理由后,梁興初也提出一個請求,即希望能留在北京,這里的醫療水平好一些。要是有時間,就還想再寫寫回憶錄,把革命經歷寫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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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玉昆明白老友這是心意已決,嘆了口氣回去就上報給軍委,葉帥等領導人聽后也是萬分感慨,梁興初真是有大局觀之人啊。
沒過幾天,黃玉昆又來找梁興初,告知留京安置相關事宜會盡快落實好。同時,黃玉昆代表葉帥再次相邀,希望梁興初能出來工作,這樣也可以解決生活待遇方面的問題。
梁興初還是一樣的態度,說組織能批準自己留京,已是非常感激了,其他事情就無需多掛心。
頓了頓,梁興初想到了當初被隔離審查時的一些事,遂再次開口說:因為我,成都軍區原副參謀長李忠信、張靜波等人都被牽連。我現在恢復名譽了,那些同志卻還沒得到平反,希望軍委能考慮考慮這方面的問題。
同樣還是在為別人考慮,黃玉昆感嘆他的大公無私,答應一定會將意見遞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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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層鋪墊,梁興初用最快的時間寫好申訴材料,為那些受自己牽連的老戰友發聲。軍委領導立即指示有關人員迅速甄查,那些同志才陸陸續續得到平反。
了卻這一大事,梁興初心里的石頭落了地,此后幾年他就在努力撰寫回憶錄,直至1985年病逝。
當年抗美援朝戰場上打出“萬歲軍”威名,奈何經歷了一次那么大的風波,影響整個從軍生涯。但梁興初從沒抱怨過,中央想要補償時,他考慮的也是大局、是別人。這個精神,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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