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二把《繁花》劇組的錄音爆料演成了連續劇。連續劇有起承轉合,錄音也一樣,從前面導演王家衛和編劇蛐蛐演員講娛樂圈八卦,到11月12日最新曝光的點外賣錄音,讓吃瓜的我們,完成了從窺探娛樂圈看熱鬧,到共情職場打工人的徹底轉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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錄音內容為古二給王家衛導演和編劇點燒烤外賣。燒烤一般都是夜宵,點的品類也不包含正餐食物,可以推斷點外賣應該是晚飯之后,比較晚的時間、甚至可能是深夜。
古二不分晝夜的貼身服務,給他們點燒烤,結果他們不但沒有一丁點兒謝意,王家衛說話的方式和語氣讓人血壓升高。他像對待小學生一樣問古二點了什么燒烤。接著問他為什么點雞皮,后面又問他自己最愛是什么……感覺王家衛每一句話都在審問和挑刺,古二的回答每個字都是恐懼和唯唯諾諾,生怕自己做錯事、說錯話。而兩位編劇則在旁邊看笑話和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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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錄音折射出古二在劇組里和王家衛的關系,不但完全突破了想象中藝術創作互相尊重的底線,甚至突破了職場老板和員工的上下級關系,結合之前的那些錄音,得到的關鍵詞是欺凌、傾軋、壓榨,以及利用不對等的身份和崗位泄私憤、獲取優越感。在《繁花》劇組的“生態圈”里,古二就像是處在食物鏈的最底端,他是最慘、最倒霉的那一個。
事實上,國內任何一個劇組,都沒有最慘、只有更慘。《繁花》劇組相似處境和遭遇的肯定不止一個古二,只不過古二有文字功底,再加上手握錄音這項核心證據,才有爆料被公眾看到的機會,其他部門被壓榨的底層打工人只能默默吞下苦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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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有建筑師爆料了和《繁花》劇組工作的經歷。他工作的設計院幫助劇組完成建筑設計,敲定細節。他透露只在第一次開會中間,王家衛進去“晃了一圈”,之后的接觸就轉戰拍攝地車墩影視城,和王家衛合作多年的制片彭綺華打交道,場景組的負責人也是電視劇的美術總監屠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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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楠是一線美術指導,和陳凱歌合作過《搜索》《貓妖傳》,即將上映的《狂野時代》他也參與了。美術指導的日常工作就是和導演開會溝通創意,然后向下安排工作、落實想法。但這樣一個看似很規矩的部門,在建筑師的眼里也看到了另一個“古二”。他在文中指出“場景組下面也有一些辛苦工作一看就是炮灰的建模師”,“現在回想那個建模小哥真的和古二形象很相似,都是那么唯唯諾諾低調工作不善言辭且局促但還要盡力表現老練,甚至那個小哥可能還不如古二,他們只是工作不同領域而已。”
建筑師的結論:
我總覺得繁花很像那句話,華麗長袍下卻爬滿了虱蛀,耗盡無數微不足道的人的心力修筑了一道高墻,然后托起所謂大人物們在高墻上沐浴稱贊被奉上神壇,更多人于是仰望、跪拜、趨行不止。
建筑師的文字沒有夸大其詞,影視劇組要遠比他看到的更殘酷,不管是《繁花》劇組還是其他劇組,古二這樣的人都有很多。
按照部門先說導演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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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作為創作的核心,一般都是在劇組說一不二,最多受制片和大牌演員的氣。但導演組自上而下,也有受氣包和被壓榨的角色。
比如執行導演,性質是技術活,干的卻是體力活。導演一般都是坐在監視器后面用對講機指揮,執行導演奔走于導演休息區和現場之間,傳達并落實導演的要求,在片場,如果你看到一個人的T恤前胸后背都是汗,手上握著個對講機,很有可能就是執行導演。出色的執行導演都是情緒穩定、巧舌如簧,被導演罵不生氣,還能耐得住性子指導演員表演。
又比如動作組的基層武行,干最苦的活兒,意外和受傷是常態;受最多的氣,時不時被動作導演威脅辱罵。成龍的成家班、洪金寶的洪家班都是自家兄弟可能還好一些,更多在橫店、象山等影視城拍攝的劇組,都是臨時湊的班底,一些替身武行不露正臉,一個動作幾條過不了,動作導演就會說“再不行我就要換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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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制片組,人多、管的事兒雜,頭銜里帶“制片”兩個字的都是指揮下面辦事兒的領導,在組里都很舒服,苦的是底層干活的人,最慘的就是場務。
有營銷號說王家衛把古二當下人一樣,其實劇組里場務就是下人。掙這份錢就要把尊嚴放下。
場務負責各個部門的后勤保障,劇組所有人都可以指派場務干活——
幫導演端茶倒水,每天率先到現場,幫導演把桌子椅子擺好、放好監視器,準備好熱水、煙桶。收工后扔滿煙頭、雜物和口水的煙桶要負責倒掉,清洗干凈;
劇組用的對講機、監視器電池等要記得檢查、晚上充電,現場不能出問題;
從常用藥到衛生紙、垃圾袋,都由場務負責,放飯時給各個部門的老大送飯,吃完飯了負責幫他們清理飯桌、清運整個劇組的飯盒垃圾,收工后場務是最晚離場的,因為要清場,打掃衛生。
在《繁花》劇組里,王家衛至少還知道古二的名字,而且喊他古二。在所有的劇組里,場務基本都沒有名字,所有人只知道喊“場務”,然后就會有其中一位場務小哥及時到位。
其他部門亦是如此。
攝影組,那些出現在片頭的攝影指導通常和導演坐在一起,看監視器,攝影助理和掌機在現場負責拍攝。攝影組總會有一個掙錢很少、專門干粗活累活的實習生,每天為掌機貼身服務,要坐的時候及時放好蘋果箱,要休息的時候迅速接過攝影機,同樣干不好就會被罵;
燈光組,其實和建筑施工隊沒啥區別,燈光指導拿著激光筆指指點點,下面的燈光小哥就開始爬上爬下。和其他崗位直接從制片那領工資不同,國內的劇組,燈光組一般是承包制,燈光指導把所有人的酬勞握在手上,再按照約定發給基層工作人員。燈光組的小哥一般都是不想在村里干農活才干這一行,被剝削給的錢少也樂于接受,雖然每天搬搬抬抬很累,可還是比種田輕松。
多年來一直在說中國和好萊塢的工業差距,在我看來,這種差距不僅在技術層面也在管理層面。
我們沒有演員工會,沒有嚴格的工作時長要求,就不能給各個部門的工作人員足夠的保護。所以才會出現短劇導演過勞猝死、橫店群演中暑熱死的新聞出現。
古二曝光的錄音內容,只是揭開了劇組的冰山一角,我很悲觀的認為,對行業完善和進步沒有任何幫助,只會讓劇組更小心、更謹慎,不留下證據、想更多的對策去規避法律風險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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