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達子
- 本文共3040字,閱讀時長大約6分鐘
前言
古人常說“色是刮骨鋼刀“,或者“妖姬惑主亂朝綱”,在中國歷史上,妲己迷紂王、褒姒戲諸侯的這點事早就寫滿史頁了。而在朝鮮半島的李氏王朝,也出了一位比妲己更膽大包天的女人:
她出身賤籍卻憑絕世容貌勾住君主心魂,不僅獨霸后宮、教唆國王殘殺大臣,甚至敢在宮廷宴會上與國王當眾行茍且之事,把原本就暗流涌動的朝堂攪得烏煙瘴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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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是被朝鮮史筆釘在荒淫妖女恥辱柱上的張綠水,連《朝鮮王朝實錄?燕山君紀》都罵她“狐媚惑主,行同禽獸”,民間更直接稱她是妲己轉世。
今天老達子就來帶大家一起認識下這位朝鮮歷史上最荒唐的妖女~
跟張綠水綁定的男人
張綠水的人生,從一開始就跟燕山君李?綁死了。要讀懂她的故事,得先把這個瘋國王的底兒給扒清楚~
燕山君是朝鮮第10代國王,生母是成宗的王妃尹氏,但他的童年,比戲文里的苦情戲還慘。
成宗十年(1480年),尹氏因妒忌罪被廢,次年被賜死,理由是抓傷國王臉。那年燕山君才5歲,每天抱著母親留下的銀簪哭,宮里的宮人連尹氏兩個字都不敢提。
《朝鮮王朝實錄·成宗紀》里記:“王子?每夜夢母,號泣不止,成宗命宮人以棉花塞其耳,防其聞哭聲。”
這種童年陰影,直接把燕山君的性格擰成了麻花。即位第二年,追尊生母為齊獻王后,還把當年建議賜死尹氏的大臣給削職、流放了。
第二件事是1498年發生的戊午士禍燒書事件,主要燒了“史草”(史官草稿)與“進講札子”,因為里面引用了很多程朱對尹氏的負面評價。
第三件事更絕,在漢江邊建了座萬春園,里面養了幾百個妓生,每天跟張綠水他們喝酒作樂,連早朝都不上了。
《燕山君紀》里的記載更直白:“王每夜宴,必召妓生數十人,歌舞達旦,宮人不得入內。嘗命妓生裸身跳舞,曰‘此乃自然之美’”。你說他瘋嗎?確實瘋。
但這瘋,是童年缺愛、制度壓迫的結果。他恨透了規矩:恨規矩讓母親死,恨規矩讓自己從小沒娘,恨規矩讓所有人都要順著他。而張綠水,剛好是那個不順著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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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綠水的命:從出生就被制度判了死刑
張綠水的賤,是刻在骨頭里的。
朝鮮王朝的良賤制度比中國古代狠十倍:良民(兩班貴族、平民)和賤民(妓生、奴婢、屠夫)涇渭分明,賤民的子孫永遠是賤民,連名字都不能有仁、義、禮這些高貴字。
張綠水的父親是軍器寺正(四品官),母親是妓生,按《成宗二十二年十月令》:“良賤通婚者,其子從母籍,永為賤民。”
所以她打生下來就帶著賤民的戳兒:小時候跟著母親在漢陽的教坊(妓院)長大,學的是彈伽倻琴、唱盤索里(朝鮮傳統說唱),15歲就成了供大臣家宴取樂的宴妓。
你能想象嗎?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每天要給一群大老爺彈琴陪酒,稍微笑慢了就要被罵賤蹄子,稍微反抗就要被扇耳光,她能怎么辦?只能把性子磨得像水一樣軟,卻又像刺一樣尖:軟是為了活下來,尖是為了不被欺負。
《燕山君紀》里有段記載,能看出她的尖:有次張綠水陪大臣趙光祖宴飲,趙光祖喝醉了,伸手摸她的臉,說你這賤婢,倒有幾分姿色。
張綠水沒躲,反而笑著遞給他一杯酒:大人說我賤,那大人喝了這杯賤酒,是不是也成了賤人?趙光祖當場臉就紅了,再也沒敢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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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被制度拋棄的人,互相抱成了團
張綠水和燕山君的相遇,是兩個被制度踩在腳底下的人,終于找到了能互相取暖的人。
有一次,燕山君去大臣鄭麟趾家赴宴。鄭麟趾是三朝元老,為了討好新國王,特意叫了府里最好的宴妓——就是張綠水。
那天張綠水穿了件淺粉裙,頭上插著根銀簪,彈了首《阿里郎》。燕山君本來在喝酒,聽到一半突然拍桌子:這曲子太苦了!
張綠水抬頭,剛好撞進他的眼睛。她鬼使神差地說:那奴婢給國王唱首《打麥歌》吧,是我小時候在村里聽的。然后她就唱了,調子粗粗的,像風吹過稻田:打麥打麥,麥稈兒黃,娘煮麥飯香滿堂……
燕山君聽著聽著就哭了。他想起小時候跟著母親在后宮種的那半畝麥,想起母親給他煮的麥飯,想起母親被賜死那天,他抱著麥稈兒哭了一整夜。那天宴散后,燕山君指著張綠水說:“跟朕回宮。”
鄭麟趾急得直跺腳:“國王,她是賤民,不能入宮啊”!燕山君卻笑:“朕是國王,朕說能就能”。
張綠水進宮后,燕山君給她封了淑容(后宮三品),還破了兩個祖制:允許她穿紅色宮裝(只有王妃能穿),允許她隨駕出席朝堂宴飲。連早朝都帶著她,讓她坐在自己腿上聽大臣奏事。
賜給她的珠寶堆了滿滿三間房,連她母親都被接到宮里住。甚至為了她,把原來的王妃慎氏廢了,理由是“慎氏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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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寵,不是好色,是共情。
有次燕山君因為大臣反對他建離宮,氣得摔了御案,把自己關在殿里不肯吃飯。張綠水沒勸他,反而端了碗麥飯進去:這是我小時候母親煮的,國王要不要嘗嘗?燕山君看著碗里的麥飯,突然就哭了——他想起母親,想起自己的童年,想起所有被規矩壓得喘不過氣的日子。那天晚上,他抱著張綠水說:只有你懂我。
你看,這哪是妖女魅惑國王?這是兩個孤獨的人,互相找到了同類。張綠水懂燕山君的痛,燕山君懂張綠水的苦。他們都是被制度拋棄的人,只能抱著彼此的溫度,在冰冷的皇宮里活下來。
妖女的帽子是儒家史官的背鍋俠套路
野史里針對張綠水的荒淫指控,比如《大東野乘》里寫:“燕山君與張氏宴于沉香殿,張氏解衣露肩,王抱之大笑,群臣莫敢視”。再比如《朝鮮野史》里說:“張氏嘗與王同騎一馬,游于漢江邊,路人皆掩面”。
正史《燕山君日記》里寫的相對委婉:
“王與張淑容(即綠水)等裸形水戲,露坐無別,左右近侍莫不掩目。”
“夜宴楊花渡,召妓生數十,張淑容為首,皆脫去裾襦,踏歌進退,王親吹箎和之。”
這些都是出自當天值勤史官的手筆,定性已足夠嚴重了,“裸形”“無別”“脫去裾襦”就是朝鮮語境里的“宣淫”實錘。儒家修史講究“微而顯”,所以才把把“淫”字換成“裸形”,不是替她洗白,而是維護史家“不穢筆”的體統。
野史又在此基礎上加了一筆而已,但野史為啥要這么寫呢?
你想啊,燕山君是暴君,如果把他的暴政歸罪于君主失德,那儒家的君權神授就站不住腳了,必須找個妖女,說都是她魅惑國王,才讓國王變成這樣。
就像中國的妲己(商紂王的妃子)、褒姒(周幽王的妃子),都是這個套路:把君主的錯,推給女人。
張綠水剛好撞槍口上了:她是賤民,是妓生,是不守規矩的人,不罵她罵誰?
儒家史官的邏輯很簡單:女人就該守婦道,賤民就該守規矩,敢破規矩的,就是妖女。他們才不管張綠水為什么破規矩,不管她是為了活下來,不管她是因為遇到了瘋國王。
張綠水的結局
1506年,燕山君的暴政終于引來了反噬。
大臣們忍不了了,聯合晉城大君李懌(燕山君的弟弟)發動中宗反正。那天凌晨,禁軍沖進昌德宮時,燕山君還在張綠水的寢殿里睡覺,他抱著張綠水,說要帶她去濟州島看海。
等他被架出來的時候,張綠水已經被綁在殿外的柱子上。她的頭發散著,臉上有個清晰的掌印,是禁軍統領打的。
中宗李懌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算燕山君的黨羽:燕山君被廢為庶人,流放江華島(次年去世);張綠水被安了個魅惑君主、禍亂朝政的罪名,押到漢陽的小南門斬首。
《中宗紀》里記:“正德元年四月丙寅,斬淑容張氏于市。百姓觀者如堵,或擲瓦礫,罵曰‘妖女’。”
張綠水死的時候,才26歲。
她的尸體被扔在漢陽城外的亂葬崗,后來還是她從前的妓生姐妹偷偷埋了,連塊墓碑都沒立。直到今天,沒人知道她葬在哪,沒人記得她的名字,只記得她是朝鮮第一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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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達子說
最后,我想引用《朝鮮王朝實錄》里的一句話,作為結尾:“夫女子之禍,非女子之罪也,乃君主之罪也”。
張綠水的故事,從來不是妖女誤國,是制度吃人。而我們能做的,就是記住:歷史里的每一個妖女,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有自己的痛和掙扎。
畢竟,歷史的溫度,藏在對人的共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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