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古老的歇后語是“外甥打燈籠——照舊(舅)”。它說的是家族傳統會延續下去。我過去不太明白這個道理。有一次,我參加家族聚會。我在城里長大,說普通話。我的遠房親戚們說方言,我聽不懂。但我發現,我們在很多小事上很像。比如,我們都看重同一個傳統節日。我父親笑著說:“你看,這就是‘照舊’。你骨子里的東西是不會變的。”
這件小事讓我想起琉球人。他們的故事要沉重得多。他們失去國家、語言和服飾。但他們保留了核心的身份認同。這份認同感,讓日本在146年里一直感到頭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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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要從一個人的死講起。時間是1880年的冬天。一位名叫林世功的琉球使臣站在北京的衙門外。他面向皇宮,然后自殺了。林世功為他的國家工作了很久。他1877年抵達我國。他親眼看到日本怎樣一步步撕毀承諾。1879年,日本軍隊抓走了他的國王,滅亡了他的國家。
林世功失去了所有希望。他聽說清廷自己也打算妥協,可能同意日本的“分島”方案。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他留下一首詩,寫道:“生不為日人臣,死不為日人鬼。”他用生命,展示了他對一個信任了五百年國家的忠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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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忠誠從哪里來?我們要回看五百年。1372年,明朝皇帝朱元璋派“閩人三十六姓”渡海去了琉球。這些人是學者、工匠和水手。他們帶去了新技術和文化。他們聚居在“久米村”。這個村子成為琉球王國的中樞。在接下來的五百年里,琉球和我國保持著密切的關系。
琉球的官方文書使用漢字。官員們必須會說漢語。他們的最高學府“明倫堂”教授儒家經典。這種聯系不只是政治上的。它是一種深刻的文化連接。
但在1879年,日本打破了這份平靜。日本軍隊占領了琉球,把它改名為“沖繩”。日本知道,要真正控制這片土地,就必須切斷它與我國的文化聯系。于是,一場文化清洗開始了。日本推行“皇民化教育”。這個教育的核心是消滅琉球的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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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發明了一種叫“方言札”的工具。在學校里,如果一個孩子說了琉球語或漢語,他的脖子上就會被掛上這個木牌。他必須抓住下一個說錯話的同學,才能把木牌傳下去。這個制度迫使孩子們互相監視。它在孩子心中種下了恐懼。這讓他們不敢說自己的母語,只能說日語。
日本還試圖改寫歷史。他們編造“日琉同祖論”這樣的故事,說日本人和琉球人有共同的祖先。他們強迫人們信仰日本的神道教。他們要求學生向天皇的照片鞠躬。幾十年后,新一代的琉球人似乎忘記了他們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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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們真的忘了嗎?沒有。在日本統治最嚴酷的時期,在久米村,那些“閩人三十六姓”的后代們仍在堅守。日本人輕蔑地稱他們為“頑固黨”。這些人表面上服從。但在暗地里,他們用生命保護著自己的文化。
他們把“族譜”藏在家里。族譜清楚地記載著,他們的祖先來自福建。他們把媽祖的神像藏起來,在夜里祭拜。他們還保留著中華風格的“龜甲墓”來安葬家人。他們用這些固執的方式,守護著自己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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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國的全面抗日戰爭爆發后,這份隱藏的認同感顯現出來。琉球王室后裔蔡璋,冒著風險來到我國。1941年,他組織了“琉球青年同志會”。他們的口號很清楚:“解放琉球,歸屬中國。”他們努力向世界訴說琉球與我國的歷史。
機會曾經出現過。1943年,盟國在開羅開會。美國曾提議,戰后應將琉球群島歸還我國。這是一個關鍵的時刻。可惜,當時我國的政府擔心自己的海軍力量不夠,無法防守這片遙遠的海域。他們沒有接受這個提議,反而提出“中美共管”的方案。
這個猶豫的決定,改變了琉球的命運。戰爭結束后,琉球沒有回歸。它成了美國的軍事托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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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1年,美國和日本簽訂協定。美國把琉球的管轄權交給了日本。歷史的悲劇重演了。直到今天,這片群島上仍然布滿了美軍基地。當地居民承受著巨大的壓力。他們甚至在日本國內也受到歧視。
146年過去了。時間改變了很多事。今天琉球的年輕人大多只會說日語,他們不會說漢語。但那份來自血脈的聯系沒有斷。近些年,一股“尋根”的熱潮在琉球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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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閩人”的后裔,組成了“久米崇圣會”這樣的團體。他們帶著保存了幾百年的族譜,跨過大海,回到福建的福州和泉州。他們尋找族譜上記載的村莊,與大陸的親人核對名字。
他們和大陸親戚的語言不通。但這沒有關系。當他們站在祖先的牌位前,他們會用日語,或者用不標準的方言,告訴在場的每一個人:“我們是中國人的后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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