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的南極,員工的寒冬。
俞敏洪在南極曬出“破冰之旅”的那一刻,屏幕外的人心里只剩一個詞:冷。不是極地的冷,是心態被凍住的冷。企業領袖在雪原上感慨人生,員工在地鐵里擠成壓縮餅干。兩種溫度沖撞一起,直接炸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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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理者愛把“愿景”“使命”掛在嘴邊,員工只關心月底工資有沒有兩百塊缺角。老板說自己在探險,員工在倉庫搬貨搬到腰直不起來。巨大的落差把代溝拉成鴻溝,最后變成公關危機。
俞敏洪的“翻車”,與其說來自一句不合時宜的朋友圈,不如說來自一種習慣——把別人捧他的贊美當成現實。他以為那是“共情”,員工卻看見的是“共演”。領導演奮斗,員工演支持;領導演偉大,員工演感動;領導演遠方,員工演沉默。劇情演久了,總有人先下座。
曾經有個創業老板說:“我愿意和大家一起苦。”他說這話的時候坐著頭等艙,團隊在后排硬座擠到腿麻。苦,他是真不知道。員工也不奢望他換成鐵皮凳坐一天,只希望別在他們最累的時候講“情懷”。錢不到位,情懷就是噪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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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敏洪在南極拿著手機,眼睛里是冰山,腦子里是詩意。員工拿著手機,看到賬單、欠款、房租、孩子的教育費用。老俞以為自己帶著大家“精神遠航”,員工只在想:“老板你倒是先讓我這個月不透支。”兩個世界互不相通,諷刺得像兩條永不并軌的鐵軌。
過去那些圍著他轉的贊美,像泡泡糖一樣甜,卻也一樣沒有營養。聽久了,誤以為全世界都在為公司奮斗;看久了,以為大家真心愿意把公司當成第二個家。員工的沉默被誤讀成認同,員工的忍耐被錯認成忠誠。錯位累積到一定程度,就變成了怒意的爆炸。
我的舊單位就是一面鏡子。農歷年前那天,大家盯著工資日歷像盯著救命繩。老板那邊卻像過年節目彩排一樣熱鬧。工資沒到。獎金沒到。福利沒影。辦公室一片死寂,群里只剩老板在發“兄弟姐妹們加油,格局要大一點”。發這話的時候,他正在新買的大平層里試燈光效果。員工拿著花唄余額過春節,老板拿著新房層高拍照片。兩種生活,兩種呼吸節奏。格局?沒錢的人格不出局,只有生活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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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荒誕的一幕,是老板在年會上舉杯說:“明年我們一起更輝煌。”臺下的員工只想問一句:“那工資是不是也能輝煌一點?”
很多領導喜歡把企業文化說得像童話。他們說自己像父親,團隊像孩子。大家一起拼。一起闖。一起苦。結果孩子交了學費,父親買了游艇。
俞敏洪在南極那一幕的核心問題,不是風景,而是立場。他站在極地,員工站在現實。他說“心靈震撼”,員工說“加班補貼呢”。他曬遠方,員工曬賬單。他講故事,員工講生活。故事能鼓舞人,但不能抵押信用卡。
企業在成長,團隊也在成長。成長需要資源,不是精神按摩。員工需要的不是老板在極地感嘆生命,而是老板在工資單上感嘆公平。老板在遠方的美食讓員工只會想到一件事:自己飯卡里的余額。老板說旅途很孤獨,員工說通勤更孤獨。
管理者喜歡信一個神話:員工愛公司。可員工愛的是穩定的未來,不是口號。管理者喜歡信另一個神話:員工愿意跟著他沖鋒。可員工愿意的是拿著合理的報酬做好本職。誰信錯了神話,誰就會被現實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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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敏洪這次被教育了。不是因為人們不理解他,而是因為他不理解人們。他以為沉默就是支持,他以為點贊就是共鳴,他以為那碗端在南極的小清新能治愈在城市里打工的人。這種錯覺太昂貴,輿論不會買單。
職場從來不是精神沙龍。員工在意的是價值確認、勞動回報、實際支持。感情可以有,價格要先說。老板愿意談情,員工愿意談錢。誰繞開錢,誰就是自欺欺人。
我見過最聰明的管理者,永遠避免兩件事:
第一,不在員工最難的時候曬自己的快樂。
第二,不在該談利益的時候講抽象的情懷。
俞敏洪的問題,就是把反了。他太相信表面的和諧。太沉浸在外界的贊美。太迷戀自己的人設。南極風大,吹散的不是冰,而是信任。
人心比雪脆。領導不懂這個,永遠會被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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