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二曝光《繁花》編劇爭議,揭開影視行業同工不同酬的傷疤,而這只是各行各業不公平待遇的冰山一角。
“比如我去接個活,我是一個成名編劇,可以接到10個劇本,回來就丟給團隊寫。”這段來自編劇“古二”(本名程駿年)曝光的錄音,揭示了影視行業編劇承包制的潛規則。
2023年一炮而紅的影視劇《繁花》在今年陷入錄音門事件,爆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響,其中不容忽視的便是編劇外包創作問題。它將行業不公平待遇問題這層窗戶紙捅破,讓更多的人再次關注到演藝界乃至整個社會存在的“同工不同酬”“廉價勞動力”等現象。
盡心做工作,成果卻被他人收割
在《繁花》劇組,“古二”自稱深度參與了劇本的核心創作。錄音中,導演王家衛都承認“古二把骨架搭好了,你上去長肉就行”。
這份“骨架”凝結了他六個月的心血:走訪從業者、查閱史料、撰寫4集商戰大綱與37份人物小傳。
然而,如此核心的創作貢獻,最終呈現的署名卻僅僅是“前期責任編輯”,與主編劇秦雯憑劇本斬獲獎項形成鮮明對比。
更甚的是,古二在患病期間,仍被催促返場修改劇情。這種“核心創作”與“邊緣署名”的錯位,正是“影子編劇”群體的共同困境。
類似情況在影視行業屢見不鮮。《隱秘的角落》編劇王雨銘與楊涵的遭遇同樣如此。
2018年,王雨銘和楊涵與萬年影業簽訂協議,負責網劇《壞小孩》(后更名為《隱秘的角落》)劇本創作。他們撰寫了該劇分集大綱及前三集劇本,但正式播出時,劇組僅把二人列入“特別鳴謝”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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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四年多的法律程序,直到2024年11月,法院才判決王楊二人勝訴,出品方需將他們署名為前三集編劇并公開致歉。
維權成本高昂是小編劇們面臨的共同難題。一位不愿公開姓名的從業者透露,在工作室模式普遍存在的今天,小編劇常常搖擺于署名權和稿酬二選一的困境。
“有的直到與‘上層’磨合三四部后,才能在片尾擁有姓名。至于上片頭,更是一個漫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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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規訓的勞動者,反過來攻擊揭露者
“古二”曝光《繁花》編劇爭議后,網絡輿論并非一邊倒支持。在社交媒體和短視頻平臺上,出現了一種指責揭露者的聲音。
部分大學生和年輕從業者認為,像“古二”這樣的揭露行為會讓未來的實習和找工作更難,認為他破壞了行業“規矩”。這種思維將不公平待遇合法化,甚至內化為自己的價值觀,成為不公平游戲的一部分。
更令人擔憂的是,這種思維模式并非個例。在競爭日益激烈的當下,一些年輕群體為了獲得更多資源,他們甘心從事沒有任何酬勞的工作,只為了換取簡歷上的實習經歷,這種對機會的渴望勝過對自身權利的捍衛動機。在匿名從業者看來,小編劇的貢獻難以量化,現階段“可能考驗行業倫理、行業良心,多過行業規則甚至有關法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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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理振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李振武指出,當前的《著作權法》對“合作作品創作貢獻”的認定偏原則化,缺乏量化指引。同時,對影視行業的特殊創作模式如集體創作,也未作出明確規定。
法律保護的不足,加上既得利益者的阻撓,使改變變得異常困難。古二的賬號很快因“違規”被封禁,而《繁花》劇組則發表聲明譴責其偷錄行為侵犯隱私。
這種對揭露者的反擊,進一步加劇了行業內的沉默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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畸形職場生態,讓不公平現象瘋狂蔓延
除了這次錄音事件中涉及的影視行業,不公平待遇在各行各業蔓延,其根源在于資源的過度集中與制度性歧視的交互作用。在一些企業,"按身份分配"的陳舊模式依然大行其道,編制內與編制外員工即使從事相同工作,收入差距可能高達十倍。資源分配的權力集中于少數管理者手中,形成了"誰好用找誰"的路徑依賴,使得能者多勞異化為能者過勞,而在這種扭曲的激勵機制下,實干者寒心、投機者得利的逆向選擇頻頻發生。
行業缺乏自律和他律的有效制度,為不公平現象的滋生提供了土壤。從法律層面看,盡管有相關法規條文,但用人單位的違法成本極低。"多數就業歧視案件中,企業僅需支付幾千元賠償,這些費用遠低于企業的'篩選成本'"。這種微不足道的處罰力度,根本無法形成有效震懾。與此同時,監管機制的缺位使得潛規則大行其道,在組織生態惡化的環境中,制度容易淪為"一紙空文",各種違規違紀、突破底線、漠視規矩的行為層出不窮,而"打招呼""徇私情"的人情文化更使制度的懲戒力大打折扣。
行業缺乏成熟的人才晉升途徑和系統化的培養制度,形成了一個巨大的草臺班子。在不少單位中,科學的人力資源管理制度和技術嚴重缺失,組織人事管理被視為一門科學的意識尚未建立。管理者陷入粗放的分工思維,只重視眼前任務的完成,而忽視人才的長期培育與梯隊建設。更令人擔憂的是,這種畸形生態具有自我強化的慣性,它會向整個團隊傳遞一種負面信息:努力不會被公平獎勵,而懈怠也不會被有效懲罰,最終導致集體平庸化,形成惡性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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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除隱形剝削,完善工會職責是關鍵
在國際職場中,資源擁有者將工作外包并導致同工不同酬的現象普遍存在。加拿大影視行業長期面臨美國公司的“北方外包鏈”問題,美方利用加拿大高達25%的聯邦稅收減免和各省額外補貼,加上匯率優勢,獲得超過45%的綜合折扣,導致加拿大本地影視工作者承擔相同工作卻獲得更低報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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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YouTube內容創作領域也出現類似問題,2025年11月,知名制作公司Theorist的員工正尋求與美國編劇公會和電影剪輯師工會成立工會,要求更好工資和工作條件,這標志著勞工運動正擴展到數字平臺領域。更隱蔽的是日本便利店的跨國勞動力套利模式,菲律賓操作員遠程操控日本店內的機械臂,月薪僅250-315美元,雖接近菲律賓本地收入的1.5倍,卻遠低于日本最低工資標準,這種模式被質疑為“數字殖民主義”。
面對這些系統性不公平,組織化與工會化被證明是有效應對策略。華特迪士尼動畫工作室的制作管理人員經過兩年努力,于2025年3月正式批準了首份工會合同,確保了制片經理、主管和協調員分別獲得35%、35%和29%的最低工資增長,成為首個與動畫工會成立工會的劇情片制作管理單位,為行業樹立了標桿。同時,利用技術平臺實現公平雇傭也成為新出路,如Filmplace與Remotee的合作,使創作者能以每月400美元成本雇傭熟練創意專業人士,同時確保遠程工作者獲得公平報酬。這些案例表明,唯有通過集體行動與制度保障,才能有效應對職場中的結構性不公平,為所有工作者爭取應有的尊嚴與權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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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繁花》錄音門事件讓無數職場人開始思量:是接受潛規則,在沉默中等待機遇;還是如古二般冒險發聲,哪怕可能付出職業生涯的代價。
當越來越多的年輕人將公務員考試視為規避不公平的避風港,我們不得不思考:如何讓每個行業的付出與回報相匹配,讓創造力得到公平的回報。
(文章綜合極客網、國際在線、北方網、極光新聞、animation magazine等)
撰稿:卡卡、張勇
編輯:王子翼
審核:吳增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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