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倆選了同一系列的戒指。
款式很相似,沈西辭挑的紋飾是遠山,而楚晗挑的是海浪。
不偏不倚,恰恰湊成一對。
很登對的“海誓山盟”。
楚晗有點不知所措,我笑嘻嘻地奪過那兩枚戒指,三兩下分別套在左右手上。
“怪不得咱們能玩到一塊呢,這么心有靈犀,我之前還糾結買哪款,現在不用了嘿嘿。”
“小孩子才做選擇,我是大人我全都要,一手一個,剛剛好。”
我掏出手機連閃十幾張照片。
空氣中的尷尬卻沒因為我的粉飾變得輕松,反倒因沈西辭緊抿的唇而更加緊張。
只有楚晗牽強一笑:
“肯定是他抄襲我的心意,看在梨梨喜歡的份上,懶得計較。”
沈西辭眉眼微松,像是默認這個說法。
我思緒混亂,干脆招呼他倆喝酒,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
結果,酒量一向最好的楚晗,今天卻率先醉成了一灘爛泥。
嘴里還嘟囔著:
“梨梨……我們不要分開……”
我想哄她兩句,喉嚨卻像生了銹,怎么也開不了口。
沈西辭直起腰,很熟練地拎起她的外套,摟著人掛在身上說:
“梨梨,我先送這酒鬼回去,你困了先睡不用等我。”
我安靜點了頭。
在陽臺,目送他們依偎著漸遠。
我明明知道,沈西辭不會對醉酒的楚晗做些什么,也知道兩人不會有肉體的越軌。
可心的偏航,怎么攔得住呢?
我深吸一口氣,獨自舀了勺蛋糕,奶油膩得發苦。
無奈地放下叉子,回了臥室,準備提前給自己整理遺物。
卻無意間,翻出了沈西辭十八歲那年給我寫的情書。
密密麻麻,兩百多封。
梨梨,其實我很早就注意到你,只是你常常不抬頭,我那時就很好奇,你安靜時在想什么。
你膽子小,卻敢喂學校后門連保安都敢抓的流浪貓,很了不起。
傻瓜,不是我救了你,是你給了我表達愛意的機會。
十八歲的說得話,八十歲也算數,梨梨,我們要白頭到老。
字字句句,深深切切。
再次讀下來,我鼻尖微酸,嘴角不自覺微微揚起,卻在翻頁時猛地頓住。
情書的背面,竟新添了字。
奇怪,之前我一直把楚晗當成小太妹,看在梨梨的份上才給她個好臉,可現在發現,她好像很特別。
今天遇到楚晗下播,大冬天的,她臉凍得通紅,我有點心疼。
不行,我得管住自己的心……
散步不小心碰到楚晗的手,她觸電似的彈開了,懟我的時候耳垂紅得徹底,她會不會也……?
梨梨今天難得朝我撒嬌,可楚晗明顯失落了,我不想再逃避自己的心意,我得跟她說清楚。
斷斷續續的筆跡。
寫成了一封正反情書。
筆跡雖新,情意卻同樣真摯熱烈,我看了下,大概是從一年前開始落筆的,而背面的篇幅,甚至快要超過正面。
原來,他的心早就偏移。
最新的日期甚至就在昨天:
對不起,梨梨。
但是時候作個了斷了,我已經辜負了你,不能再辜負阿晗。
洶涌的眼淚終于奪眶而出。
我有些喘不上氣,胸悶,又像針扎般疼,重重地咳了兩下,滾燙的血就噴在了手心。
我手忙腳亂地去抽紙。
沈西辭卻就在這時候回來了,他習慣性拉開門探頭:
“梨梨,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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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縫越開越大。
我連忙踉蹌著跑過去,死死抵上門,“我有點頭暈,已經休息了。”
衣襟還沾著血。
地上的情書也亂糟糟,都在諷刺我的狼狽和自不量力。
沈西辭默了默,又敲了兩遍門問要不要吃藥,被我敷衍著回絕。
我不敢面對。
害怕他撕開赤裸裸的真相。
我不知道,門外的他現在是更擔心我生病,還是更希望早點和我攤牌,好光明正大的追求心愛的女孩。
真正攤牌的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該做出什么樣的表情。
很久,外面終于寂靜。
沈西辭大概睡了。
我把屋里恢復原狀,簡單揀了幾件行李,獨自住進了市醫院。
醫生擰著眉勸我:
“真不打算化療?雖說是肺癌晚期,但積極治療也還能多活些日子。”
“你還……很年輕。”
我笑著搖搖頭:
“不用,我暫待幾天就走。”
原本,我打算把攢的錢全留下的,給楚晗換個直播室,再給創業初的沈西辭留點啟動資金。
可我還是太怕疼,所以自私地摳了點錢出來,預約了國外的安樂死手術。
再等七天,就解脫了。
說到底,我還是個膽小鬼。
一點都沒長進。
隔天,沈西辭來了電話,我隨便揀了個借口就掛斷了。
一連七天,他打過來無數個電話,我每次都挑各種理由拒接,到后面都不敢聽他的聲音。
我還記得,煙花下十八歲男孩那熾熱的愛意。
所以不愿接受他的變心。
我想求他不要這么殘忍,就幾天了,之后我不會再打擾你們的。
好像只要不捅破那層窗戶紙。
我就還是在愛里去世的。
可手術前夜,我正清點證件,沈西辭卻焦急地來電吼道:
“梨梨!楚晗今晚直播間突然黑屏,手機也打不通,她肯定出事了,我正在往那邊趕但開會地點離得太遠怕來不及,你快開車過去看看!”
我瞪大眼,來不及計較他為什么會關注楚晗直播,忙道:
“別著急!我馬上去!”
我一把扯掉留置針,連外衣都忘了披就上了車,連夜往楚晗經常直播的地方狂飆。
記不得闖了多少個紅燈。
顧不上聽了多少司機的怒罵。
我只一遍遍祈禱著楚晗別出事,油門直接踩到底,卻在經過一個路口時被交警攔下來:
“女士,前方路面塌方無法通行,得麻煩您繞道走了。”
我急得冷汗直冒,卻又知道硬闖只會給執法工作添麻煩,只能選另外條更遠的路。
可等我趕到時。
楚晗的衣服被撕得破破爛爛,旁邊躺著個昏迷的混混。
沈西辭已經到了,顯然和人扭打過一番,鼻青臉腫,正摟著顫抖的楚晗一遍遍安撫。
我膝蓋一軟,顫抖著蹲過去,想伸手牽她,“我來晚了,對不起……”
“滾!你還假惺惺的干什么!”
沈西辭猩紅著眼,使勁拍開了我的手,一副警惕的姿態,“你離那么近,為什么不趕過來救她?你早點到楚晗就不會……”
“你一直享受著她的付出,你怎么連為她付出一次都不愿意,你怎么那么自私!
“夠了!”楚晗啞聲制止,勉強笑著看我,“那禽獸還沒來得及動手呢,我沒事。”
我喉嚨一哽,鼻尖堵得發慌。
可他還是止不住的慌亂:“楚晗!我擔心你,別再推開我。”
聽見這話的楚晗身軀一震,低下頭。
還是接受了沈西辭蓋在她身上的衣服。
沈西辭深吸一口氣:“這種事怎么可能沒事?一輩子的陰影,江梨,你這幾天到底在干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大雪的沉默。
我盯著手背青紫的針孔,身上只穿了件薄內襯,不禁凍得有些瑟縮。
愧疚攪和著委屈。
除了對不起,也說不出什么了。
“江梨,沒有楚晗你都活不到今天,她出事了你倒最會偷懶,你太讓我失望和陌生了。”
沈西辭抱著她,冷著臉回頭,死死盯著我,像在看敵人:
“我們,還是先分開一段時間吧,你自己反思下這段時間的事。”
我錯愕地張口,想解釋卻猛地嘔出一灘血,雪地立即染上刺目的紅。
正想遮掩,卻見沈西辭已將楚晗抱上副駕,一腳踩上油門,再也沒有回過頭。
我垂眼,望著滿地的血。
覺得自己真是糟透了,什么事都能搞砸。
苦澀地擦擦嘴角,我挪動僵硬的腿,還是行尸走肉般到了機場,堪堪趕上了航班。
艙外景物,一點點模糊。
兩張熟悉的臉融入腦海。
楚晗抓著我比耶,笑得明媚燦爛,沈西辭無奈地刮我鼻尖吐槽自己可要吃醋了。
又想起,十五歲的生日愿望:
“希望最好的朋友就在旁邊,最愛的人就在對面,永永遠遠。”
好可惜啊,沒能實現。
我發過去最后一條短信:
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
隨即關掉手機。
再見,沈西辭,再見,楚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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