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肖明輝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頓了許久。
聊天框里最后一條消息還是他三天前發的：“峻熙，手頭方便的話，那五千塊……”
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連一個“已讀”的標記都沒有。
他翻出相冊里那張有些模糊的欠條照片。
白紙黑字，馮峻熙略顯潦草的簽名和日期，清晰寫著借款五千元，時間是半年前。
窗外城市的霓虹閃爍，映在他疲憊的臉上。
他點開馮峻熙的朋友圈，最新一張是半小時前更新的。
照片里，馮峻熙和一個氣質溫婉的女孩頭靠著頭，背景是本市一家以昂貴出名的法式餐廳。
馮峻熙配文：“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p>
肖明輝關掉手機，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種被反復愚弄的屈辱感，混合著對友情的最后一點留戀，在他胸腔里緩慢燃燒。
他做出了一個決定，一個可能會徹底毀掉一段關系，但也可能讓他拿回本就屬于自己東西的決定。
他找到那個剛剛在朋友圈看到的、馮峻熙新女友的頭像，將欠條照片發了過去。
并在下面敲下了一行字：“這是你男朋友借的戀愛經費？”
發送成功。
手機屏幕暗下去，映出他自己不確定的眼神。
他不知道這三分鐘的等待，會換來什么。
01
深夜十一點，寫字樓只剩下零星幾個窗口還亮著燈。
肖明輝揉著發澀的眼睛，終于保存了最后一份設計圖紙。
辦公室里安靜得能聽見中央空調微弱的送風聲。
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骨頭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加班成了這半年的常態，項目一個接一個，仿佛永無止境。
他拿起桌上磨損嚴重的皮質錢包，準備下樓買點吃的墊墊肚子。
打開錢包，里面孤零零地躺著幾張皺巴巴的零錢，一張二十，幾張一塊。
那張原本放著備用金的卡，上個月為了付季度房租已經取空了。
他的目光落在錢包最里層的透明夾層上。
那里原本應該放著另一張卡，一張存著他省吃儉用大半年，準備用來升級攝影設備的儲蓄卡。
半年前，就是在這個辦公室，馮峻熙一臉焦急地找到他。
“明輝，這次你一定得幫幫我，江湖救急！”馮峻熙當時抓著他的胳膊，語氣急促。
“怎么了？慢慢說?！毙っ鬏x給他倒了杯水。
“我媽老家房子漏雨得厲害，要緊急修繕，那邊催得急，我手頭一時周轉不開。”
馮峻熙皺著眉，演技逼真，“就借五千，下個月發了項目獎金立刻還你！”
肖明輝記得自己當時猶豫了一下。
五千塊不是小數目，尤其是對他這種需要精打細算的普通上班族來說。
但看著好友焦急的模樣，又想到是孝敬父母的事情，他心軟了。
“阿姨身體沒事吧？錢夠嗎？不夠我再想想辦法?！彼€關切地問了一句。
“夠了夠了，先應應急，謝了兄弟！”馮峻熙連連道謝，當場就寫了張欠條。
“咱倆之間還寫這個？”肖明輝覺得有些見外。
“親兄弟明算賬，應該的。”馮峻熙執意寫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那筆錢，肖明輝是從那張準備買鏡頭的卡里取出來的。
當時想著反正下個月就還，暫時挪用一下沒關系。
結果，一個月過去了，兩個月過去了，馮峻熙那邊毫無動靜。
肖明輝起初也沒太好意思催，覺得可能對方獎金發放延遲了。
直到第三個月，他隱約覺得不對勁，才第一次委婉地提了一下。
“峻熙，上回你說項目獎金……”他在一次聚餐后，假裝不經意地提起。
“哎呦！你看我這記性！”馮峻熙一拍腦袋，滿臉懊惱，“別提了，那個項目黃了，獎金泡湯了！”
他摟著肖明輝的肩膀，語氣誠懇：“兄弟，再寬限我些日子，等我找到新門路，第一時間還你！”
那時，肖明輝還安慰他：“沒事，不急，你慢慢來?！?/p>
后來，類似的對話又重復了幾次。
馮峻熙的理由花樣百出：投資失利、朋友借錢未還、甚至路上丟了錢包……
每次他都信誓旦旦，態度好得讓人挑不出毛病，但錢就是一分不見。
肖明輝關上錢包，嘆了口氣，胃里因為饑餓和情緒低落隱隱作痛。
他拿起手機，再一次點開和馮峻熙的聊天界面。
那條三天前發出的信息，依舊安靜地躺在那里，未被讀取。
他猶豫著，是不是該打個電話過去，直接問個明白。
但手指懸在撥號鍵上，最終還是放下了。
一種莫名的疲憊和一種奇怪的心理阻礙著他。
仿佛主動追討，就成了那個斤斤計較、不顧朋友情分的小人。
樓下便利店的熱氣蒸騰在冰冷的玻璃窗上。
肖明輝要了一碗最便宜的關東煮，坐在靠窗的高腳凳上，慢慢吃著。
窗外車流如織，這座城市永遠不缺光鮮亮麗的身影。
他想起大學時，和馮峻熙一起在路邊攤喝酒吹牛的日子。
那時的馮峻熙雖然也愛面子，但至少坦誠。
是什么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味呢？
他把最后一口湯喝完，身體暖和了一些，但心里的某個角落，卻越來越涼。
那五千塊錢，像一根細小的刺，扎在他和馮峻熙的友情之間。
不碰的時候好像沒事，稍微一碰，就尖銳地疼一下。
02
中午休息的哨聲響起，辦公室沉悶的空氣終于被攪動。
同事們陸續起身，商量著去哪里解決午餐。
“明輝，一起吃飯去？樓下新開了家燒鵝飯，據說不錯?！蓖虏懿ㄇ昧饲盟母舭?。
曹波比肖明輝年長幾歲，為人爽快，是辦公室里少數能聊上幾句的人。
“行啊?！毙っ鬏x保存好手頭的工作，揉了揉太陽穴。
午餐高峰期，小餐館里人聲鼎沸，彌漫著食物和油煙混合的氣息。
他們好不容易找到個角落的位置坐下。
“看你最近氣色不太好啊，又熬夜趕圖了？”曹波遞過來一雙筷子。
“嗯，有個甲方要求特別多，反復修改?！毙っ鬏x接過筷子，沒什么胃口地撥弄著碗里的米飯。
“都是為了混口飯吃，不容易?！辈懿ㄒЯ艘豢跓Z，滿足地嘆了口氣，“不過再忙也得注意身體?！?/p>
肖明輝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忍住心里的憋悶。
“波哥，你說……要是朋友借了錢，老是拖著不還，該怎么辦？”
曹波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帶著點了然：“怎么，遇到這種事了？”
“嗯，一個挺多年的朋友，半年前借了五千，說好下個月還，結果到現在……”
肖明輝苦笑一下，“每次問起來，他理由都特別充分，態度也好得不行，可就是不見錢?！?/p>
“五千塊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曹波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擦嘴，“關鍵是這個態度惡心人?！?/p>
“是啊，弄得我現在都不好意思開口了，好像我逼他似的?！?/p>
“你這朋友，平時為人怎么樣？”曹波看似隨意地問了一句。
“以前覺得挺仗義的，就是……比較愛面子?！毙っ鬏x斟酌著用詞。
“愛面子？”曹波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點別的意味，“明輝，老哥跟你說句實在話?！?/p>
他壓低了點聲音：“這年頭，有些人借錢，未必是真缺錢?！?/p>
“什么意思？”肖明輝沒太明白。
“意思就是，有的人可能兜里比臉還干凈，但為了撐場面，尤其是……”曹波意味深長地頓了頓，“尤其是在某些人面前充闊氣，就得想辦法‘變’出錢來?！?/p>
肖明輝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馮峻熙最近朋友圈里那些高檔消費。
“你是說，他可能拿我的錢去……”
“我沒指名道姓啊?！辈懿ㄚs緊擺擺手，又夾起一塊燒鵝，“我就是這么一說，一種可能性?！?/p>
他看著肖明輝：“這種人我見多了，打腫臉充胖子，錢花起來像流水，壓根沒想過要還?！?/p>
“因為在他們心里，那錢就不是借的，是‘搞到’的，是用來裝飾門面的?！?/p>
曹波的話像一根針，刺破了肖明輝一直以來的自我安慰。
他之前總是不愿意把馮峻熙想得太壞，寧愿相信對方是真的有難處。
但現在，一種被利用的感覺清晰地浮現出來。
“如果真是這樣，那這朋友……”肖明輝的聲音低了下去。
“那就得看你這五千塊，和這份友情，哪個更值錢了。”曹波喝完最后一口湯，抹了把嘴。
“當然，也有可能我想多了，你朋友就是單純記性不好?！辈懿ㄕ酒鹕?，拍了拍肖明輝的肩膀。
“不過，下次他再跟你哭窮的時候，你留個心眼，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山窮水盡了。”
走出餐館，午后的陽光有些刺眼。
肖明輝心里亂糟糟的，曹波的話在他腦子里反復回響。
充面子？在誰面前充？
他下意識地摸出手機，點開了馮峻熙的朋友圈。
最新一條動態是昨天晚上的，一組九宮格照片。
背景是一個看起來很有格調的Livehouse，馮峻熙舉著酒杯，身邊圍著幾個朋友，笑得春風得意。
配文是：“生活需要儀式感，和懂你的人在一起。”
照片里，他手腕上那塊表，肖明輝記得上個月才見他在專柜試戴過，價格不菲。
一種冰冷的失望，漸漸取代了之前的困惑和猶豫。
03
周末，肖明輝被母親電話催促著去商場買件像樣的冬裝。
“這么大個人了，也不知道打扮打扮，穿得那么隨便，怎么找女朋友？”
母親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
肖明輝無奈，只好趁著周末人潮涌向市中心最大的購物中心。
他其實不太喜歡這種喧鬧的場合，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
在常去的休閑男裝店隨便挑了一件打折的羽絨服，正準備去結賬。
目光無意間掃過中庭的咖啡廳，靠窗的位置坐著兩個人，異常眼熟。
是馮峻熙和一個年輕女孩。
女孩長發披肩，穿著簡約大方的大衣，側臉線條優美，氣質沉靜。
馮峻熙正眉飛色舞地說著什么，逗得女孩掩嘴輕笑。
肖明輝的腳步頓住了。
他看見馮峻熙身上穿著某奢侈品牌當季的新款毛衣，手邊放著的正是最新型號的頂配手機。
這和他半個月前跟自己抱怨“最近窮得吃土”時的形象，判若兩人。
一種被欺騙的怒火，混合著難堪，瞬間涌上肖明輝的心頭。
他幾乎想立刻沖過去，當著那個女孩的面，問問他欠的五千塊什么時候還。
但理智阻止了他。
那樣做太難看了，像個小丑。
他站在原地，看著馮峻熙體貼地為女孩攪動咖啡，舉止優雅，儼然一副完美男友的模樣。
女孩偶爾抬眼看他，眼神里帶著欣賞和些許依賴。
肖明輝認出了那個女孩，是袁詩雅。
他在馮峻熙之前零星的朋友圈照片里見過幾次，據說是家境很好的書香門第。
馮峻熙追她好像花了不小的力氣。
此刻，看著馮峻熙用可能屬于自己的錢堆砌出來的“優秀”形象，去獲取另一個女孩的芳心。
肖明輝感到一陣惡心。
他默默地退到一根巨大的裝飾柱后面，不想被他們看見。
心臟在胸腔里沉悶地跳動著，每一下都帶著鈍痛。
他想起曹波的話：“有的人借錢是為了充面子。”
現在看來，豈止是充面子，簡直是用來構筑一個虛假的人設。
馮峻熙是不是就是用從他這里“借”去的錢，來支付這些高檔消費。
來維持他在袁詩雅面前“經濟寬裕”、“生活有品位”的假象？
肖明輝看著他們喝完咖啡，馮峻熙自然地接過袁詩雅的包，兩人并肩走向不遠處的奢侈品專柜。
他沒有再跟上去，只覺得渾身發冷。
手里的購物袋變得沉重起來。
那件打折的羽絨服，此刻像一個無聲的嘲諷。
嘲諷著他的節儉，他的信任，以及他那廉價得可笑的友情。
他轉身，默默地從另一個出口離開了商場。
外面的陽光很好，但他卻感覺不到一絲暖意。
城市依舊車水馬龍，每個人似乎都活在自己的故事里。
而他的故事里，一個曾經信任的朋友，正用背叛編織著另一個看似美好的童話。
04
周一下班，肖明輝在地鐵口意外地碰到了馮峻熙。
他好像是特意等在那里的。
“明輝！這么巧！”馮峻熙熱情地迎上來，臉上掛著毫無破綻的笑容。
“峻熙？你怎么在這？”肖明輝有些意外，心里立刻警惕起來。
“路過，想起你公司就在附近，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你。”馮峻熙熟絡地攬住他的肩膀，“走，好久沒見了，一起吃個飯？”
肖明輝看著他熱情洋溢的臉，想起商場里他和袁詩雅在一起的情景。
胃里一陣翻涌，但他沒有立刻推開。
他想看看，馮峻熙到底想干什么。
兩人進了附近一家還算干凈的小炒店。
點完菜，馮峻熙又開始滔滔不絕地講述他最近的“輝煌戰績”。
什么又接了個大項目，認識了多少厲害的人物，前途一片光明。
肖明輝安靜地聽著，偶爾附和一句，心里卻在冷笑。
終于，在馮峻熙吹噓的間隙，肖明輝看似隨意地插了一句：“看來最近是混得不錯。那……之前我那邊那五千塊錢，你看要是方便的話……”
他的話還沒說完，馮峻熙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了一下，隨即又迅速綻開。
“哎喲！你看我這記性！”他又使出了那招“經典一拍腦門”。
“兄弟，真對不??！最近忙得腳不沾地，把這事給忘了！”
他給肖明輝倒上茶，語氣無比誠懇：“你放心，這錢我記著呢！”
“下個月，下個月一定！下個月有個尾款到賬，一到賬我馬上轉你！”
“這次保證沒問題！”他舉起手，做出發誓的樣子。
肖明輝看著他表演，心里一片冰涼。
如果不是親眼見過他在商場里的樣子，他可能又會一次相信這番說辭。
“是嗎？那最好了。”肖明輝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味道有些苦澀。
“我最近手頭也確實有點緊，房東又在催租了?！?/p>
他試圖給對方一點壓力，看看反應。
“理解理解！大家都是打工的，不容易！”馮峻熙連連點頭，表示感同身受。
但眼神里卻沒有絲毫愧疚或著急，反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
“等我這邊寬裕了，肯定第一時間想著你！”他再次保證。
這頓飯吃得索然無味。
馮峻熙依舊談笑風生，仿佛剛才那段小插曲從未發生。
結賬的時候，他搶著買了單，顯得格外“仗義”。
走出餐館，兩人在路口分手。
馮峻熙朝著地鐵站相反的方向走去，那邊是高檔住宅區。
肖明輝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他拿出手機，幾乎是下意識地刷新了一下朋友圈。
果然，幾分鐘后，馮峻熙更新了動態。
一張夜景照片，定位是本市消費最高的空中酒吧。
配文：“忙碌過后的小憩，敬生活?！?/strong>
照片一角，隱約能看到兩杯色彩艷麗的雞尾酒。
肖明輝關掉手機，屏幕黑下去，映出他自己面無表情的臉。
“下個月一定？”
他低聲重復著這句話，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他再也不相信了。
一次次的期待，換來的是一次次更深的失望和欺騙。
那五千塊錢，似乎已經不僅僅是一筆債務了。
它變成了一個象征，象征著他被踐踏的信任和尊嚴。
是時候，該做個了斷了。
05
第二天午休，肖明輝沒什么胃口，在辦公室泡了碗面。
曹波端著飯盒湊了過來，坐在他對面。
“怎么樣？昨天看你心事重重的，跟你那朋友談了？”曹波一邊打開飯盒一邊問。
肖明輝搖了搖頭，用叉子攪動著碗里的面條。
“談了，還是老樣子，說下個月一定還?！?/p>
曹波嗤笑一聲：“下個月復下個月，下個月何其多?！?/strong>
他夾起一塊紅燒肉，看了看肖明輝：“我昨天下午接孩子放學，好像看見你那朋友了?！?/p>
肖明輝抬起頭。
“就在那個國際小學門口，開著輛挺新的車，接了個挺有氣質的姑娘。”
曹波描述著，“那姑娘我看著有點眼熟，后來想起來了，好像是袁家的女兒?！?/p>
“袁家？”肖明輝沒明白。
“就那個搞教育的袁家，書香門第，家境挺殷實的?！辈懿▔旱吐曇簦澳闩笥芽梢园?，攀上高枝了?！?/p>
肖明輝的心沉了下去。袁詩雅，果然是她。
“怪不得?！彼?。
“怪不得什么？”曹波追問。
肖明輝把周六在商場看到的一幕，以及昨晚馮峻熙的表演，簡單說了一遍。
曹波聽完，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你看看，我說什么來著？”他用筷子點了點桌面，“充面子！這絕對是充面子！”
“他追那姑娘，家境那么好，自己要是顯得太寒酸，哪有機會？”
曹波分析得頭頭是道：“請吃飯不能去差的地方吧？送禮不能太掉價吧？”
“出去玩，開銷能小了嗎？這些錢從哪兒來？”
他看著肖明輝：“像他這種收入，撐死也就夠自己過得稍微瀟灑點?！?/p>
“要維持那種級別的消費水平，不借錢，難道去搶??？”
肖明輝沉默著，曹波的話像錘子一樣，一下下敲打著他最后的幻想。
“所以，他可能就是拿我的錢，去……去演這場戲？”肖明輝的聲音有些干澀。
“十有八九?！辈懿隙ǖ卣f，“拿你的錢，去裝他的闊少，追他的白富美?！?/p>
“這算盤打得可真響?！毙っ鬏x感到一陣無力，“那我的錢，豈不是肉包子打狗？”
“那要看你想不想當這個冤大頭了?！辈懿ǔ酝曜詈笠豢陲?，合上飯盒。
“要我說，這種朋友，不斷還留著過年嗎？”
“錢能不能要回來另說，但這口氣，不能就這么咽下去?！?/p>
曹波的話帶著幾分江湖氣：“他不要臉，你何必給他留臉？”
“可是……”肖明輝還是有些猶豫，“直接撕破臉，會不會太難看了？”
“難看？”曹波笑了，“他騙你錢的時候，怎么不覺得難看？”
“他在女朋友面前裝闊的時候，怎么不覺得難看？”
“明輝，人善被人欺。有時候，你得讓別人知道你的底線?！?/p>
曹波拿起飯盒站起身：“當然，具體怎么做，還得看你自己?！?/p>
“不過，老哥勸你一句，別再把錢和感情混在一起了。”
“有些人，不值得你把他當朋友。”
曹波走了，辦公室里只剩下肖明輝一個人。
泡面已經涼了，糊在碗里，看起來毫無食欲。
他反復想著曹波的話，又想起馮峻熙的種種行為。
憤怒和失望交織著，漸漸壓倒了最后一絲心軟。
也許，是時候采取行動了。
不能再這樣無休止地等下去，被動地接受欺騙。
06
下班回到家，肖明輝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心理上的。
那種被信任的人反復愚弄后的無力感，深深籠罩著他。
他癱坐在舊沙發上，懶得開燈，任由窗外的路燈光線透進來。
在昏暗的光線里，他拿出手機，點開相冊。
那張欠條的照片，他一直存著，像一根刺，也像一個證據。
白紙黑字，馮峻熙的簽名清晰可見。
他無數次想過把這張照片直接發給馮峻熙，質問他到底什么意思。
但又無數次放棄，總覺得那樣就徹底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是為了錢嗎？是，但不全是。
更多的是為了一種被尊重、被認真對待的訴求。
“?！?/p>
一聲清脆的短信提示音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肖明輝劃開手機屏幕，是房東發來的消息。
“小肖，下個季度的房租該交了，最晚這周五之前啊，別忘了?！?/p>
短信語氣還算客氣，但催繳的意思很明顯。
肖明輝看著短信，心里咯噔一下。
他這才想起，又到了交房租的時候。
三個月的房租，加上押金，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他最近的項目獎金還沒發，錢包里的余額支付完房租就所剩無幾了。
而那筆原本可以用來應急的五千塊，卻遙遙無期地掛在馮峻熙那里。
一種緊迫感和憤怒同時涌上心頭。
他因為這筆要不回來的錢，可能要面臨捉襟見肘的窘境。
而那個借錢的人，卻可能正用著他的錢，在高級餐廳里享用晚餐。
憑什么？
憑什么他要為別人的虛偽和欺騙買單？
憑什么他的善良和信任，要換來這樣的結果？
黑暗中，肖明輝的手指緊緊攥著手機，指節有些發白。
他點開微信，找到了馮峻熙的頭像。
那個頭像，最近換成了他和袁詩雅的卡通情侶形象，甜蜜又刺眼。
他盯著那個頭像看了很久，內心在進行著最后的掙扎。
直接撕破臉嗎？
把欠條發過去，大罵他一頓？
那樣除了發泄情緒，似乎并不能解決問題。
馮峻熙完全可以繼續裝傻，或者干脆拉黑他。
那這筆錢，就真的徹底打水漂了。
難道就這樣算了？忍氣吞聲，當做什么都沒發生？
他做不到。那份屈辱感像火一樣灼燒著他。
突然，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曹波的話回響在耳邊：“他追那姑娘好像家境挺好，別是拿你的錢演深情戲碼。”
袁詩雅……
那個看起來理性、有原則的女孩。
她知道馮峻熙光鮮亮麗的外表下，是靠著欺騙和借款支撐的嗎？
如果她知道了，會怎么想？
這個念頭一出現，就再也無法遏制。
它像野草一樣在肖明輝心里瘋長。
這或許不是一個君子所為，有點像是“挑撥離間”。
但面對馮峻熙這種毫無誠信的人，循規蹈矩的方法似乎已經失效了。
也許，只有從他的“軟肋”入手，才能讓他真正感到疼痛。
才能讓他知道，欺騙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肖明輝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決心。
他重新點開相冊，找到了那張欠條照片。
然后，他在微信通訊錄里，找到了那個只有過一次短暫工作交流。
但因為馮峻熙頻繁秀恩愛而被他注意到的頭像——袁詩雅。
他的手指懸在“發送”按鈕上，微微顫抖。
理智和情感在做著最后的搏斗。
這樣做，會不會太過分了？
會不會引發無法預料的后果？
但房東的催租短信像一記警鐘，敲碎了他最后的猶豫。
他不能再軟弱下去了。
他點開對話框，將欠條照片拖了進去。
在輸入框里，他斟酌著措辭。
不能太像告狀，也不能太模糊，要讓她一眼就能明白發生了什么。
最終，他敲下了一行字：“這是你男朋友借的戀愛經費？”
他看著這行字和那張照片，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跳動著。
這輕輕的一點發送，可能意味著一段關系的徹底終結。
也可能意味著，他終于能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
更能意味著，揭開一個虛偽的面具。
他閉上了眼睛，拇指用力按了下去。
“發送成功”。
消息提示音在安靜的房間里顯得格外清晰。
肖明輝睜開眼，看著那條已發送的消息，仿佛完成了一個重要的儀式。
接下來，就是等待。
等待一場未知的風暴降臨。
07
消息發送出去的那一刻，肖明輝感覺時間仿佛凝固了。
房間里的空氣似乎都停止了流動，只剩下他自己有些急促的心跳聲。
他緊緊盯著手機屏幕，眼睛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任何一點動靜。
微信界面頂端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
這幾個字跳動了幾下，然后消失了。
肖明輝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
她看到了。她在反應。她會說什么？
質問？不相信？還是直接去找馮峻熙對質？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屏幕卻再也沒有出現“正在輸入”的提示。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這種沉默比直接的回應更讓人煎熬。
肖明輝開始不由自主地想象各種可能的情景。
袁詩雅可能覺得他是個騙子，直接拉黑了他。
或者，她可能把消息拿給馮峻熙看，兩人正一起嘲笑他的“愚蠢”和“小氣”。
又或者，她根本不在意，覺得男朋友借點錢沒什么大不了的。
每一種想象，都讓肖明輝的心往下沉一分。
他是不是做錯了？
是不是太沖動了？
這種方式，會不會顯得自己很卑劣？
他起身在狹小的客廳里來回踱步，試圖驅散內心的焦躁和不安。
手機屏幕始終暗著，沒有任何新消息提醒。
他甚至懷疑是不是網絡出了問題，或者手機壞了。
他反復點亮屏幕，查看微信，確認信號滿格。
一切正常，只是沒有回應。
這種等待的滋味，比直接面對爭吵和指責更折磨人。
它放大了所有的疑慮和恐懼。
他開始后悔，也許應該再忍一忍，也許還有更溫和的解決方式。
但一想到馮峻熙那張虛偽的臉，想到他可能正用著自己的錢揮霍。
那股不甘和憤怒又支撐著他，讓他覺得自己的做法雖然極端，但并非無理。
他坐回沙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事情已經做了，就沒有回頭路了。
現在只能等待結果。
他點開袁詩雅的朋友圈，想看看有沒有什么蛛絲馬跡。
她的朋友圈設置了一個月可見，里面內容不多。
有幾張風景照，分享了幾首古典音樂，還有一張看畫展的票根。
整體給人一種安靜、有修養的感覺。
這樣的女孩，會容忍男朋友的欺騙嗎？
肖明輝心里沒底。
時間過去了大概兩分鐘，卻漫長得像一個世紀。
就在肖明輝幾乎要放棄希望，認為對方不會回應的時候。
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一下。
一條新消息提示！
是袁詩雅！
肖明輝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他顫抖著手指點開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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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框里，只有一個簡單的符號：“？”
一個問號。
孤零零地站在那里，沒有任何多余的文字和情緒。
這個“？”代表什么？
是疑惑？是不解？是質疑真實性？還是要求解釋？
肖明輝看著這個問號，剛剛提起的心又懸在了半空。
他該怎么回復？
是把前因后果再說一遍？還是直接讓她去問馮峻熙？
他猶豫著，手指在鍵盤上徘徊，卻不知道該如何組織語言。
然而，還沒等他打出任何一個字。
新的變化發生了。
08
那個問號之后，袁詩雅那邊再次陷入了沉默。
“對方正在輸入…”的提示再也沒有出現。
肖明輝盯著那個孤零零的“？”，感覺自己像被吊在了懸崖邊上。
她這是什么意思？是表示收到了，還是不相信？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再補充一點信息。
他打字道：“這是半年前的欠條，他多次承諾還款但均未履行?！?/p>
手指停在發送鍵上，卻遲遲沒有按下去。
他覺得這樣補充，有點像是在為自己辯解，顯得底氣不足。
也許，保持沉默，讓那張欠條自己說話，效果更好？
就在他猶豫不決的這幾秒鐘內。
手機突然連續震動起來，伴隨著清脆的提示音！
不是微信消息，是銀行APP的轉賬到賬通知！
肖明輝愣住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下意識地點開通知，跳轉到銀行APP的界面。
屏幕上清晰地顯示著一行字：“您尾號XXXX的賬戶于XX月XX日收到人民幣5000.00元轉賬，當前余額……”
轉賬人備注那里，寫著三個字：“馮峻熙”。
真的……轉過來了？
肖明輝怔怔地看著屏幕，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
從他把欠條發給袁詩雅，到收到這筆轉賬，前后不過三分鐘。
這三分鐘里，發生了什么？
袁詩雅看到了消息，然后呢？
她去找馮峻熙了對質了？質問了他？
然后馮峻熙就立刻還錢了？
這效率，快得不可思議，與他之前拖了半年形成鮮明對比。
這說明什么？
說明馮峻熙不是沒錢，只是不想還給他。
說明袁詩雅的話，比他這個“朋友”的催討，有用一千倍，一萬倍。
說明馮峻熙非常在意袁詩雅的看法，害怕失去她。
所以才會在事情可能暴露的瞬間，立刻用錢來堵住漏洞。
一種復雜難言的情緒涌上肖明輝的心頭。
有拿回錢的輕松，有夙愿得償的釋然。
但更多的，是一種深切的悲哀和諷刺。
他追討了半年毫無結果的債務，別人只需要一個問號，就能在三分鐘內解決。
他在馮峻熙心中的分量，輕如鴻毛。
而袁詩雅的態度，重如泰山。
這筆錢，雖然回到了他的賬戶，卻像帶著某種屈辱的印記。
它不是馮峻熙主動歸還的，也不是因為他肖明輝的堅持。
而是因為一個外在的、馮峻熙真正害怕的壓力。
這時，微信又響了一下。
還是袁詩雅。
她發來了第二條消息，只有簡短的三個字：“抱歉。”
是為她男朋友的行為道歉？還是為剛才那個略顯冷漠的“？”道歉？
肖明輝看著這兩個字，一時不知該如何回復。
說“沒關系”？好像不太對。
說“謝謝”？似乎更奇怪。
他沉默了許久，最終什么也沒回。
只是看著銀行APP里那多出來的五千塊余額，和聊天框里那兩個冰冷的字。
錢是要回來了。
但某些東西，似乎也隨著這筆錢的回歸，徹底碎裂了。
比如，他對友情最后的一點幻想。
09
轉賬到賬的提示音仿佛按下了某個瘋狂的開關。
肖明輝的手機突然開始劇烈、持續地震動起來。
屏幕上瘋狂閃爍著同一個名字——馮峻熙。
來電鈴聲尖銳地撕破了夜晚的寧靜，一聲接一聲，帶著一種氣急敗壞的意味。
肖明輝看著那個不斷跳動的名字，心里異常平靜。
他甚至能想象出電話那頭，馮峻熙是怎樣一副暴跳如雷的嘴臉。
他沒有接。
鈴聲固執地響到自動掛斷，但幾乎沒有任何間隔，第二個電話又打了進來。
如此反復，連續五六次。
馮峻熙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要用這種電話轟炸的方式宣泄他的憤怒。
肖明輝干脆把手機調成了靜音模式，看著屏幕一次次亮起，又一次次暗下。
像一場無聲的鬧劇。
終于，電話轟炸停止了。
緊接著，微信消息的提示開始瘋狂刷屏。
肖明輝點開微信，馮峻熙的頭像上顯示著幾十條未讀消息。
最上面幾條是語音消息，后面跟著一長串文字。
肖明輝點開第一條語音，馮峻熙暴怒的、幾乎變調的聲音瞬間沖了出來：“肖明輝！你他媽什么意思？！你跟我女朋友胡說八道什么？！”
第二條語音接踵而至，充滿了咒罵：“你算個什么東西！敢陰我？！五千塊錢你至于嗎？窮瘋了吧你！”
文字消息更是污言穢語，不堪入目：“你等著！這事沒完！讓我在詩雅面前丟這么大臉，我讓你好看！”
“你個陰險小人！背后捅刀子！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把你當朋友！”
“五千塊就當喂狗了！你這種窮酸樣，活該一輩子受窮！”
肖明輝一條條看下去，內心毫無波瀾，甚至有點想笑。
這就是他曾經視為好友的人的真面目。
當偽裝被撕下，露出的竟是如此丑陋和猙獰的嘴臉。
欠錢不還的人，反而理直氣壯；想要回自己錢的人，卻成了陰險小人。
多么荒謬的邏輯。
他懶得回復任何一條消息，也不想再聽到對方的聲音。
正準備將馮峻熙拉入黑名單，微信又彈出一條新消息。
這次，是袁詩雅。
肖明輝的心微微一動，點開了對話框。
袁詩雅發來的消息很簡短，卻像一塊巨石投入湖面：“錢應該到賬了吧？謝謝你的提醒。我和他已經分手了?！?/p>
分手了？
肖明輝愣住了。
他預想到可能會引起爭吵，甚至預想到馮峻熙會惱羞成怒。
但他沒想到，結果竟然是直接分手。
袁詩雅的果斷和決絕，超出了他的預料。
看來，那個看似溫婉的女孩，有著非常清晰的底線和原則。
無法容忍欺騙，是她的底線。
馮峻熙精心構筑的謊言城堡，因為一張小小的欠條，頃刻間土崩瓦解。
肖明輝看著這條消息，心情更加復雜。
他拿回了錢，似乎也“幫助”袁詩雅認清了一個人。
但這結果，并非他最初想要的方式。
他并不想刻意去破壞別人的關系，他只是想要回自己的錢。
然而，當欺騙暴露在陽光下時，關系的破裂似乎是必然的結局。
他想了想，給袁詩雅回復了兩個字：“保重。”
除此之外，他不知還能說什么。
然后，他不再猶豫，將馮峻熙的號碼和微信，全都拖進了黑名單。
世界，瞬間清凈了。
窗外的夜色依舊濃郁，但肖明輝感覺堵在胸口半年的那團淤塞，似乎終于消散了。
雖然過程并不愉快，但這件事，總算有了一個結果。
10
拉黑馮峻熙之后，世界仿佛瞬間安靜了下來。
那些咒罵、威脅和瘋狂的電話鈴聲，都消失了。
肖明輝坐在沙發上，看著手機屏幕上不再跳動的提示。
心里有一種奇怪的虛空感，像是激烈運動后的脫力。
雖然拿回了錢，雖然擺脫了一個虛偽的“朋友”。
但整個過程帶來的疲憊和 disillusion（幻滅），卻沉甸甸地壓在心頭。
他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冰涼的液體滑過喉嚨，稍微清醒了一些。
銀行APP里那五千塊的余額是真實的。
黑名單里馮峻熙的名字也是真實的。
這一切都在提醒他，事情已經結束了。
至少，他這邊的故事，告一段落。
夜漸漸深了，城市陷入沉睡。
肖明輝洗漱完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
白天發生的一切像電影一樣在腦海里回放。
馮峻熙氣急敗壞的臉，袁詩雅那個簡單的“？”，轉賬成功的通知……
還有那句“我和他已經分手了”。
他翻了個身，試圖把這些畫面趕出腦海。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在黑暗中亮了起來，發出柔和的光。
不是電話，而是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肖明輝拿起手機，有些意外地發現，消息竟然又是袁詩雅發來的。
這次不是簡短的幾個字，而是一長段文字。
在深夜收到前任男友的“債主”這樣長篇的信息，實在有些詭異。
肖明輝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開了。
“肖先生，你好，冒昧再次打擾。”
“首先，再次為馮峻熙的行為向你道歉，也為我最初那個不夠禮貌的‘？’致歉。”
“當時突然收到那樣的信息，確實有些意外和不知所措。”
“看到欠條后，我立刻去質問他，他沒有否認，但試圖用各種理由搪塞。”
“在我堅持下，他才不情愿地轉了賬。也正是在這番對峙中，我發現了他更多的謊言。”
“不僅僅是你這一筆，他還用類似的方式向其他幾位朋友借過錢，理由各不相同。”
“用于維持他所調‘體面’的生活，以及……追求我。”
“我無法接受建立在欺騙基礎上的感情，所以選擇了結束。”
“告訴你這些，并非想抱怨什么，只是覺得你有知情權?！?/p>
“另外，馮峻熙性格偏激，你今天讓他如此難堪，他可能會心懷怨恨?！?/p>
“雖然他那些威脅的話可能只是一時氣話，但還是希望你近期能注意安全，小心為上?！?/p>
“此事因我而起，卻也讓我看清了很多。謝謝你無意中的提醒。”
“祝好。袁詩雅。”
肖明輝一字一句地讀完了這條長信息。
夜色中，手機屏幕的光映著他略顯錯愕的臉。
他沒想到袁詩雅會如此詳細地告訴他這些。
更沒想到，馮峻熙的欺騙行為遠不止針對他一個人。
“其他幾位朋友”、“理由各不相同”……
原來自己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只是他龐大謊言網絡中的一環。
這種認知，讓肖明輝感到一種更深的悲涼。
同時，袁詩雅的理性、冷靜和善意，也讓他有些觸動。
即使在遭遇背叛和分手的時刻，她依然能保持風度，甚至提醒他注意安全。
這與馮峻熙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事因我而起……”肖明輝默念著這句話。
不，這件事的根源，是馮峻熙的貪婪和虛偽。
他和袁詩雅，都是這場騙局中的受害者，只是以不同的方式。
他斟酌了片刻，回復道：“謝謝告知。你也保重，值得更好的人。”
消息發送成功。
他放下手機，重新躺好。
窗外的天邊，已經隱隱透出一絲微光，黎明即將到來。
漫長的、充滿鬧劇的一天，終于徹底結束了。
五千塊錢的鬧劇，一場友情的幻滅，還有一個陌生人的善意提醒。
這些都留在了這個即將過去的夜晚。
肖明輝閉上眼睛。
雖然未來可能還會有麻煩，雖然心里還有些許波瀾。
但至少此刻，他拿回了屬于自己的東西，也看清了一些人和事。
這代價，或許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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