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
78歲還要被拉出來“撐場面”，這聲“老戲骨”聽著像夸獎，其實像催命符。
上周末北京電影節閉幕，徐敏拄著根黑色手杖，和張涵予并肩走紅毯。鏡頭掃過，彈幕齊刷刷刷“童年回憶殺”，可沒人告訴他臺階有點高，他抬腿那一下差點晃過去。我隔著屏幕都替他捏汗，現場卻一片尖叫，好像誰嗓門大誰就最尊重藝術家。
老頭的微博停在2014年，上次公開亮相是十年前。這回出來，主辦方給他安了個“致敬環節”，流程表上寫著“3分鐘”，真到點兒卻被剪成45秒。他在后臺對張涵予說：“原來咱們現在值45秒。”聲音不高，旁邊幾個志愿者小姑娘聽完扭頭抹眼淚。
我蹲過不少活動，見過年輕流量崴個腳就全網心疼，也見過老藝人站臺下等半天沒座。徐敏那45秒，燈光明明滅滅，照得他老年斑像舊膠片顆粒。臺下喊“再來一部”，他揮揮手，像把半生都揮完。沒人告訴他通道盡頭還有媒體群訪，也沒人扶，他自個兒一步步挪，手杖敲地聲音比快門聲還脆。
有人說他晚景凄涼，其實老頭淡定得很。回酒店路上，司機問要不要繞去協和醫院復查，他搖頭：“不去，給劇組省點預算。”同車編劇偷偷告訴我，徐敏為一個小配角寫了七頁人物小傳，導演最后只用了兩句臺詞，他也沒鬧，只說“兩句夠了，人物立住就行”。
這就是舊時代養成的脾氣：戲比天大，臉比紙薄。可當下劇組吃快餐，誰耐煩看七頁紙？于是老辦法失效，老演員被當成活動擺件，拉出來亮個相，證明“咱們沒忘本”，然后被迅速塞進保姆車，像用完的布景板。
紅毯結束那晚，我刷到一條短視頻：徐敏獨自坐在酒店大堂等取藥，帽子壓到眉毛，身邊沒助理。拍攝者隔著柱子偷拍，配字“老藝術家太接地氣”。點贊十萬，沒人想起他為什么沒人陪。我盯著屏幕忽然明白，我們愛的不是他，是我們自己“還記得”的感動。
所以別再喊“致敬”了，真尊敬就給他一個有椅子的休息室，一份不用熬夜的通告表，一段不用掐表的發言。別讓“老戲骨”三個字只剩“老”，剩下的全被消費。
78歲還在熬，這行沒變老，只是有人一直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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