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
"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的小心思？"我指著蘇曉雨，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
她坐在沙發上，神色平靜得讓人心慌，手里還拿著一杯茶。"媽，您說什么呢？"
"別叫我媽！"我的手指幾乎戳到她鼻尖，"俊峰他爸走了才三年，你就開始打我們家產業的主意了是不是？"
蘇曉雨放下茶杯，聲音依然很輕："您覺得我圖什么？"
"還裝！我已經讓俊峰去做財產公證了，婚前婚后的財產分得清清楚楚。"我冷笑一聲，"省得將來有些人不知天高地厚。"
她突然笑了，那種笑容讓我莫名心慌："媽，您想得很周到。"
這種反應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為什么不鬧？
01
三年前老陳走的時候，我以為天都塌了。
三十年的夫妻，說走就走，心臟病發作連句遺言都沒留下。那時候俊峰剛畢業工作，我一個人撐著這個家，每天以淚洗面。
"媽，您別這樣，身體要緊。"俊峰抱著我，聲音哽咽。
"你爸這么早就走了，以后就只有我們娘倆相依為命了。"我握著他的手，"媽就指望你了。"
那時候的俊峰多孝順啊，每天下班就回家陪我，從不在外面亂跑。我們母子倆相依為命，日子雖然苦但是溫馨。
老陳留下的那套老房子雖然不大，但地段好，現在至少值三百萬。再加上他的保險賠償金一百多萬，還有我們這些年的積蓄，家底還算殷實。
"媽，我不會丟下您的。"俊峰總是這么說。
可是一年后，他就帶回來一個女孩子。蘇曉雨，會計師，長得倒是清秀，就是話少，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媽，這是曉雨。"俊峰介紹的時候滿臉幸福。
我當時就覺得這個女孩子不簡單。眼神太精明，而且第一次見面就在偷偷打量我們家的擺設，還問俊峰這房子是幾環的。
誰家女孩子第一次上門就打聽房產的？
不過看在兒子喜歡的份上，我還是客客氣氣地接待了她。做了一桌子菜，蘇曉雨吃得很少，總是在觀察，在計算。
"阿姨做菜真好。"她夸我，但眼神里沒什么溫度。
從那時候起，我就覺得這個女孩子心機太深。
02
俊峰要結婚的消息像一顆炸彈，把我炸得暈頭轉向。
"媽，我們打算明年結婚。"他小心翼翼地試探我的反應。
"結婚？你們才交往一年！"我幾乎跳起來，"她家什么情況你都了解嗎？"
俊峰有些不耐煩："媽，曉雨人很好的，您怎么總是對她有偏見？"
"我哪有偏見？我是為了你好！"我越說越激動，"你看她每次來咱家，眼睛往哪看？不是看房子就是看家具，這種女孩子能安心過日子嗎？"
"您想太多了。"俊峰搖搖頭，"曉雨只是性格比較內向。"
內向？我看她精明得很。
但是兒子鐵了心要結婚，我也攔不住。老陳走了，俊峰是我在這世上最親的人，我不想和他鬧僵。
結婚前，蘇曉雨的父母來提親。蘇振華是個生意人，開口就說："親家母，我們曉雨嫁過來不會空手，嫁妝我們準備了一百六十萬。"
一百六十萬！我當時就愣了。這么大手筆的嫁妝，難道我錯怪她了？
"曉雨從小就懂事，從不亂花錢。"李慧珍也說，"這些錢是我們給她的保障。"
婚禮辦得很熱鬧，蘇曉雨變成了我的兒媳婦。那天她叫我"媽"的時候，聲音很輕很輕，但我聽得出來那種距離感。
不過有了一百六十萬的嫁妝，我對她的印象好了一些。至少說明她不是完全沖著我們家的財產來的。
可是婚后的日子，讓我越來越不安。
03
蘇曉雨搬進來后，整個家的氛圍都變了。
她很勤快，每天都把家收拾得干干凈凈，做飯也不錯。但是我總感覺她在防著我，話說得很少，笑容也很生硬。
"媽，您想吃什么？我去買菜。"她總是很客氣，但就是那種客氣讓我不舒服。
最讓我在意的是，她對家里的財務狀況了解得太清楚了。
"媽，電費單在哪里？我去交一下。"她總是主動處理這些事情。
"媽，燃氣公司的人來檢查，說要登記戶主信息。"她什么都要插手。
俊峰對她言聽計從，我說什么他都覺得我是在挑刺。
"媽，曉雨是好意，您別總是疑神疑鬼的。"他開始維護妻子，對我的態度也沒以前那么親了。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老陳走了，兒子又有了媳婦，我在這個家里的地位越來越尷尬。
更讓我擔心的是，蘇曉雨總是在旁敲側擊地了解我們家的情況。
"媽，您和爸爸當年買這房子花了多少錢？"她裝作隨口一問。
"媽，您的退休金夠花嗎？要不要我們補貼一點？"她總是這樣試探。
我開始警覺起來。這個女孩子是不是在計算什么？
半年后的一天，我無意中聽到她和俊峰說話。
"你媽的那些首飾值不少錢吧？"她的聲音很輕。
"你問這個干什么？"俊峰有些奇怪。
"沒什么，就是好奇。"她很快轉移話題。
那一刻，我的心徹底涼了。她果然是沖著我們家的財產來的。
04
我開始更仔細地觀察蘇曉雨的一舉一動。
她每天出門上班，但總是很晚才回來。俊峰問她，她說公司忙，要加班。
"曉雨工作真拼。"俊峰還夸她。
但我發現了疑點。她回來的時候身上沒有加班的疲憊，反而精神很好，有時候還帶著淡淡的香水味。
一個女孩子加班到那么晚，還有心情噴香水？
我開始懷疑她是不是在外面有別的男人。
還有她對錢的態度。家里的開銷她算得很清楚，但對自己的花費卻很模糊。
"我今天買了點化妝品。"她總是輕描淡寫地說，但我看到她的購物袋里都是大牌貨。
一個會計師的工資能支撐這樣的消費嗎？
最讓我不安的是，她開始頻繁地提到房產的事情。
"媽，這房子如果要過戶給俊峰，需要什么手續？"她問得很直接。
"你問這個干什么？"我警惕地看著她。
"沒什么特別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她笑笑，但那種笑容讓我心里發毛。
我終于忍不住了，找俊峰攤牌。
"兒子，我覺得曉雨對咱家的財產太上心了。"我直接說道。
"媽，您又想什么呢？曉雨只是關心家里的情況。"俊峰有些不耐煩。
"關心？她問房產過戶的事情，這叫關心嗎？"我的聲音有些尖銳。
俊峰沉默了一會兒："媽，您是不是對曉雨有什么誤解？"
"我沒有誤解，我只是在保護我們家的財產。"我下定決心，"兒子，我要你去做財產公證。"
"什么？"俊峰愣了。
"婚前婚后的財產要分清楚，省得將來有糾紛。"我的態度很堅決。
俊峰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媽，您這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保護你，也是在保護我們這個家。"我握住他的手，"兒子，你爸走得早，這個家就剩下我們了，我不能讓外人占了便宜。"
05
俊峰最終還是答應去做財產公證，但他的臉色一直很難看。
"媽，您這樣做會傷害曉雨的。"他勸我。
"傷害？如果她沒有別的心思，為什么會傷害？"我反問。
那天晚上，俊峰和蘇曉雨在房間里說了很久的話。我隔著門聽到蘇曉雨在哭，俊峰在安慰她。
第二天早上，蘇曉雨的眼睛紅紅的，但她看到我的時候還是禮貌地打招呼："媽，早上好。"
"嗯。"我冷淡地應了一聲。
俊峰請了假，去了公證處。我以為蘇曉雨會鬧，會哭，會指責我，但她什么都沒有做，就是變得更安靜了。
晚上俊峰回來的時候，手里拿著一份公證書。
"媽，您要的公證書。"他把文件遞給我，聲音很平淡。
我接過來看了看，心里松了一口氣。婚前財產歸俊峰所有，婚后財產也有明確的分割條款。這樣至少能保證我們家的財產不會被外人占了便宜。
但蘇曉雨的反應讓我意外。
"媽，俊峰已經做了公證，我覺得我也應該做一個。"她突然開口。
"你？"我愣了。
"是的，我的嫁妝也需要公證。"她的聲音很平靜，"一百六十萬也不是小數目，我也需要保護自己的財產。"
我沒想到她會這么說。如果她真的只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嫁妝，那倒也合理。
"你要做就去做吧。"我勉強點點頭。
第二天，蘇曉雨也請假去了公證處。
晚上她回來的時候，手里也拿著一份公證書。
"媽，這是我的財產公證。"她把文件遞給我，"您可以看看。"
我接過那份公證書，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感覺。我終于要看到這個女人的真面目了嗎？
我展開公證書，開始仔細查看內容。財產明細，金額數目，都很清楚。但是當我的目光移到備注欄的時候，整個人愣住了。
06
備注欄里赫然寫著："以上財產均為蘇曉雨個人所有，與配偶陳俊峰無關，陳俊峰對此項財產無任何權利，包括但不限于使用權、收益權、處分權。特此說明：我老公1分錢都沒有。"
我的手開始顫抖，公證書差點掉在地上。
什么意思？她老公1分錢都沒有？我兒子怎么可能1分錢都沒有？房子、存款、保險金，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財產啊！
"曉雨，這個備注是什么意思？"我指著那行字，聲音都變了調。
蘇曉雨看了一眼，神色依然平靜："就是字面意思，媽。"
"可是俊峰明明有財產啊，房子、存款..."我結結巴巴地說。
"房子？"蘇曉雨苦笑一聲，"媽，那套房子已經抵押出去了。存款？俊峰的銀行卡里欠著八十多萬。"
"不可能！"我幾乎喊出來，"俊峰怎么可能欠那么多錢？"
蘇曉雨從包里拿出一沓銀行對賬單，遞給我："您自己看吧。"
我接過那些單子，每一頁都是紅字，每一頁都是欠款。信用卡透支、銀行貸款、網貸平臺，密密麻麻的債務記錄讓我眼花繚亂。
"這...這是怎么回事？"我的聲音在顫抖。
"三年前，爸爸剛去世的那段時間，俊峰情緒很不好。"蘇曉雨的聲音很輕，"他開始賭博，先是麻將，后來是網上的賭博平臺。"
07
"賭博？俊峰他...他怎么會賭博？"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剛開始只是小打小鬧，后來越陷越深。"蘇曉雨繼續說道，"房子是去年抵押的，當時您還在老家照顧奶奶，他沒敢告訴您。"
我想起來了，去年夏天我回老家照顧生病的婆婆，待了兩個多月。那段時間俊峰總是說工作忙，很少給我打電話。
"抵押了多少？"我的聲音幾乎聽不到。
"兩百萬。"蘇曉雨的回答像一記重錘敲在我心上，"現在每個月要還兩萬多的貸款。"
"那他的工資..."
"他的工資根本不夠還貸款，這一年多來都是我在還。"蘇曉雨的眼眶紅了，"我的工資，我的獎金，還有我爸媽給的嫁妝，全部都用來填這個窟窿了。"
我的腿一軟，跌坐在沙發上。原來這一年多來，不是蘇曉雨在圖我們家的財產，而是她在用自己的錢養活這個家。
"所以你才會了解家里的各種開支？"我想起她總是主動交各種費用。
"因為俊峰已經沒有能力承擔這些了。"蘇曉雨擦了擦眼角，"電費、水費、燃氣費、物業費，還有您的生活費，都是我在出。"
"可是他每個月還是給我一千塊生活費啊。"我不明白。
"那一千塊也是從我這里拿的。"蘇曉雨苦笑，"他不想讓您知道真相，所以一直在裝。"
我想起這一年多來的種種細節，原來都有了解釋。蘇曉雨為什么總是加班很晚？因為她在做兼職賺錢。為什么她對家里的財務那么了解？因為她要精打細算每一筆開支。為什么她總是問這問那？因為她要評估這個家的債務狀況。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我的聲音哽咽了。
"告訴您有用嗎？"蘇曉雨反問，"您只會更難過，俊峰也會更內疚。我只能默默承擔，希望能慢慢把債務還清。"
08
我坐在那里，感覺整個世界都顛倒了。
我一直防著兒媳婦會占我們家的便宜，結果是她在用自己的錢補貼我們家。我一直覺得她心機深重，結果是她在默默承受著本不該她承擔的重擔。
"曉雨，我...我錯怪你了。"我的眼淚終于流了下來。
"媽，我不怪您。"蘇曉雨也哭了，"換成是我，我也會有同樣的擔心。"
"可是我對你那么冷淡，你為什么還要..."
"因為這是我的家啊。"蘇曉雨的話讓我心里一暖，"俊峰是我老公，您是我婆婆，雖然有各種困難，但這就是我的家。"
我想起她公證書上的那句話："我老公1分錢都沒有。"現在我明白了，這不是在嘲笑，這是在保護。她用這種方式保護著她的嫁妝，也保護著這個家最后的希望。
"曉雨，以后家里的事情不用你一個人扛了。"我握住她的手，"我還有一些積蓄，我們一起想辦法。"
"媽..."蘇曉雨哭得更厲害了。
這時候俊峰回來了，看到我們抱頭痛哭的樣子，愣住了。
"媽，曉雨，你們這是..."
"俊峰，坐下。"我擦擦眼淚，"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那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坐在一起，把所有的事情都說開了。俊峰哭著向我和曉雨道歉，承認了自己的賭博問題和債務。曉雨也說出了這一年多來的辛苦和委屈。
"媽，對不起，我不應該瞞著您。"俊峰跪在我面前。
"傻孩子，你是怕媽擔心。"我撫摸著他的頭，"但是以后不能再賭了，絕對不能！"
"我戒了，我已經戒了半年了。"俊峰緊緊握住我的手，"都是曉雨幫我的，她找了專業的心理醫生，還一直監督我。"
我看向蘇曉雨，心里滿是愧疚和感激。這個我一直防著的女孩子，用她的愛和堅持挽救了我們這個家。
"曉雨，媽對不起你。"我握住她的手，"以后媽不會再懷疑你了。"
"媽，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蘇曉雨笑了，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真心的笑容。
從那天開始，我們家真正成了一家人。我拿出自己的積蓄幫忙還債，蘇曉雨也不再一個人默默承擔，我們一起制定了還債計劃。雖然生活依然不容易，但我們心里都踏實了。
最重要的是，我得到了一個真正的好兒媳。那個我以為會搶奪我們家財產的女孩子，原來一直在用自己的一切保護著這個家。
看著那份公證書，我想起那句備注："我老公1分錢都沒有。"現在我明白了，這句話里包含著多少心酸，多少無奈，但更多的是保護和愛意。
她用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她嫁給俊峰不是為了錢，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錢。她愛的是這個人，是這個家，不是任何物質的東西。
這才是真正的好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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