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日,高考志愿填報截止的最后一天。
陸家老宅內,程芊芊坐在電腦前。
看著手邊清北的預錄通知書,她眼里都是茫然。
耳邊傳來好友無法理解的疑惑:“芊芊,你真的要為了嫁給你小叔,而把這個去清北上學的名額讓給寧清歡啊?”
“她又不是你親妹妹,還已經搶了你那么多東西……”
程芊芊的靈魂猛地震醒:“不!我不讓!”
“不過,我也不要去清北了,我要去國防大學。”
她迷茫的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而后她打開電腦,將所有志愿都填上國防大學,毫不猶豫地點擊了提交。
看著“提交成功”的提示,這一刻,程芊芊才終于有了重生的真實感。
她重生了。
上輩子,程芊芊是程家的掌上明珠,京圈名副其實的小公主。
直到12歲那年,她被仇家綁架,程家的管家老寧為了救她,而被歹徒推進了海里。
程父程母將他唯一的女兒寧清歡帶回家,說以后她就是他們的第二個女兒。
就是從那時起,一切都變了。
只要和寧清歡對上,程芊芊就得讓。
剛開始是讓一個玩偶,讓一個杯子。
后來,父母要她讓衣服,讓房間,讓生日宴。
最后,他們要她把保送清北的名額讓給寧清歡,甚至還讓程芊芊去微整,讓她整得與寧清歡有八分像。
程芊芊咬死了不答應。
小叔陸司爵卻說,只要她讓,等她20歲他就娶她。
最終感情打敗了理智,為了嫁給陸司爵,程芊芊把上大學的機會讓了出去。
然而結婚后陸司爵卻常年出差,兩人見面的次數,程芊芊一只手都數得過來。
重來一次,她再也不要嫁給小叔陸司爵了。
也再不會讓出上學的機會。
好友孟蟬雪因為程芊芊突然的一番操作而愣在原地,好久才反應過來,打心底為她而高興:“太好了,你能想通就好了!”
“我本來還難過咱倆要分開,現在好了,我們都去南方,以后還在一起。”
她抱住程芊芊,程芊芊眼眶有些濕潤,卻也真心地笑了起來:“嗯。”
傍晚,孟蟬雪離開。
她剛走,一輛黑色紅旗車就開進了大院。
司機開門,一身黑色西裝的陸司爵從車里走了出來。
他身形高大,五官俊逸清冷,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冷淡疏離的冰山禁欲感。
程芊芊的爺爺與陸司爵的父親是戰友,所以按照輩分程芊芊要叫陸司爵一聲“小叔”。
上輩子,和這樣的男人朝夕相處,情竇初開的程芊芊難免心動。
可她最大的錯就是心動。
正想著,陸司爵清凌的目光看來:“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程芊芊頓了頓:“小雪今天來找我,剛走。”
陸司爵還要再說什么,身后紅旗車上又走下來一個人,手上提著大大小小十幾個購物袋。
“小叔,謝謝你給我買這么多東西。”
是寧清歡。
程芊芊看過去,只見她手里拿著LV、蔻馳、甚至還有一塊百達翡麗的表。
心里像被刺了一刀那樣疼。
自從寧清歡回到程家后,程芊芊就處處忍讓,直到那次她發高燒卻無人注意,差點燒沒了半條命后。
還是陸司爵看不下去,將她接到了陸家,給足了她寵愛。
可現在連這份偏愛也沒有了。
程芊芊覺得刺眼,轉身走回了屋子。
回到房間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柜子里找出之前收起來的一個糖盒。
掀開蓋子,里面放滿了彩色糖紙疊的千紙鶴。
她愛吃甜,從前她一哭,陸司爵就變戲法似的,從衣兜里掏出一顆糖喂給她,哄她開心。
每次她都舍不得吃,攢著等到快過期了才吃掉。
每吃一顆,她就用糖紙疊一個千紙鶴。
對她來說最珍貴的從來不是那些奢飾品,而是陸司爵的心意。
她以為,這些千紙鶴可以證明陸司爵對自己上心,喜歡自己。
可現在看來,都是她的一廂情愿。
糖紙早已發黃,程芊芊輕輕拿起一只千紙鶴,可碰到的一瞬千紙鶴就碎了。
上面也再沒了記憶里那股溫暖甜蜜的甜味,反而彌漫著絲絲縷縷的苦澀。
程芊芊苦澀地扯了扯嘴角:“過期的溫暖,果然不該再沉溺,也無需緬懷。”
她抱著糖盒走出去準備丟掉,陸司爵卻正好來敲她的門。
他看了一眼她手中的糖盒,并沒認出這是他送的,反倒說:“你不是小孩了,已經過了吃糖的年紀,少吃點這些沒營養的東西。”
聽到這話,程芊芊沒來由地笑了一下,心口說不上來的悶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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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她當著陸司爵的面,將糖盒丟進了垃圾桶。
“放心吧小叔,以后不會了。”
糖盒脫手的那瞬間,程芊芊感覺自己好像扔掉了身上一道枷鎖。
有種從未有過的輕松。
陸司爵皺了皺眉,覺得今天她似乎有點反常。
但他到底還是沒有多想,淡淡道:“收拾一下出來,今晚和清歡回程家吃飯。”
聞言,程芊芊想也不想就拒絕:“我不去。”
他明知道,她的父母是怎么對她的。
他明知道,她回那個家就會有無盡的謾罵。
可程芊芊向來沒有拒絕的權利。
因為都住在一個大院里,所以也不過就是幾步路的距離。
十分鐘后,程家。
待傭人將最后一個菜端上桌,程父就朝程芊芊開了口:“讓你把清北名額讓給清歡的事,你考慮得怎么樣了?”
程芊芊沉默著沒說話。
程父以為她還是不愿意,放緩了語氣:“芊芊,你要懂事,把機會留給你妹妹。”
程母也幫腔:“是啊,清歡不像你,你成績好,明年可以借清歡的身份再高考一次嘛,都是一樣的。”
程芊芊攥緊了筷子:“寧清歡用我的身份,我用她的身份。”
“那么以后是不是也要宣布,她是你們的親生女兒,而我是養女?”
此話一出,程父和程母的臉色變了變。
程父把筷子拍到桌上:“你怎么說話的?”
寧清歡立刻上前挽住他的手臂:“爸,你別生氣,你有高血壓的。”
“媽媽,你也不要再逼姐姐了。”
程父緩和了面色,但對程芊芊依舊不滿:“你看看,你有你妹妹一半懂事嗎!”
程母也溫柔地摸了摸寧清歡的頭:“傻孩子,你們就算沒有血緣也是親姐妹,要她讓個名額沒事的。”
聽到這話,程芊芊只覺諷刺。
明明她才是親生的,明明她才是程家唯一的女兒,說什么沒血緣也是姐妹?
又有哪個姐妹,會想著把對方的一切都搶走?
程芊芊垂下眼再次不說話,程父又要發作。
這時,陸司爵看了程芊芊一眼,淡聲開口:“芊芊已經答應了,這個名額給清歡,她自己來年再高考。”
“到時候我會想辦法的,不用芊芊去微整,也不用他們交換身份。”
的確,重生之前的程芊芊已經答應了陸司爵的條件。
如今的她重生回來,已經反悔,但她不打算告訴任何一個人。
國防大學的錄取通知書半個月后就會到,她要悄無聲息地離開,更不能打草驚蛇。
可饒是如何,她依舊心口刺痛。
咽下喉間的苦澀,程芊芊點點頭,面不改色地說謊:“嗯。”
聞言,餐廳里僵持的氣氛才緩和。
寧清歡眼里閃過精光,臉上甜甜一笑:“謝謝姐姐。”
程母也破天荒的,從寧清歡到家里來之后,第一次主動給程芊芊夾了一只蝦:“這是媽特意吩咐廚師給你做的,你嘗嘗,還是你喜歡的味道吧。”
程芊芊唇角掩不住的譏諷:“媽,你記錯了,我海鮮過敏,愛吃蝦的是寧清歡。”
說完,她把這只蝦放到了寧清歡的碗里。
屋里的氣氛又凝固了一瞬。
程母臉上愧疚又尷尬,僵了好幾秒才干笑著給自己找補:“哎呀,那是媽記錯了,你吃別的。”
她嘴上那么說,手上卻把一整盤蝦都端到寧清歡的面前。
說實話,經歷過上輩子,程芊芊已經麻木了。
他們不在乎她,又怎么會記得她愛吃什么?
她埋下頭吃了一筷子米飯,忽然,陸司爵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她碗里。
她怔了下,抬頭看向他。
卻見他同樣給寧清歡夾了一塊牛肉。
程芊芊自嘲一笑,是啊,還在期待什么呢?他的偏愛早就不屬于她一個人了。
她沒了胃口,放下筷子。
這時,屋外響起一道車鳴聲,接著就聽警衛員喊:“陸老首長回來了!”
程芊芊眸光一亮,快步奔出去,恰好見到精神矍鑠的老人下車,手里還提著一個袋子。
“陸爺爺!”
“芊丫頭,快來,聽說你考得不錯,爺爺給你帶了禮物。”
程芊芊眼眶有些熱,正要過去,就聽“嘭嘭”兩聲,院子一角的煙花逐一綻放,整個夜空都在炫麗花火的照耀下,明亮了起來。
眾人不約而同看向夜空。
陸老爺子欣慰點頭,拍了拍陸司爵的肩膀。
“不錯,跟我想到一塊兒了,還記得芊丫頭喜歡看煙花,準備禮物給她慶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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