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站在衛生間門口,手里攥著老公的手機,整個人都在發抖。屏幕上那條微信跳得我眼睛生疼:"哥,嫂子那里還有多少錢?咱媽住院的事先別跟她說,你想辦法把錢拿出來,回頭我再還你。"發信息的是小叔子,時間顯示在三天前。我深吸一口氣,指尖冰涼,客廳里電視機還開著,傳來咿咿呀呀的戲曲聲,老公王建國正窩在沙發里刷短視頻,時不時發出"嘿嘿"的笑聲。
我緩緩走到客廳,把手機遞到他面前。他抬起頭,臉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閃爍著躲避我的目光。
"建國,你媽住院了?"我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
"啊……就是小毛病,已經出院了。"他接過手機,隨手放在茶幾上,"你怎么翻我手機?"
"我給你充電,正好看見了。"我在他對面坐下,盯著他的眼睛,"要多少錢?"
"不用,我自己處理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目光飄向窗外。
那一刻,我突然想起半個月前給他買手表的事。那塊天梭表花了我五千三百塊,是我攢了大半年的私房錢。他生日那天,我把精美的禮盒推到他面前,滿心期待地看著他拆開。他愣了一下,試戴在手腕上,在燈光下轉了轉,然后笑著說:"不錯,看著挺像那么回事兒的,一百多塊錢吧?"
當時我張了張嘴想解釋,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婆婆正好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盤炒好的花生米,瞥了一眼說:"哎呦,現在這假貨做得可真像,街上到處都是。"小叔子也湊過來看,"嫂子眼光不錯啊,A貨里算頂級的了。"
我當時臉上掛著笑,心里卻咯噔一下。老公沒有拆穿,反而順著他們的話說下去,這意味著什么?他是真的以為便宜,還是故意裝傻?
現在,看著他躲閃的眼神,我突然全明白了。
"建國,咱們結婚八年,我問你,家里的存折在哪兒?"我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
"存折?在……在柜子里啊。"他的喉結動了動。
"哪個柜子?拿出來我看看。"
![]()
他站起身,在臥室里翻了半天,拿出來一個紅色的存折,遞給我。我翻開一看,余額三千二百塊。我們兩口子都有工作,我在社區衛生服務站當護士,他在物業公司做維修工,這些年除了日常開銷,怎么也該攢下十來萬了。
"其他的錢呢?"我把存折合上。
"都花了啊,你不知道現在物價多貴?我媽上次住院就花了兩萬多。"他坐回沙發上,點起了一根煙。
煙霧在昏黃的燈光下慢慢升騰,嗆得我眼睛發酸。我想起這八年來的點點滴滴。婆婆隔三差五來家里住,每次都是大包小包地拿東西走。小叔子結婚,我們出了三萬塊份子錢。小叔子買車,老公"借"了五萬塊出去,說是過兩個月就還,這一過就是三年。婆婆過生日、小叔子家孩子過生日、七大姑八大姨過生日,每次都得包紅包。
我從來沒說過什么,因為我知道這就是嫁進這個家要承受的。但我不傻,我從結婚第二年就開始偷偷存錢。每個月工資到手,我先藏起一千塊,剩下的才交給老公。這些年存下來的二十萬,都在我娘家的保險柜里。
"那塊表,五千三百塊。"我輕輕說出這句話。
老公手里的煙掉在了地上,濺起幾顆火星。他慌忙撿起來,看著我,臉漲得通紅:"你說啥?"
"天梭表,專柜買的,五千三百塊。你手上戴的就是。"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建國,我給你買這么貴的禮物,你為什么要說是一百多塊的假貨?"
他沉默了很久,煙灰抖落在褲腿上,他都沒察覺。外面傳來樓下王大媽遛狗的聲音,還有小區保安巡邏的腳步聲,一切都那么平常,可我們的生活卻在這一刻撕開了一道口子。
"我……我要是說貴了,我媽肯定又要說你亂花錢。"他的聲音很低,"你不知道,上次你買了那件三百多的外套,她回家就給我打電話,說你不會過日子,說她那個年代三百塊能買多少東西。我夾在中間也難受啊。"
"所以你就讓我當冤大頭?讓我在你媽和你弟面前像個傻子一樣?"我的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下來,"我以為你至少會護著我,哪怕只是在這種小事上。"
"小娟,你聽我解釋……"他想抓住我的手,被我甩開了。
"不用解釋,我都懂。"我擦掉眼淚,"你弟找你要錢,你打算給多少?"
"他說要十萬,說是要做生意。"老公低著頭,不敢看我。
"十萬?"我冷笑一聲,"建國,你知道咱們家存折上還有多少錢嗎?三千二。你拿什么給他十萬?"
"我想……想問你借點。"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借?"我在屋里來回踱步,手指關節捏得發白,"你弟上次借的五萬還了嗎?上上次借的兩萬還了嗎?你們家把我當成提款機了是不是?"
客廳里的空氣凝固了,只有墻上的鐘表滴答滴答地響。我突然覺得很累,這些年的委屈像潮水一樣涌上來。我想起婆婆第一次來家里,嫌棄我買的菜太貴,非要拉著我去三公里外的早市買打折菜。我想起小叔子結婚那天,婆婆當著所有親戚的面說:"還是我小兒子有福氣,娶了個知書達禮的媳婦,不像有些人,就知道花錢打扮自己。"那時候我穿著一件普通的連衣裙,都是商場打折時買的。
我想起每年過年,我們要給婆婆包紅包,給小叔子一家包紅包,可我媽來了,老公連一百塊的紅包都要在我面前嘀咕半天。我想起我爸住院那次,我問老公能不能拿五千塊出來,他說家里緊張,最后我是找閨蜜借的錢。
"建國,你還記得我爸住院那次嗎?"我轉過身看著他。
他愣了一下,眼神閃爍:"記得……那不是后來給了嗎?"
"給了兩千,還是我跟你磨了三天才給的。"我坐在他對面,"你媽住院,二話不說就是兩萬。你弟要錢,你恨不得把心掏出來。我爸呢?我呢?"
"那不一樣……"他想辯解。
"哪里不一樣?因為我是外人對不對?"我打斷他,"建國,我今天把話說明白了,我這里沒錢,一分都沒有。這些年我工資都交給你了,你自己看著辦。"
他著急了:"小娟,你別這樣,我弟真的急用……"
"急用就找他自己媳婦要去!找你媽要去!"我站起來,聲音忍不住提高了,"憑什么每次都找我們?我們的日子就不用過了?"
這一嗓子喊出來,我自己都嚇了一跳。這些年我一直扮演著溫順懂事的兒媳婦,從來不敢大聲說話,今天終于忍不住了。
老公也愣住了,半晌才說:"那我跟我弟怎么說?"
"實話實說,沒錢。"我走進臥室,拿出一個箱子,開始收拾東西。
"你干嘛?"他跟進來。
"我回娘家住幾天,你自己好好想想。"我把換洗衣服塞進箱子,"建國,我嫁給你不是來當保姆和提款機的。如果你覺得你媽和你弟比我重要,那這個婚也沒必要繼續了。"
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別鬧,有話好好說。"
"我沒鬧,我很清醒。"我掙脫他的手,"這些年我付出了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不求你多愛我,但至少要有最基本的尊重。那塊表的事,你傷透了我的心。"
說完這些,我拖著箱子出了門。樓道里的聲控燈亮起來,照在我臉上,冰冷的白光讓我一瞬間清醒。我知道這一步邁出去意味著什么,但我不后悔。這些年夾在婆家和娘家之間,我活得太壓抑了。
在娘家住了一個星期,老公打了無數個電話,發了無數條信息,從一開始的道歉到后來的認錯,再到最后的保證。第八天晚上,他來了,手里拿著那塊天梭表。
"小娟,我錯了。"他站在我媽家門口,眼眶都紅了,"這些年確實是我糊涂,沒把你放在心上。我已經跟我弟說了,沒錢借給他,讓他自己想辦法。我媽那邊我也說清楚了,以后不會再隨便要錢了。"
我媽在廚房里張羅著晚飯,我爸坐在客廳里看報紙,假裝什么都沒聽見。我看著老公,他臉上寫滿了疲憊和真誠。
"這表,我戴著。"他舉起手腕,那塊表在燈光下泛著光,"你送我的,我會好好珍惜。我也跟我媽說了,這是你花五千多給我買的,是我的寶貝。她說什么我都不在意了。"
我的眼眶有些濕潤。這么多年,我終于等到了他的一句明確表態。
后來我們回了家,日子還得繼續過。那二十萬存款我依然沒告訴他,不是不信任,而是給自己留一條后路。婆婆那邊安靜了一段時間,小叔子也沒再找我們借錢。老公下班后會主動做家務,周末會陪我回娘家。那塊手表,他每天都戴著,見人就說是老婆送的生日禮物,很貴的,要好好愛護。
有一天晚上,我們一起在陽臺上曬衣服,他突然說:"小娟,你是不是還藏了私房錢?"
我手里的衣服差點掉下去:"你怎么知道?"
"我算過賬,你這些年的工資不可能都花光了。"他笑著看我,"沒事,藏著吧,你有底氣,我也放心。至少證明你還沒打算跟我離婚。"
那一刻,夜風吹過來,帶著初夏的溫暖。樓下有小孩在玩耍,遠處傳來汽車的鳴笛聲。我看著他,突然覺得,也許婚姻就是這樣,需要經歷一些波折,才能看清彼此的真心。那二十萬存款,就像我們之間的一道保險,既是防備,也是希望。
我伸手摸了摸他手腕上的表:"好好戴著,別摔了。"
"放心,比命還重要。"他握住我的手,溫熱的觸感讓我心里一暖。
生活還在繼續,那些矛盾和摩擦不會消失,但至少現在,我們知道該站在彼此這邊了。這或許就是婚姻最真實的樣子——不完美,但值得守護。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