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中期的風,總帶著幾分樸素的暖意。那時我剛在部隊成家,每月工資五十二塊,扣掉伙食費,到手只剩三十多塊。這點錢要撐起一家的日子,柴米油鹽都得精打細算,更別提什么“三金”彩禮、像樣嫁妝了。我們結婚簡單得不能再簡單,沒有嶄新的家具,沒有喜慶的排場,只有兩床被褥、幾個搪瓷碗,還有兩顆緊緊相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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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我駐守在東北白山黑水的軍營,愛人在西北黃土高坡的老家獨自操勞。她既要扛起地里的農活,春種秋收、澆水施肥,面朝黃土背朝天;又要拉扯年幼的孩子,夜里喂奶、白天洗衣,忙得腳不沾地。每次探親回家,看到她曬黑的臉龐、粗糙的雙手,還有眼角悄悄爬上的細紋,我心里滿是愧疚。我曾不止一次承諾:“等日子好了,一定給你買枚金戒指。”她總是笑著擺擺手:“過日子要緊,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不用買。”可我知道,那笑容背后,藏著她對生活的體諒,也藏著我未兌現的虧欠。
后來我轉業到地方,一次下鄉途經潼關縣的黃金一條街。沿街的店鋪里,金銀首飾琳瑯滿目,金光閃閃的項鏈、戒指看得人眼花繚亂,可高昂的價格讓我望而卻步。就在街角一家小店,我看到了一對銀質首飾——一枚素圈戒指,一對紐絲鐲子,銀光溫潤,雖沒有黃金的璀璨,卻透著幾分內斂的雅致。那時手頭依舊不寬裕,銀飾的價格剛好在承受范圍內,我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
回到家,我把銀戒輕輕套在愛人的手指上,把銀鐲戴在她的手腕。月光下,銀飾泛著柔和的光澤,映著她眼角的笑意。“還是銀的實惠,戴著也好看。”她反復摩挲著,語氣里滿是歡喜。我握著她的手,輕聲說:“委屈你了,沒能給你買金的。”她搖搖頭,眼神堅定:“這銀戒指戴著舒心,同時也安全,你心里有我,比什么都金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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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幾十年過去,那枚銀戒早已被歲月磨得愈發溫潤,邊緣甚至有了淡淡的包漿。我們的日子漸漸富足,金戒指、金鐲子也早已能輕松買得起,可愛人依舊偏愛這枚銀戒,時常戴著它做家務、逛菜場,不離不棄。
我常常凝視著她手上的銀戒,心里愈發清晰:戒指是銀的,可當年買它時的心意,是純金的;這些年里,愛人默默付出的深情,是純金的;我們相濡以沫、風雨同舟的日子,更是比黃金還要珍貴的寶藏。這枚小小的銀戒,承載著我們一代人的愛情與堅守,見證著從清貧到富足的歲月變遷,也鐫刻著那句從未說出口的話——銀戒易老,金心不變。
作者簡介:馬學文,1962年生,渭南市臨渭區人,市詩詞學會會員。1979年入伍,中共黨員,國防大學空軍政冶學院畢業。曾經在解放軍報,空軍報,中國人口報,陜西人口報,人生雜志,渭南日報發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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