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崗墟對面的自行車道熱浪翻滾。
樹下,過道旁,“5元快剪”的叫喊聲起此彼伏。
我載著小寶剛停穩(wěn),一個熟悉的聲音喊:“小朋友來剪頭發(f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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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頭,竟是在市政府門口開了20多年美發(fā)店的老板娘。
她笑著遞來圍布,我心里一緊:她怎么會在這里?
我們異口同聲地驚到:“是你?”
推子嗡鳴,剪刀輕響,沙崗墟的喧鬧在耳邊起伏。
她一邊給小寶系圍布,一邊嘆口氣:“這幾年生意不景氣,上午店里根本沒客人。請了一個師傅、一個小工,三個人干瞪眼,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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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告訴我,店里現(xiàn)在主要做年輕人的生意;中老年人逢趕集,更愿意在路邊剪5元快剪。
這三年,每逢沙崗墟開集,她都來這兒出攤,上午的生意比店里還要好。
我想起從前。
去她店里剪頭發(fā)要預(yù)約,過年時得提前三天。
有一年,我和妹妹在她店里做頭發(fā),花了5個小時、500塊錢,到家已是午夜,心里卻亮堂堂的。
人到中年,我早就過了追逐流行的年齡。家里收入這幾年也降了,能省則省。
我不再去理發(fā)店折騰,把頭發(fā)扎成馬尾,干凈利落。
小寶沒上幼兒園前,頭發(fā)都是我理的——鍋蓋頭、平頭,甚至光頭,簡單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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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幼兒園,店里剪一次20元,我就帶他來這里5元快剪。
不邋遢、看著順眼就好,不必過多打理。
理發(fā)又不網(wǎng)上理,為什么生意也一落千丈?
快遞小哥說,他們天天戴著頭盔跑單,對頭發(fā)長短不敏感,兩三個月才理一次。
妹妹說,早就不去做頭發(fā)了,老公收入降了,沒那個條件,在家洗頭發(fā)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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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叔叔阿姨說,有5元快剪,何必花25元去店里?節(jié)約一分是一分,這年頭賺錢太難。
建筑工大哥說,他自己用電推子在家推,照著網(wǎng)上教程一學(xué)就會,25元省下來,夠一天菜錢。
一組數(shù)字在我心里對上了號。往年春節(jié),店里剪發(fā)需提前三天預(yù)約;今年上午,店里零預(yù)約。店里剪發(fā)均價25元,路邊5元;趕集日,路邊她能接30單,店里常常個位數(sh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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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是頭發(fā)不重要了,而是人們把“體面”和“性價比”重新排了序。
我突然明白,老板娘把理發(fā)店搬到路邊,不只是為了省錢,更是為了接住那些被時代悄悄改寫的生活。
5元快剪剪去的或許是曾經(jīng)的儀式感,留下的卻是普通人在變局里的體面與韌性。而我,學(xué)會了把生活剪短一點,留出呼吸的空間。
生活不再只追求“更精致”,而是追求“剛剛好”。當(dāng)我們把每一分錢花在刀刃上,也把每一份精力留給值得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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