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不止內娛在告別老一輩藝術家,傳統曲藝的舞臺也在不斷失去熟悉的面孔。
94歲相聲泰斗楊少華在盛夏離開,這一消息曾讓不少人感到遺憾。
而如今,僅僅過去4個多月,在寒冬,65歲“南京白話”代表性傳承人丁少華也因病去世。
一個是北方相聲演員,一個是南方方言守藝人,兩人雖相隔千里,卻同為“少華”,同樣扎根舞臺數十年,一生只干一件事,守住一方語言,一段藝術。
他們先后離去,不僅是熱鬧的消散,更讓人不得不直面殘酷現實:曲藝非遺傳承已然敲響了振聾發聵的警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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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相聲是“說學逗唱”的綜合藝術,那楊少華就是其中最令人難忘的捧哏藝術家之一。
十幾歲時,楊少華便進入北京啟明茶社,投身于相聲藝術的學習,師從名家郭榮啟。
那時的茶社是曲藝的搖籃,觀眾坐在木桌前,一壺茶、一盤瓜子,聽的是講究的段子。
楊少華的表演功底也在茶社舞臺慢慢扎根,后調入天津市曲藝團,與馬三立并肩搭檔,締造了無數經典段子,包括《獲獎之后》、《開粥廠》等作品,這些都成了全國觀眾心中難以磨滅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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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少華不僅深耕相聲舞臺,21世紀初,還跨界“進軍”電視劇領域,在《楊光的快樂生活》中,他塑造的“楊豐年”一角,既接地氣又充滿喜感,恰似其相聲形象,惹人喜愛。
有人說:“看楊少華演戲,就像隔壁的老大爺和你聊天一樣自然。”
而這種親和力并非憑空出現,實則是歷經數十載如一日的深厚沉淀,加之對生活細致入微的敏銳洞察,在時光滋養下緩緩凝聚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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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到了晚年,他依然堅持登臺,這份熱愛與職業精神,也是老一代曲藝人的共同特點。
和楊少華相比,另一名丁少華的舞臺更具“市井味”,他的藝術曾深深扎在南京這片土地上。
丁少華踏入曲藝圈是在80年代。
和“南京白話”結緣后,便矢志不渝了,堅持將那醇厚的南京老話搬上舞臺,讓這獨具特色的語言魅力在相聲界熠熠生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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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藝超40載,他默默深耕于“創作之田”,精心孕育出50多部相聲,小品佳作,其中眾多作品在全國范圍內嶄露頭角,斬獲殊榮。
比如《眼睛的功能》,憑此作品,他榮膺我國曲藝“牡丹獎”民間牡丹獎優秀獎。
“牡丹獎”作為民間藝術從業者夢寐以求的至高榮譽之一,見證了他在藝術之途的斐然成績。
2010年,丁少華也曾因機緣際會,出現在張藝謀執導的《金陵十三釵》的劇組現場,彼時他憑借極高的專業素養,出任了當年劇組的人文方言專家一職。
當年劇組里那些小演員能學會地道老南京話,丁少華功不可沒。
在他的助力下,《金陵十三釵》也融入了別樣地域風情,于光影流轉間,散發著獨有的韻味,引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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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細膩的發音、獨特的語調,丁少華不僅熟悉,還能用故事讓年輕演員找到感覺。
于他而言,方言也絕非單純的交流工具,它宛如一幀幀承載著往昔的影像,帶著歷史的溫度,是極具內涵的文化符號。
南京白話是什么?
它也被稱作“南京相聲”,從名稱便可知曉,這是一種以南京老方言為載體進行表演的曲藝形式。
雖以方言為特色,卻仍保留著傳統相聲技巧“說學逗唱”之精髓。
2008年,這門藝術也進入南京市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象征著它在地方文化中的價值。
它的推廣與傳承一直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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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紀初,隨著時代變化,很多孩子自小便在學校與家庭的環境里習得普通話,盡管孩子們可能也聽得懂那些南京老話,卻很難準確按照傳統腔調說方言。
當年發現這種現象的丁少華非常惋惜,他覺得老南京話這種積淀的傳統文化需要有人傳承并發揚光大。
于是,他干脆做起了公益,自2006年起,每到學生的寒暑假,丁少華都會辦免費的相聲培訓班,還和媒體合作做宣傳,吸引對相聲感興趣的學生,他甚至將相聲課命名為“少兒小笑星”課程,就是想以實際行動傳遞歡樂與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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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開,便是悠悠二十載。
二十年間,丁少華不僅悉心栽培諸多徒弟,還培養了八百多名學生,這當中,不少學生都非常優秀,有的斬獲全國少兒曲藝大賽大獎,且不乏來自異國的學子。
丁少華的教學風格非常嚴謹,學生遲到一分鐘都可能被勸退,或許有人認為他過于嚴肅,然而在他自己眼中,教藝之前,首先得強調做人,那句“未曾學藝先做人”也是他課堂上的口頭禪。
據悉,每回上完課,丁少華甚至還會帶著學生們去一些特殊地方做免費演出,讓更多人盡情領略相聲的魅力。
12月1號,丁少華去世消息傳開后,很多學生和家長也自發在網上懷念他,大家以誠摯之心,抒發著對他的感激之情,追思之意在字里行間悄然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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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注意的是,不只是丁少華,今年10月,“南京白話”的另一位代表性傳承人查志華去世。
如今,隨著丁少華的永遠離開,市級代表傳承人行列再添變數,原本有4位傳承者,現僅余一人堅守,傳承之路本就艱辛,當下更添幾分寂寥與滄桑。
在非遺領域,如此快的減少速度非常危險。
因為非遺傳承不僅需要技術、知識,更需要舞臺經驗的累積和長期的文化認同,一旦傳承鏈條斷開,下一代接手就難度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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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藝的傳承一直也是“人傳人”的模式,靠師徒間口傳心授,畢竟錄音錄像只可以保存形式,但氣場、現場互動、語音細節都很依賴面對面教導。
雖然丁少華兒子丁然是區級代表傳承人,但他有穩定的全職工作,所以,分身乏術,實難再接爸爸衣缽,繼續開展免費培訓之事。
也就是說,隨著丁少華走后,開辦了幾十年的“小笑星”課程有很大概率會停止,“南京白話”這項曲藝也有可能面臨斷層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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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北方楊少華,還是南方南京白話的丁少華,他們一生的故事里都有一個共通點——愿意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只為換取觀眾席間那如雷掌聲與陣陣笑聲。
不同的是,楊少華在全國范圍有廣泛的觀眾基礎,作品已錄入各類曲藝檔案,而丁少華守護的是一門地域更窄、受眾更有限、環境更容易變化的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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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這兩位“少華”一年內相繼離去,這無疑也為傳統曲藝界敲響了警鐘,不禁讓人憂慮,在未來十載、二十年,我們還能目睹多少民間曲藝人活躍于舞臺之上?
在全國普及普通話的時代浪潮下,那些深深植根于方言土壤的藝術形式,究竟還能在這時代洪流中存續幾何?
丁少華培訓班早已成為本地曲藝圈占據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然而如今,它是否還能開下去,取決于是否有年輕人愿意投入時間與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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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遺的傳承,情懷很重要,但更需要資源的保障。
或許社會方面也需要行動起來,比如,設立固定培訓基地,在中小學課程中加入“老南京話”內容,利用短視頻平臺做推廣,讓更多人認識、理解甚至參與到“南京白話”中來,這些都是可以嘗試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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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少華、丁少華他們的故事,其實是非遺藝術的縮影:如果不去讓更多人加入其中,再輝煌的藝術也會因舞臺和觀眾減少而慢慢退場,消失在歷史長河里。
最后,也希望丁少華一路走好,也愿笑聲一直在人間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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