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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心勃勃卻模糊失控——《定格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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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聊聊英國 / 法國電影《定格惡魔》。
片名Stopmotion(2023),別名停格魔畫(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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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部野心大于實際效果的恐怖電影。影片首先出現的不是熟悉的制片公司Logo,而是一顆黑色的蛋。
蛋殼表面泛著冷光,隨著鏡頭推進,能看清上面細小的裂紋在慢慢蔓延。這顆蛋代表著《定格惡魔》所有野心,它想講述一個關于藝術與瘋狂的全新恐怖故事,可最終破殼的則是一只裹著血肉、步伐陳舊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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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主角艾拉是個年輕的定格動畫師,她的生活像被無形的線牽著,牽線的人是她的母親蘇珊。
蘇珊曾是定格動畫界的傳奇,如今雙手被嚴重關節炎困住,連挪動木偶的力氣都沒有,現在用言語和眼神操控女兒。
艾拉每天的工作,就是把母親設計的獨眼巨人木偶挪動幾毫米,再按下快門,一遍又一遍,直到母親點頭。她想過提出自己的想法,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隨后蘇珊中風陷入昏迷。艾拉搬進一間空置的公寓,想完成母親未竟的作品,結果遇到了一個神秘小女孩。女孩說艾拉母親的故事“太無聊”,接著講了一個新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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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簡單的提議成了艾拉瘋狂的開端。
女孩讓她用生肉、死狐貍的尸體做木偶,說這樣“才夠真實”。艾拉起初猶豫,可當她把生肉裹在木偶骨架上,看著鏡頭里的角色有了肌理般的質感時,某種被壓抑許久的東西在她心里炸開了。
她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動畫,夢里會看到木偶爬上床,開門時會覺得灰人在門后盯著自己,甚至在清醒時,也會把身邊的人當成待操控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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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演羅伯特·莫干是資深定格動畫師,他的邪典短片《Bobby Yeah》早已在恐怖圈獲得崇拜地位。
這部電影是他對自身藝術形式的深刻反思。
定格動畫本質上是賦予無生命物以生命。一毫米一毫米地移動,一幀一幀地拍攝,二十四幀才有一秒鐘的影像。這是最費力、最耗時的藝術形式之一。莫干將這種費力的過程變成了隱喻,藝術創作本身就是一種強迫癥般的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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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干顯然懂這種動畫的魔力,那些用肉和蠟做的木偶,每一根毛發的顫動、每一塊肌肉的扭曲都透著詭異的真實。
他讓艾拉的動畫片段和現實場景無縫銜接,艾拉在公寓里切肉,下一個鏡頭就切到動畫里灰人撕扯女孩,艾拉的傷口滲血,動畫里的木偶也突然流出暗紅色的液體。
這種手法本該讓觀眾毛骨悚然,可遺憾的是,故事沒能撐起這份視覺沖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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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真肉做定格動畫其實不是莫干的獨創。
捷克的定格動畫大師楊·史云梅耶早就這么干過,他在《貪吃樹》里用動物內臟做木偶,在《愛麗絲》里讓演員抱著生肉拍戲,目的是用這種不干凈的真實打破動畫的童話感。史云梅耶的作品令人不適,因為他的瘋狂里藏著對人性的思考,比如《貪吃樹》里的樹精吞噬嬰兒,其實是在諷刺父母對孩子的過度溺愛。
可《定格惡魔》里的肉木偶,除了讓人覺得惡心,幾乎沒有別的意義。莫干只學到了史云梅耶的形,卻沒學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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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藝術家被藝術吞噬”做主題的恐怖片不算少,這些故事的嚇人之處,從來不是血腥場面,而是主角一步步丟掉人性的過程。
可《定格惡魔》把太多精力放在了“肉木偶”的視覺沖擊上,卻忘了給艾拉的瘋狂找一個扎實的理由。
她對母親的恐懼、對自我價值的渴望,本該是推動她走向崩潰的核心,可電影里只靠幾句對話帶過,母親罵她“沒天賦”,男友勸她“別太執著”,這些情節像貼上去的標簽,沒能讓觀眾真正走進艾拉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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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小女孩的設置也不夠完善。她本可以是電影最亮眼的伏筆,是艾拉童年的影子、是母親意志的化身、還是她分裂出的另一個人格?可電影到最后也沒給出答案,只是讓她像個工具人一樣,不斷推著艾拉往瘋里走。
女孩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艾拉掐死她后,她又完好無損地站在面前。這個場景本可以很震撼,可因為前面沒有鋪墊,觀眾只會覺得毫不驚奇的莫名其妙,而不是恍然大悟的細思極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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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艾拉和男友湯姆的關系。
湯姆是電影里少有的“正常人”,他給艾拉找工作室,勸她放棄危險的創作,在她生病時守在床邊。可就是這樣一個角色,最后卻成了艾拉的“木偶材料”。艾拉把他推下樓梯,用他的尸體做動畫里的角色。
這段戲的血腥程度拉滿了,可觀眾感受不到悲傷或恐懼,只覺得為了虐而虐。因為電影從來沒認真講過他們的感情有多深,湯姆的死就像踩碎了一個無關緊要的道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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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里蘇珊曾對艾拉說“定格動畫就是給死物賦予生命”。這句話本可以是整部電影的題眼。
艾拉給木偶賦予生命,卻讓自己成了死物,她想通過藝術證明自己活著,最后卻被藝術榨干了所有生氣。
可莫干沒能把這個隱喻挖深。他讓艾拉在最后走進一個木箱,像木偶一樣躺下,這個結局本應該是對“被操控”的終極諷刺,可因為前面的鋪墊太弱,觀眾只覺得“哦,她死了”,而不會想到她這一輩子,都在做別人的“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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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部恐怖片,《定格惡魔》算不上合格。它有好的視覺、好的演員,卻沒有一個能抓住觀眾心臟的故事。
最后再回到開頭那顆蛋。它在電影結尾終于裂開,流出暗紅色的液體,像血,也像融化的肉。這個鏡頭本可以是一個絕佳的收尾,艾拉的瘋狂像蛋里的怪物,最終破殼而出吞噬了自己。可因為故事乏力,這個隱喻也變得蒼白。
莫干本該用他熟悉的定格動畫講一個關于“控制與失控”的故事,可他最終卻把一手好牌,打在了“血肉模糊”的表面功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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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格動畫噩夢,
形式大于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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