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年虧損，“2分鐘會議”裁員數百人，聯想ISG調整背后：中國研發團隊讓位印度中心？

本文來源：時代周報 作者：謝斯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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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想集團（00992.HK）剛交出一份不錯的半年報，內部卻傳出大規模調整的消息。

近日，多位聯想員工在脈脈上爆料，稱聯想旗下主要提供數據中心、AI服務器等解決方案的基礎設施方案業務集團（ISG）在中國區啟動裁員，且波及范圍很廣泛。由于通知方式很生硬，引發員工的不滿。根據親歷者的描述，這次裁員通知的過程十分倉促。

聯想ISG老員工張啟迪（化名）向時代周報記者回憶，12月1日上午11時，其所在部門被臨時召集參加一場線上會議。會議原定僅開15分鐘，然而主持會議的高管聯想ISG首席技術官Greg Huff還遲到了13分鐘才上線。在剩余的兩分鐘里，Greg Huff僅表示“非常榮幸能為團隊提供一項‘特別獎勵’”，便匆匆下線，未做出更多解釋。

隨后，裁員就迅速進入HR對談環節。張啟迪透露，在實際約談中，HR對此諱莫如深，閉口不提“裁員”二字，統稱為“協商解除”，整個協商過程未出示任何書面文件，員工僅在最后同意簽字時才能看到相關文件。對于變動原因，聯想集團方面也未做任何解釋，僅稱架構調整。

同時，此次裁員波及范圍極廣，據張啟迪預估，聯想此次裁員應在260人到270人。“ISG下屬的SW（Software，即軟件）、FW（Firmware，即固件）中國區團隊幾乎被全部裁員，除上海外，北京團隊也會受到影響，未來可能只留中國臺灣、印度和美國的團隊。人數太多，就連HR都是北京借調過來的。”張啟迪說。

一位在聯想集團工作四年多的內部員工同樣向時代周報記者證實，聯想ISG部門確實經歷了一波裁員，裁員主要集中在上海，HR已于12月1日開始密集跟員工談話。

從外界視角來看，這是一次出乎意料的調整。就在上月底，聯想集團才剛剛交出一份不錯的財報，其中ISG業務的表現亦可圈可點。

11月20日，聯想集團公布了截至2025年9月30日的2025/26財年第二財季業績，當季營收同比增長15%至1464億元人民幣（約合204.33億美元），創下財季歷史新高，經調整后的凈利潤同比增長25%，達36.6億元人民幣（約合5.12億美元）。其中，ISG業務實現營收293億元人民幣（約合40.94億美元），同比提升24%。

這份亮眼的財報與突如其來的裁員形成了鮮明對比。對于此次調整原因，時代周報記者致電聯想集團方面，電話始終未能接通。隨后，時代周報記者通過短信方式發去采訪提綱，截至發稿并未收到答復。

ISG持續虧損

不過，從內部視角來看，此次裁員已早有預示。張啟迪透露，聯想ISG原本只有北京、上海、中國臺灣、美國四個研發中心。但從去年開始，聯想開始在印度建立新的研發中心，并逐步加大對印度的投入。

如今年3月，聯想集團就在Tech World India 2025上宣布，計劃在未來三年內，在印度本地生產供應印度市場的所有PC型號。同時，聯想還宣布，要擴大其在印度的研發能力。目前，聯想集團已經在班加羅爾開設AI服務器開發實驗室，專注于硬件、軟件、固件、測試和驗證。

在此基礎上，聯想集團還打算在班加羅爾設立新的研發中心，并將印度定位為AI開發、半導體制造和數字基礎設施的樞紐。聯想國際銷售市場總裁Matthew Zielinski表示，公司計劃在未來三年內將印度的收入增加一倍以上。印度將成為公司重要的研發中心，尤其是AI驅動的產品，包括GPU服務器。

與此同時，聯想亦著手加強對全球各研發中心的協同整合與管理。據張啟迪介紹，此前各研發中心采用分散式管理模式，在模塊設計等方面擁有較大自主權。隨著印度研發中心的成立，公司開始推行標準化流程，要求所有上層設計方案必須提交至由五大研發中心共同參與的評審會議，以確保各中心均具備相應的模塊交付能力。

此外，上海研發中心承接的新項目數量亦呈下降趨勢。“之前每年正常都會有新的項目過來，但這兩年開始，就一直沒有新項目過來。”張啟迪說。在他看來，上述這些舉措，都是聯想為如今的裁員調整所做的鋪墊與伏筆。

在這一調整背后，ISG業務仍未擺脫虧損困境。聯想集團2025/26財年第二財季財報數據顯示，截至2025年9月30日的6個月內，ISG業務錄得1.18億美元（約合8.44億元人民幣）的經營虧損。對于虧損原因，聯想集團在財報中解釋為“增加了用于擴大人工智能能力的投資”，以及“加快企業基礎設施業務轉型”所帶來的成本。

這已經不是ISG業務的首次虧損。去年同期，聯想集團ISG業務錄得7300.2萬美元（約合5.12億元人民幣）虧損；前年同期，ISG錄得1.14億美元（約合8.18億元人民幣）虧損。

連年虧損之下，ISG如何扭虧成為市場無比關切的問題。成本的控制和優化，因此成為其中的關鍵一環。

如GKURC產經智庫首席分析師丁少將就向時代周報記者分析指出，此次ISG中國調整背后的核心原因在于追求盈利性與結構優化。裁員旨在削減成本、提升效率，并將資源集中投向AI服務器等更高增長潛力的領域，屬于在擴張中優化運營的常見企業行為。

而在11月20日舉行的聯想集團財報電話會上，聯想集團執行副總裁兼中國區總裁劉軍亦對此做出回應。劉軍表示，近期聯想將推出多款推理服務器來驅動ISG業務的增長。此外，得益于AI基礎設施需求的強勁增長、新客戶的拓展和云基礎設施和企業基礎設施并行發展的雙軌策略，聯想有信心盡快讓ISG業務重回盈利軌道。

聯想AI轉型之困

對聯想來說，ISG業務無疑是其AI轉型的重要一環。

今年3月，聯想集團董事長兼CEO楊元慶曾在2025/26財年誓師大會上，將聯想集團的第五個十年定義為“人工智能的十年”，并宣布聯想集團將開啟第五次創業，公司的戰略、資金、產品都要圍繞混合式人工智能展開。

所謂混合式人工智能，指的是個人智能、企業智能與公共智能的融合、共存互補、混合并用。簡言之，就是要構建起一套覆蓋端、邊、云、網的AI體系，通過多端部署實現AI的全面應用。

在這一設想之下，聯想集團就不能將自己限制在以PC為代表的智能終端業務之上，更是要大力發展以ISG和SSG（方案服務業務集團）為代表的服務業務，以此實現增長引擎的換擋，從單純的硬件廠商向AI基建服務商轉型。

聯想集團為此已經布局已久，自2019年啟動“3S戰略”開始，聯想集團就在不斷發力相關業務，最終在2021年形成IDG（智能設備業務集團）、ISG、SSG三大業務集團。

只是從營收構成看，聯想的AI轉型仍面臨現實挑戰。聯想集團2025/26財年第二財季財報數據顯示，在截至2025年9月30日的6個月內，IDG實現營收285.67億美元（約合2042.73億元人民幣），營收占比超過70%，依然占據絕對主導地位。相比之下，承擔轉型重任的ISG與SSG營收分別為83.77億美元（約合599.01億元人民幣）和48.14億美元（約合344.31億元人民幣），占比仍有巨大提升空間。

其中，即便是在三大業務中增長速度較快，營收占比提升的ISG業務，也始終未能扭轉虧損困境。

從這個角度來看，聯想集團的轉型之路仍舊任重而道遠。在深度科技研究院院長張孝榮看來，目前聯想集團轉型核心障礙在于缺少核心技術，受制于人。

“聯想集團的AI解決方案的核心如芯片和大模型，全都依賴外部合作，自身缺乏獨特技術壁壘；同時，還面臨來自各科技巨頭的全方位激烈競爭，缺少創新優勢。”張孝榮向時代周報記者分析表示。

在丁少將看來，新AI業務作為解決方案，需構建軟件、服務與生態的全新能力，很難一蹴而就。轉型不僅需跨越從“設備銷售”到“服務與解決方案”的商業模式鴻溝，突破市場對其“硬件制造商”的固有認知，還需在軟件、算法與行業洞察方面構建與硬件優勢匹配的核心競爭力。

“這是一個需要長期投入的艱巨挑戰。”丁少將說。

（注：本文中美元與人民幣的換算，均基于各財報截止日2023年9月30日、2024年9月30日、2025年9月30日中國外匯交易中心公布的匯率中間價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