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河北一名19歲的男子聶樹斌,被判處死刑。
臨死前,他聲嘶力竭,大喊冤枉。
直到他被槍斃21年后,他的案件才被重拾審理,最終得以沉冤昭雪。
讓聶樹斌案件出現反轉并改判無罪的人,就是鄭成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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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鄭成月任廣平縣公安局局長。
為了給聶樹斌申冤,他賭上了11年的光陰和前途。
一個人對抗一省的保護傘,最終,真相水落石出。
1974年,聶樹斌出生在河北石家莊鹿泉縣聶莊村。
他從小孝順懂事,18歲那年,聶樹斌成為了縣里一家冶金廠的員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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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上下班,他都會騎著心愛的自行車,穿梭在茂密的玉米地和熟悉的小路上。
本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不曾想,命運給聶樹斌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一場無妄之災正悄然降臨到他頭上。
那是1994年9月5日,受害人康某被人強奸后勒頸殺害,并被罪犯拋尸在玉米地,現場慘不忍睹。
案發地點在石家莊市西郊,正是聶樹斌每天上下班需要經過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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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件發生后,石家莊警方迅速采取行動。
他們很快逮捕了聶樹斌,認為他與死者關系密切,上下班又經常路過玉米地。
面對突如其來的誣陷,聶樹斌直呼“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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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在調查案件時,聶樹斌的同事們都認為他不是這種人。
車間主任也拿出了考勤表,證明案發時聶樹斌在工廠上班,沒有作案時間。
可本案罪犯的手段極其殘忍,造成了人民群眾的極度恐慌,所以上級令當地公安局必須快速破案結案。
聶樹斌被逮捕后,審訊室的民警大聲訊問他:
“康某的死,是不是你干的?”
年輕的聶樹斌哪里見過這種陣勢,他焦急地辯解道:
“不是我!
我那天只跟她說了幾句話,然后就下班回家了……”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民警顯然對聶樹斌的回答非常生氣。
或許是受不了“嚴刑逼供”,連續幾天的輪番審訊后,聶樹斌終于承認了自己就是殺害康某的兇手。
聶樹斌“認罪伏法”后,法院當庭宣判聶樹斌死刑,立即執行。
1995年4月27日,聶樹斌被執行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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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20出頭的小伙子,大好年華還沒有開始,就這樣含冤離開了人世。
他在臨死前,都沒有見過父母。
世界上最凄慘的場景,莫過于白發人送黑發人。
聶樹斌的父母,一生老實巴交、厚道淳樸,他們始終堅信自己的兒子是無辜的。
兒子死后的20多年,他們一直為兒子的清白,奔走呼號。
尤其是聶母,經常是饅頭就著白開水,坐火車去市里、省里上訪,后來還去過北京上訪。
可因為拿不出證據,聶母受到的都是冷眼冷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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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父在失去兒子后,曾一度想不開,吃了大量安眠藥想隨兒子一起去,后來被送到醫院搶救過來。
時光荏苒。
“聶樹斌案”不知不覺過去了20年,聶父聶母也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
這20年來,為了給兒子鳴冤申訴、討回公道,老兩口幾乎傾家蕩產。
就在人們對“聶樹斌案”幾乎快要遺忘時,案件出現了反轉。
2005年1月,時任石家莊市廣平縣公安局局長的鄭成月,帶領當地警方,破獲了一起特大殺人案。
該案件的犯罪嫌疑人王書金交代,1994年發生在河北石家莊的奸殺案,是自己所為,聲稱自己是兇手。
王書金的供詞,讓負責審訊的鄭成月震驚不已。
如果王書金所言屬實,那么當年的聶樹斌就是被冤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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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謹慎起見,有著豐富辦案經驗的鄭成月,多次審訊王書金,并讓對方到案發現場指認。
當發現王書金所言,跟“聶樹斌案”有諸多相似之處后,鄭成月準備還聶樹斌一個清白。
為了解案件真相,鄭成月還翻閱了當年聶樹斌的供詞和審訊記錄。
看到審訊聶樹斌的供詞中,前五天都是空白,直到第六天才出現供詞,他很驚訝。
而且,聶樹斌認罪書上的簽名也明顯不一致。
之后,鄭成月向石家莊市公安分局提出申請重查此案。
然而事與愿違,鄭局長得到的答復卻是,這個案子早已結清。
或許為了阻止重啟調查“聶樹斌案”,那期間,上級總會給鄭成月安排一個又一個的新案子。
但,作為一個公安局長,一個人民警察,面對種種困難,鄭成月選擇了絕不妥協。
忙完本職工作后,他持續關注“聶樹斌案”。
希望可以用事實和法律,為聶樹斌伸冤。
然而,當起訴王書金案件之日到來之前,鄭成月突然被刑偵局的領導叫走。
對方要求他只起訴王書金的其他三起案子,不包括1994年涉嫌的奸殺案。
面對重重阻力,鄭成月依舊毫不動搖,他暗暗發誓,即使賭上全部身家和后半生的職業生涯,也要還聶樹斌清白。
當年法院對王書金的其他案子都進行了受理,唯獨沒有受理1994年的石家莊奸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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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成月曾多次給上級寫申請打報告,但每次都是石沉大海,無人回復,無人受理。
他明白,如果他的執著,最后證實了“聶樹斌案”是冤假錯案,就表明了警方在辦案過程中的失職,會損害當地警方的公信度。
顯然,這也是河北省相關人員不希望鄭成月伸冤成功的原因。
其實,鄭成月并非想跟他人作對,只是想還原案件真相,不能讓法律被隨意踐踏。
這期間,他還專門拜訪過聶樹斌的父母。
當看到兩位老人說起兒子泣不成聲,而且為了替兒子伸冤,已經家徒四壁,他心里真是說不出的難受和心疼,這也堅定了他為聶樹斌伸冤的信心。
既然打報告沒有效果,那就轉換思路,借助媒體的力量。
2005年3月15日,《河南商報》刊登了一篇《一案兩兇,誰是真兇?》的文章。
該報總編馬云龍還讓編輯把稿件發給全國其他媒體,并在結尾標注“不收稿費,歡迎轉載”。
果然,第二天全國各地多家媒體都轉載了這篇文章,并引起了社會大眾的強烈反響和激烈討論。
輿論的關注,人們的質疑,讓相關部門不得不引起重視。
河北省政法委也向媒體表態,要立即成立聯合調查組,一個月內公布結果。
得知此消息后,鄭成月內心的希望再次被點燃。
然而,正當鄭成月積極配合上級部門的工作時,主張重審聶樹斌案的領導突然被調走了,案件也被叫停。
盡管鄭成月為案件盡心竭力,但失去了領導的支持,之后的四年里,聶樹斌案沒有任何進展。
所謂福不雙至,禍不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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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年過半百的鄭成月,突然接到了上級要求他離職的報告,他不得不提前退休。
退休后的鄭成月,并未對自己仕途之路的中斷而傷心,而是對沒有實現對聶父聶母的承諾感到遺憾。
為了謀生,也為了持續關注“1994年奸殺案”的進展,鄭成月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做了幾年法律顧問。
這期間,他從未放棄為聶樹斌案奔走呼號。
經過多年的努力和無數人的支持與堅持,2016年,聶樹斌案終于迎來了曙光。
2016年12月2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對被告聶樹斌故意殺人和強奸婦女再審案進行了公開宣判,宣告撤銷原審判決,改判聶樹斌無罪。
11年的伸冤之路,終于等來了期盼的結果,聶樹斌父母對鄭成月感激不盡,也令鄭成月激動不已、感慨萬千——這一路,他走得太艱難了。
為了這個結果,他丟掉了事業,丟失了健康,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因年復一年的奔走和操勞,鄭成月患上了嚴重的肝病和腎病。
家里當時給老人看病,也欠下了60多萬元的巨款。
為了節省醫藥費,他不去醫院治療,每天靠吃點中藥勉強維持。
為眾人抱薪者,不可使其凍斃于風雪。
鄭成月的事跡和近況被廣大人民群眾知曉后,大家紛紛主動募捐。
在短短的一天里,他收到了47萬元的捐款。
去醫院看望他的網友說:
“正是有了您這樣的好警察,聶樹斌才討回了公道!”
經過一系列的治療后,鄭成月的情況有所好轉。
但因長年累月的辛勞和積下的病根,他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
2022年5月5日,鄭成月因病離世,享年63歲。
鄭成月雖然離開了,但他為了尋求真相,為了維護法律的尊嚴,不畏強權,不惜付出生命的大無畏精神,令人肅然起敬。
他的一生,也讓我們知道了這句話的分量和深刻內涵:
誰把人民群眾放在心上,人民群眾就把他高高舉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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