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生意人》直到親眼目睹清廷的狠辣，古平原才懂自己多可笑

“投降也殺，不投降也殺，那還跪個啥？” 古平原把這話吼出來時，嗓子是啞的，手里那道“無論降否，著即處斬”的公文被攥成了團，像一坨冰碴子，直接把他心里最后那點“朝廷會給人活路”的火苗摁滅了。

就在昨天，他還盤算著籌糧勸和，讓兩邊停刀，百姓好歹把春耕糊弄過去。可清軍馬隊根本不等他張嘴，先拿血洗了村口，再貼告示：凡沾過“亂”字的，格殺勿論。那一刻，他明白了——在人家眼里，自己這些平頭百姓連“人”都不算，頂多算“麻煩”，清理掉最省事。

什么“背靠大樹好乘涼”，全是自己騙自己。樹大，根更深，遮天蔽日，最先吸干的就是腳底下那撮土。古平原想起爹早年那句“別急著抬頭看天，先瞅瞅腳脖子上的泥”，當時聽不懂，現在懂了：泥要是被人踩實了，連喘氣都費勁，還談什么忠義？

于是他把算盤珠子一扒拉，換了算法：不再求“上面”開恩，而是把銀子、糧路、人脈統統攢到自己兜里。你清廷不是不給活路嗎？那我自己修一條——從山西票號到江南鹽船，從蒙古駝隊到閩南海商，只要銅板夠響，就能砸出一條縫，讓鄉親們的命吊住一口氣。

有人笑他鉆錢眼，可他知道，錢眼就是命眼。蘇紫軒那邊是刀口舔血，一夜割一個狗官的腦袋，痛快歸痛快，可腦袋割完，脖子后面還是涼；他古平原選擇把錢袋子鼓起來，給流民一口飯，給被通緝的學子一張路引，給被抄家的寡婦一份股，這比直接拼命慢，卻能把根悄悄留住。

最扎心的是，他越往深處查，越發現親爹當年“失蹤”的線頭——老頭根本不是被土匪綁了，而是早看清了朝廷的底牌，干脆隱姓埋名去幫反清復明的鹽梟管賬。爹沒給他留封信，只留了一本殘缺的賬簿，上面密密麻麻記著“某年某月，賑銀十萬，實到七千”。數字冷冰冰，卻比千言萬語都響：你看，連救命錢他們都敢吞七成，你還指望什么？

想通這節，古平原把賬簿揣進懷里，像揣著一塊炭，燒得胸口發疼，卻也給他照了亮——再別跪了，再別求了。他給自己定了三條鐵規矩： 1. 只做“能讓窮人口袋鼓起來”的生意，販鹽、運糧、開礦，利薄也干； 2. 絕不與旗營、內務府沾邊，白花花的銀子寧可扔河，也不給他們墊桌腳； 3. 每賺十兩，至少拿出二兩去修暗渠——不是真的渠，是逃荒、藏人、傳消息的地下網，將來萬一哪天刀再砍過來，能讓老百姓有地兒跑。

有人問他圖啥，他咧嘴一笑：“圖個‘不后悔’。下次清軍再進村，老子起碼能雇得起鏢局，扛得動糧，跑得了路，不至于讓全村人伸脖子等刀。”

說到底，古平原的覺醒不是啥宏大敘事，就是一次被血逼出來的“算賬”：既然朝廷把賬算得這么絕，那他就換本賬，把命和銀子都握自己手里。歷史書不會寫他這名小商賈，可那又怎樣？在咸豐年間的煙塵里，他起碼讓幾百號人多吃上一口熱飯，多跑出一條活路——這便是一個小人物能給命運的最大反擊。